第6章 傾斜天平
傾斜天平
回到家已是一點過。
路上池舟逛了一圈微博還有其他幾個娛樂平臺，宣傳組的工作做得是相當漂亮，果不其然，第二期節目還沒播出，幾個話題已經頻頻登上熱搜。
與《偶像工廠》相關的熱搜詞條有六條，讨論節目複活賽制的有兩條，那對兒吵架的話題選手有一條，剩下三條都是關于吳宇倫的。
熱度最高的詞條是：選手吳宇倫舍身救人；
第二是：《偶像工廠》工作人員慘遭油漆襲擊；
第三是：粉絲噴油漆。
池舟對比了幾個熱搜的點擊率和評論熱度，其中最高的都是吳宇倫相關。
評論內容也是一邊倒，多數路人對這個名字不凡的選手産生了極高的好奇和欣賞，紛紛表示要去平臺給這位善良的選手投一票，哀嘆當今社會願意舍身救人的人已經不多了，偶像就應該是傳播社會正能量，弘揚真善美的傳統美德。
池舟揉了揉眼窩，肚子裏剛墊了點東西倒不餓也不困了，關了手機頁面。
居民樓閃爍着幾燭殘燈剩光，門口保安大爺睡得香沉，打鼾聲能穿透兩堵牆。池舟一吸氣，雙手撐着保安亭的窗戶臺，伸手取保安大叔身上的門禁卡，開門進去，再把門禁卡扔到保安大爺的懷裏。
池舟的門禁卡隔兩周丢三次。
上樓的時候聽見一聲貓叫，轉身一瞧，是只通身烏黑，唯有眼窩一圈兒白毛兒的流浪貓。跟個熊貓兒似的。
“熊貓”轉到了池舟的腳邊，支着腦袋就往池舟的腳踝處蹭，軟乎乎的，嘴裏還時不時喵兩句，池舟站着看了兩眼，這小區流浪貓多，但這一只是還沒見過的。這貓柴瘦柴瘦的，叫起聲兒來也有氣無力，應該是來掏食的。
池舟摸摸口袋，空空如也。正要誠心道歉趕貓之時，那貓卻重心向下，四只腳穩穩落在池舟的右腳上趴下了，像霸占着一張恰好合身的床。
貓閉眼，池舟也閉眼，想了想自己都困得不行，明天還得早起趕公交繼續當人界的社畜，過着比貓狗不如的生活，踢踢腳，将貓趕下去，上樓了。
餘下一聲慘絕人壞餘音繞梁的“喵”聲。
到家門口，一看，一愣，門口擺着好幾大包甜食袋。
池舟：……
翌日，池舟踩着點兒跨進南明電視臺二樓。手裏提着幾盒甜食。
萬思明守株待兔似的等在電視臺二樓，看見池舟從電梯口鑽出來，立馬耀武揚威地走過去，“八點零一。”
池舟見萬思明跟見電梯口那兩盆巨大、特綠、但無人在意的盆栽一樣，看見了，但不理睬。丢下一句，“八點準時打卡了。”
然後提着手裏裝飾精美、價格不菲的甜點往部門去了，告訴大家，今兒他請大家吃小零食犒勞犒勞大家，這幾天熬夜做節目幸苦了。
一夥兒沒吃早餐的打工人樂開花兒地擠過來，三五下就把禮品盒給搶空了，其速度驚人，其動作駭人。拿完還不忘誇一誇犒賞者本人。
“今天也是被池導帥到的一天！”
“現在幾點了？”一陣軟糯悅耳的誇贊聲中突然插播進來一條新聞口播，是顧明帆。
“八點零五，請大家吃個早點兒，顧導，你要不要來點兒？”池舟拿了一盒遞給顧明帆。
顧明帆瞧瞧池舟，不說話，這人年齡沒長池舟幾歲，但面子比萬思明的歲數還大，面不改色地說：“今天一定要把節目第二期制作出來，後期組的，”
後期組幾個成員立定應聲，聲音特別響亮，表情異常堅定。
“今天下午六點之前把節目片子弄出來，交給我審核。明天就得播出。”顧明帆說完就要往辦公室走，轉身後又回頭，叮囑：“林悅，你們也抓緊跟進一下接下來幾期節目的流程和內容，做個簡單的計劃書給我看看。”
林悅含着一口桃酥，說好。轉身就跟池舟翻了個白眼。
池舟聳聳肩，到工位上坐下。打開手機一看，吳宇倫的幾個相關詞條還沒有從熱搜上降下去，加上昨晚上幾個事先聯系好的大V一轉發，熱度只增不減，勢頭很足。
“複活名額名花有主咯。”林悅看了一眼，做簡單點評，然後回去了。
不知怎得，池舟覺得心口有點堵。昨兒這期節目他也是從頭看到尾的，幾個原創類歌手的實力并不差甚至比之有餘，還有幾個舞擔表演也十分亮眼，給人影響深刻，但就是因為吳宇倫這個視頻，使得觀衆投票的天平往一邊倒。
池舟在工位上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沒想通。打算去藝統組逛逛。
藝統組是專門管理比賽選手和練習生的，就在南明電視臺一樓。集錄播室和練習室與一體。
參加第二期節目的選手還在臺裏待着，等待着這期節目播出後觀衆的投票結果，綜合投票第一者留，餘下五十四位選手走。
池舟漫不經心地在各個練習室中梭巡，意料之中，此刻在練習室中訓練的都是在第一期中晉級的選手，那些即将淘汰的選手不會再浪費時間在這裏。
