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幫我

幫我

“你去了沒?”電話那頭的高允天催促。

“還沒,”盛泊淮一手搭在方向盤,一手舉着手機,視線落在正前方,眼皮時不時地眨巴一下。

“那你還在磨蹭什麽?再晚人家門都不給你開了。”

目光所及之處,單肩挎雙肩包的少年正在一家裝潢精致的點面前買東西。少年在陳列櫃前挑選許久,又跟那位服務态度極好的店員說了幾句什麽,然後結賬買單。

盛泊淮絲毫不被氣急敗壞的高允天所影響,不急不徐地說:“你外甥怎麽跟個姑娘似的?”

高允天:“什麽姑娘不姑娘的?你還沒把人送回家?”

“本來該送到了,但他非要來萬達廣場買東西,這不就耽擱了嘛。”盛泊淮看看表,心平氣和:“來得及,別催,越催越辦不成事兒。”

“行,那你抓緊時間,還有,”高允天命令似的強調,“在池舟面前收斂些,別帶壞他。”

池舟已經買完東西,提着泸溪河的包裝袋,往盛泊淮的車子走過來。

“你放心,我從不帶壞未成年。”盛泊淮信誓旦旦地說完,然後挂了電話。

剛好池舟上車,他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好了,回去吧。”

盛泊淮還沒開車,眼睛往池舟買的那袋東西上盯,“你好這口?”

池舟冷冷的:“別管。”

盛泊淮揚了下眉毛,露出一個“是我自作多情”的表情,然後挂擋開車。盡管這個想法很糟糕且不合時宜,但是他不得不認清一個篤定的事實,在他所交往的不下兩只手掌數目的男友中,十個有八個喜歡吃蛋糕和巧克力。

這個看似沒有科學根據且十分鬼扯胡謅的規律,只是在他鬧孩子瞬息即逝的一閃而過。盛泊淮目視前方,咳了兩下,語氣誠懇:“幫我個忙呗,小少爺。”

池舟語調平平,不假思索地回道:“不幫。”

“我還沒說什麽忙呢,你這個年紀的小朋友不是最喜歡助人為樂了嗎?”

“我不喜歡。”

“你先別忙着拒絕,要不你先聽一下是什麽?”

池舟一臉平靜地從書包裏拿出了教材,淡淡的:“不想聽。”

“以後給你帶這什麽玩意兒來着,”盛泊淮瞅了一眼池舟身上的甜品袋名兒,“給你順手帶泸溪河行不?”

“不行。”

……遇到對手了,對于這種嬌生慣養,又極其不具備助人為樂的良好品德的小家夥來說,唯一可對抗的方法就只有一個。

就是不要臉。

盛泊淮轉過頭,一臉正經地說:“好,就當你答應了。”

池舟将視線從書本上擡起,看着右邊把着方向盤的盛泊淮,“你是不是語言和聽力系統跟我們不一樣?”

盛泊淮跟沒聽見似的,繼續厚着臉皮:“你舅工作上有一個難題,沒我不行。”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又看向池舟,眼神笑吟吟地:“我沒你不行。”

池舟翻了個白眼。

仿佛得到某種許可,盛泊淮開始侃侃而談:“我們要去見一個小男孩,這個男孩被性侵過。”

池舟看向窗外的眼皮微微抽動了一下。

盛泊淮在後視鏡內能清清楚楚地看見池舟的神情,他繼續:“我們需要問他幾個問題作為節目的信息采樣,問題都很簡單,主要是要借交流的機會,觀察他們目前的行為狀況,解讀心理狀态之類的,本來我一個人也可以搞定,但是我想了想,我不太合适。”

說完又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

池舟轉過頭來問:“為什麽不合适?”

盛泊淮視線重又鎖在燈火闌珊的馬路上,神色嚴肅:“性侵他的男人跟我差不多大。”

池舟年齡雖小,但在家庭環境的影響下,平時也沒少關注社會新聞,他知道社會上存在不少不為大衆所知的性侵事件。這些新聞說實話讀來并不舒服,就好像你知道喉嚨裏卡着一根刺,身體很難受,但你無能為力。

聞言,池舟他緘口不言。

盛泊淮将之當作一種默認,“他也讀初二,年齡跟你一樣,不過沒讀完就辍學了,現在在家待着,應該是比較封閉有抑郁傾向,之前媒體有曝光過一些關于他的消息,你可以先看看。”

盛泊淮騰出一只手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然後将它遞給池舟。

池舟接過來浏覽,盛泊淮突然問:“對了,你會下棋嗎?”

池舟擡眸看他,不明所以:“會一點。”他初一那會兒上了一年的圍棋課外補習班。

“那就好,你們有共同話題了。”盛泊淮想起什麽又說:“對了,還有訪談的問題提綱,也在我手機裏,你打開微信,找到高允天的聊天框,進去看看。”

池舟大概記住了這位叫做徐揚的男孩的信息。

性侵徐揚的正是他的家庭教師,一名在讀研二學生,也是男的。

池舟退出新聞頁面,點了盛泊淮的微信,頁面更換,99+微信消息。

最上面幾條全是幾個男頭的消息,池舟沒心思偷窺盛泊淮的隐私,但還是不小心掃到了某些信息內容,大概都是約盛泊淮出去浪的,盛泊淮都沒回。

池舟直接點最上面,搜出高允天三個字。

進去一看,只見高允天發過來的最後一條消息是:【你帶池舟去哪兒了?為什麽說他像姑娘?”

