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讨好

讨好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徐揚和池舟一樣大,身高體型都差不多,不過他神色恹恹,帶着一股憂郁氣質,看見池舟後眼下又浮上一層陰鸷。

池舟小心翼翼地深吸了一口氣,鎮定說道:“我是南明市高一三班的池舟。我知道你,你在高一八班。你物理和數學都拿過全校第一。”

其實池舟不知道,這是他剛才在盛泊淮手機上看見的內容,徐揚算得上是個天才少年,不過是一個偏科的天才,數學物理和化學這三科成績出類拔萃一騎絕塵,但語文和英語成績卻常常不及格,正因此,他父母才給他請了個師範學校的家教老師,專門補語文和英語。

徐揚神情冷漠:“我不認識你。”

池舟進來後尴尬地站在門口,顧忌到身上的攝像頭,他微微轉動身子,盡量把房間都掃了一圈。

徐揚坐在游戲機書桌面前,書桌上有一電腦,但沒打開,桌上放着圍棋。

池舟腦袋快速一轉,說:“我也會下圍棋。”

徐揚下了一顆白棋,思考後,又拿起一顆黑棋:“我不認識你,你走吧。”

池舟:“我們下一盤棋怎麽樣?”

徐揚轉過頭來,看他。眼神陰暗,明明白白寫着兩個大字:請滾。

池舟尴尬地捏了捏雙肩包的肩帶:“我覺得你應該回學校上課。”

徐揚突然站起身來,徑直朝池舟走過來,然後用力捏着他的肩膀,一首開門,将他推了出去。

然後咣當一聲。池舟進門不到五分鐘,就被|幹幹淨淨地扔在了門外。

盛泊淮在沙發上和老奶奶聊得正歡,見狀,心裏了然,随即聳了聳肩膀,露出一個惋惜的眼神。

兩人離開了景江別院,上了車。

盛泊淮問:“你們聊了什麽?”

池舟:“他說他不認識我,讓我走。”

“你沒有嘗試跟他聊一下共同話題?”

“嘗試了,他把我趕出來了。”

“好吧,是我的錯,就算你們同齡還校友,但是你們根本不認識。看來下次還得去你們學校,找他認識的朋友。”

池舟沒說話,他突然覺得有點餓,想起下午下午買的零食,便打開來吃了幾口。

盛泊淮轉頭看了他幾眼:“別告訴你媽我帶你來這兒了哈,對了更別告訴你舅。否則我輕則耳朵起繭,重則命喪黃泉。”

“布裏奧斯,牛軋奶芙,鳳梨酥。”

盛泊淮跟聽了什麽天書似的,不明所以地轉過頭來:“什麽玩意兒?”

池舟表情淡淡地:“下次來接我的時候記得帶,布裏奧斯和牛軋奶芙必須是好利來的,鳳梨酥必須是泸溪河的。”

嚯,這是跟他談起條件來了。盛泊淮唇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覺得有趣極了,“行,我的小少爺,我們合作愉快。”

把人安安全全送回了家,正開車往回走,高允天這邊就來了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質問:“到底怎麽樣了?給你發那麽多條消息也不回?”

盛泊淮事沒辦成倒也不心急,簡單總結一句:“這事兒,難搞。”

暑假快到了。

上一周,高三年級的學長學姐們結束了高考,宋懷君乘此機會給本班的學生熬了好幾鍋雞湯,說什麽時間一晃而逝,三年眨眨眼睛就過去了,每個人都必須抓緊時間,少談戀愛,少打游戲,把成績提上去。

重點是要把高一最後一學期的期末考當作高考來看待,考完接着補課。

教室內鬼哭狼嚎,哀聲一片,唯有池舟不急不徐地挎着黑色雙肩包走出教室。

他最近報名了一個市級青少年藝術比賽,含金量挺高,晉級後能通往省賽,最後是國賽。如果說上一回的鋼琴考級他是抱着平時練習的心态去的,那麽這一次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宋懷君操心天操心地,就是不操心池舟,她給池舟說了幾句加油打氣的話,放心地把人放走了。臨走之前,宋懷君又把人喊住,又羞又怯地問了一句:“上次來接你那位真是你哥?”