但池舟看見了顧泉。他穿着一身紅衣舞服，身如竹,面如月，在一堆練習流行舞的選手中翩翩起舞，像一只誤入室內的蝴蝶。
這支舞很成功，否則不會讓一個不懂中國舞的人駐足認真觀看五分鐘。
舞停，顧泉正好轉身過來，目光恰好撞上池舟。
池舟連忙走了，心裏壓着點兒不明所以的東西，越來越堵，像泡在水裏的海綿。
池舟在下一個練習室遇見了吳宇倫，吳宇倫看見池舟後，趕忙跟了出來，氣色紅潤眼裏有光，跟那天下跪求人的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他出來就對池舟鞠躬，知道旁邊有工作人員有攝像頭，就收斂許多：“感謝池導照顧，接下來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拿下出道名額。”
池舟說：“好好努力，對得起自己就行。”
“嗯！一定要對得起自己這麽多年的努付出，那我回去繼續練習了。”
“嗯。”池舟看着吳宇倫轉身回去，本想也轉身走了，誰知視線一擡，又撞上從練習室出來的顧泉，那人盯着他，許是猜到自己拿不到複活名額了，眼睛裏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池舟看不得這些，轉身回二樓了。
和後期反饋了幾個節目剪輯的問題，就到飯點了。池舟跟着林悅還有其他組的幾個人下樓吃飯，一行人聊得很開，池舟沒什麽興致沉默不語，在一樓電梯門打開後又看見老陳。
池舟說不去食堂了，有點事兒。讓一夥人先去。
“陳叔，你怎麽又來了？”
老陳雖然只是個司機，但畢竟是盛總手下的人，算是盛總的半張名片兒，所以一天一套西裝換着花樣穿，人雖半百，但瞧起來卻精神十足十分洋氣。
“這不給你送好吃的來了嘛，快，上車看看，今兒可不是家常便飯了，是大餐。”
人還沒上車，飄香四溢的味兒已經傳到了車外。池舟上去坐好一看，焗龍蝦、帝王蟹、青花魚、鵝肝卷，幾塊布丁。
老陳轉過頭來，彎起眼睛笑：“盛總知道你不會跟我去餐廳裏頭吃，幹脆就叫我打包過來。”
池舟确實很久沒享受過這樣一頓大餐了，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十四小時都在臺裏待着，忙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想過一天要吃些什麽，半夜回到家能喝個熱牛奶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裝，大口大口地吃起來。“盛泊淮最近是不是很忙？”這話一說出來就蠢極了，人家一大娛樂集團的領頭人，能不忙嗎？
但問就問了收不回來，池舟在心底盤算了一下，盛泊淮回國後就跟他見了一次面，在他那屋睡了會，做了盤蛋炒飯還有蒜炒蝦仁，然後就走了。
“忙，盛總這幾天在和幾位大客戶談生意，我不懂這些，好像是談公司并購之類的我不敢多問，總之這幾天覺都沒睡好，這不，前天還往省外跑了一趟，淩晨回來的，今兒一早又去公司了。”
池舟含了一口鵝肝，前天晚上他給盛泊淮打的電話，正快要到淩晨：“那他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媽最近老喊他名字，估計是想看看他。”
老陳不知怎得一下激動起來，連忙拿出手機，“哎，我這就給盛總打電話，說咱們小舟想約他見一面。”
池舟跟碰了逆鱗似的，想要阻攔，奈何那邊老陳動作更快，電話已經播出去了。
盛泊淮讓池舟接電話。
池舟盯着老陳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眼尾堆滿了褶子，又盯着似燙手山芋的手機，拿過來接了。
“不是我，是我媽想見你。”池舟咬一口布丁，盡量顯得不在乎。
“你什麽時候有空，我過來接你。”盛泊淮答應地很幹淨爽快。
池舟想了想，“明兒晚上吧，能下早班。”
那邊說好。
電話挂斷了，池舟将手機遞回去。
“陳叔，盛泊淮又把舊車送人了？”他沒來由地問這一句，也不看對方，埋頭認真夾菜，好像也就随口一提。
陳叔絲毫沒明白話裏的試探，問什麽就答什麽：“是的，公司上半年又捧火了兩個藝人，盛總高興，一人送了輛車當作獎勵。”
“嗯。”池舟點點頭，将那口已經沒有醬汁的鵝肝卷咽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