“……”

“怎麽了,搜到沒?找不到給我。”盛泊淮轉頭一看,發現人臉色不對勁,垂眸定睛一看,糟了!盛泊淮眼皮一跳,快速奪回手機,一本正經:“我沒說過這話,你舅一天淨胡扯。”

謊話說得順暢無比,臉不紅心不跳,然後點出訪談提綱,給池舟看。

池舟秉持着君子不與小人為伍的精神接過了手機。

徐揚住的地方算是比較高檔的小區,叫做景江別院,這塊地的樓盤價位挺高,徐揚的家庭應該算得上小資以上的,父母在上海大企工作,百萬年薪的代價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擠不出五天的空閑時間。

他們家在十一樓,電梯裏沒啥人,盛泊淮和池舟兩個人并肩站着。

盛泊淮低頭看池舟,說:“徐揚爸媽都在上海工作,家裏只有爺爺奶奶,都是耄耋老人了,好說話,我待會主要跟兩位老人聊,你去和徐揚交流,懂嗎?”

南明電視臺事先和徐揚的監護人打過招呼,說要做一個類似訪談的節目,目的是引發社會警醒,讓更多未成年小孩提高自我保護意識,徐揚爸媽也都同意了,但是他們工作太忙,只不過不會專門請假回來。

兩人在徐揚門前站定,盛泊淮拉住池舟,從包裏拿出個針孔大小的小東西,往他校服領子上□□。

池舟嫌棄似的後退一步,“你幹嘛?”

盛泊淮毫不猶豫地把他拉回來,埋頭繼續□□:“為了避免受訪者緊張或者産生嚴重的抵觸心理,我們用針孔攝像頭做記錄,你待會和他接觸多,所以給你帶。”

他低頭離池舟很近,垂眸就能與池舟近距離對視,池舟發現盛泊淮這人只有在工作的時候才會收斂起那副不要臉的神情,稍微正經一點。

“你身上什麽味兒?”盛泊淮突然湊近池舟,跟狗似的嗅了嗅。“泸溪河嗎?”

“……你系好沒?”池舟懶得理他。

盛泊淮笑了笑,搞定攝像頭後,站直了鄭重其事地拍拍池舟的肩,嚴肅地問:“我能相信你嗎?”

池舟白他一眼,拒絕回答盛泊淮做作虛僞的問題。

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是徐揚的奶奶。

盛泊淮一見老人就跟見了自己親奶一樣,兩手扶上去:“你好,徐揚奶奶,我是南明電視臺的記者小盛。今天主要是來回訪一下徐揚小朋友,看看你們還需要什麽幫助不。”

之前南明電視臺報道徐揚這事的時候,來徐揚家走訪過不少次,也幫老人們疏通了許多次心理問題,老人家們都懂得感恩,一直對來訪者心有感激。老奶奶見盛泊淮長得人五人六的,笑容也甜,模樣挺招人喜歡,把門敞開了一點,說:“哦,是電視臺的記者啊,進來坐進來坐。”

池舟跟着盛泊淮一起進去了。

老奶奶老是老,但人不傻眼睛也沒瞎,他發現盛泊淮旁邊跟着的小孩穿着校服,明顯不是記者之類的工作人員,就問:“這位小朋友是?”

盛泊淮說:“這是我弟,也是徐揚的校友,徐揚不是小半年沒上學了嘛。我看能不能讓他校友來勸勸他,讓他回去上學。我年紀太大了,有代溝,我弟跟他一樣大,應該能聊得進去。”

老奶奶豁然開朗似的舒展眉頭,說:“好啊好啊,徐揚那些朋友已經很久沒有來看他了。你們坐,我去叫徐揚。”

盛泊淮:“好嘞。”目送老奶奶離開後,轉身垂眸和池舟對視,還得意似的挑了挑眉。那樣子應該是說,接下來就靠你了。

池舟表面很鎮定冷靜,其實心裏還是有點兒慌的。他原本只打算來萬達廣場買個零食,然後回家寫作業睡覺的,哪兒知道現在竟然跟盛泊淮來到了這兒,現在竟然還要去見一個被性侵過的男孩。

恍惚中又覺得有一些刺激。

“別緊張,就随便聊兩句,不按照訪談提綱來也行,就聊你們這個年紀該聊的,什麽學業、戀愛、圍棋什麽的都行。主要是能讓他開口說話。”

池舟說:“知道了。”

那邊老奶奶再敲房間門,“楊楊啊,你初中同學來看你了,你要不要和他說說話?”

裏面沒響動,徐揚奶奶知道這是一種默認,自從那事兒發生之後,徐揚就很少和家人交流,但唯獨對同齡的朋友敞開心扉,于是奶奶又說:“那我讓他進來了。”

聞言,池舟站起身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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