池舟搖頭:“不是。”

宋懷君:“那他是?”

池舟:“是我媽手下的員工,幫忙來接我一下。”

宋懷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什麽:“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池舟點點頭,走了,本來還想說什麽地,給咽回去了。

池舟距離校門兩百米遠,就聽見門口保安許大爺爽朗的笑聲。他默默嘆了口氣,加快了步子走過去,跟不認識盛泊淮似的,手腳麻溜地上了車。

他嚴重懷疑盛泊淮的專業實力,兀自猜測這家夥十之八九是靠一張巧舌如簧的嘴成為他媽的貼身助理。這麽咋咋呼呼嘩衆取寵的一個人,我媽怎麽就看上了呢?

盛泊淮穿了一身正裝,人高馬大的,一張臉又确實突出惹眼,路過的零零散散幾個學生頻頻回頭注視,和手拉手的閨蜜竊竊私語,

“這是新來的男老師嗎?哪個班的?長得好像電影明星啊!”

“沒見過這個老師欸,會不會是哪個學生的爸爸?”

“爸爸?不至于吧?他看起來那麽年輕。”

……

池舟在副駕駛做了足足五分鐘,盛泊淮才上車。

夏天的氣溫就沒個溫柔的時候,傍晚的熱氣兇悍不減,大概還能悶熟一個生雞蛋。

“小少爺,今天學習怎麽樣?”盛泊淮上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

車內有空調,但池舟這會兒太熱了,一直用手煽風,“我有名字。”

盛泊淮把空調調低幾度,“行,池舟同學,今天學習怎麽樣?”

“就那樣,”池舟看了一眼時間,“快走吧,今天出來得有點晚。”

車子駛出校門口的街道,進入寬闊筆直的大馬路上,快趕上下班高峰,車流如虹。

盛泊淮追問:“什麽叫就那樣?就那樣是那樣?”

池舟斜乜盛泊淮一眼,眼前這人笑容漬了糖,聲音呷了蜜,棱角分明的臉上明明白白寫着幾個大字:有事求你。

池舟也不拐彎抹角,直來直往地問:“說吧,什麽事。”

盛泊淮眉毛一揚,“嚯我就說,你這孩子聰明,不用我說你就明白。咱們這叫什麽,心有靈犀一點通!”

池舟根本不屑于跟他一點通,表情冷漠:“少廢話。”

“行,”盛泊淮也懶得跟他拐彎抹角,開門見山:“我準備找幾個徐揚的本班同學聊一聊,但學校進不去,在校門口逮人也不理想,你幫我去約一下怎麽樣?”

池舟只在班上聽過幾次徐揚的名字,平時連徐揚本人長什麽樣都沒見過,更別說知道他朋友是誰了,但他想到徐揚班上的英語老師曾經來他們班帶過課,恰好英語老師還是班主任,應該可以找他。

“什麽時候?”池舟問。

“看你什麽時候有空,不能耽誤你的學習。”盛泊淮一臉正經,說完還一副關切似的模樣看着池舟。

池舟沒說話,稍後又想起什麽,忍不住問道:“你跟保安大叔聊什麽?”能說那麽久?笑得那麽誇張?

“跟他能聊什麽,就說《水浒傳》梁山好漢呗。”

“……”

小車風馳電掣地開到了國際藝術園區,下車前,盛泊淮接了幾個電話。池舟沒聽個明白,但三言兩語只見大概能聽出來,應該是狐朋狗友的邀約。

果不其然,到地點了後,盛泊淮在池舟下車前說:“你多彈會兒,我遲點兒來接你。”

池舟問:“遲點是多遲?”

盛泊淮稍一估量,他進酒吧從來都是整夜整夜地狂歡,少于三小時那都是過家家,小孩子的玩法,本來思及此沒想去的,但自從他換工作進了南明臺以來,去酒吧花天酒地,及時行樂的次數已經呈現斷崖式下跌,仔細回想起來,上一次去PLAY HOUSE還是半個月以前,這次再也憋不住,也扛不住盛情邀約,就答應了。

“半小時,你多彈半小時行不?”盛泊淮咬牙,故作安撫:“或者在琴房裏面寫半個小時作業,行不?”

池舟也沒急着回家,反正他那家從來也都是冷冷清清,無趣至極,她媽每天淩晨到家,兩人見面了也說不了幾句話,有一會池舟比完賽沒發揮好,心情特別糟糕,特沒自信地在他媽面前傾訴了一番,尹喬确實也給他安慰了,說了幾句醍醐灌頂的話,然後就去洗漱睡了。

他媽沒明白,池舟想要地是陪伴,而不只是幾句輕飄飄的加油大氣。

至于他爸池天威呢,幾乎就不在家住。

總之那偌大的房子裏一條狗都沒有,只有池舟和一煮飯的阿姨。

渾然不知曉對方做出的巨大犧牲的池舟,只淡淡說了“好。”然後目送盛泊淮開車走了。

琴房內,上課的江老師給了池舟一首新的曲子,《愛的致意》,這曲子屬于典型的浪漫主義風格,音樂甜蜜溫馨,旋律溫婉動人,古典浪漫且具有詩意。

池舟看書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這能力橫向遷移後讓他記曲子也尤其地快,一節課就将這首曲子練了個七七八八,基本能完整流暢地彈一遍了。

江老師全程做指點,到最後下課時,做了個簡單總結,“技術很好,就是差了點感情,音樂最忌情感匮乏,這個說來複雜,你下去得好好琢磨琢磨。”

江老師是位老藝術家,每一句話都含金量十足,池舟聽得很認真,但确實沒太明白。

感情,彈得認真不就是有感情嗎?

江老師撂下幾句讓人一知半解的話就走了,說還得聽一場音樂會,她先生已經在樓下等她半小時了。

池舟跟江老師說了再見,仍待在琴房練了好一會兒,又拿手機搜了一波這曲子的創作背景和作曲家的生平經歷等等.

這曲子是作曲家愛德華贈給新婚妻子的,如果江老師說得感情是指這個的話,那他更難領悟了。

專注做事的時候一貫是抓不住時間流逝的,燈池舟終于趕到身心俱疲,一臉悵惘地起身要走時,打開手機一看,猛地一驚。

他八點下課,盛泊淮說好遲半個小時來接他,也就是八點半,但現在已經快十點了。

池舟拎起書包就往琴房外面跑,誰想到一出來就撞上熟悉的臉。

盛泊淮在上次那座椅上耷拉着兩條筆直的大長腿,兩手抱臂,眉頭舒展,如墜雲窩,睡得無比香甜。

池舟松一口氣,放慢腳步走過去,甩甩手,用書包碰了碰盛泊淮的膝蓋。他垂眸注視盛泊淮裹在稀疏燈光裏的臉部輪廓,他确定,這家夥閉眼閉嘴的時候還算得上有點兒人樣兒,睜眼張嘴簡直就是對這張臉的侮辱餓亵渎。

這個想法剛冒出頭,盛泊淮便睜眼了,他眨眼試探地看了看四周,視線朦胧,最終聚焦在池舟波瀾不驚的臉上後,徹底醒了,抖抖身子,特精神地站起來:“走吧,回家。”

池舟跟着盛泊淮一起下電梯,電梯內,盛泊淮站地歪歪扭扭地,還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接着不知怎得突然身體一歪搭上了池舟的肩膀,極其難受似地說:“給我靠會兒。”

池舟以為這家夥沒睡醒,加上自己也有點愧疚,就勉為其難,一動不動地讓他撐着了。不過他貌似聞到一股酒味。

池舟又認真嗅了嗅,篤定那就是一股酸臭酸臭的酒精味,然後特嫌棄似的揩了揩鼻子,腦袋往另一邊轉過去,表情複雜地抗住這位重量級選手。

上車後,盛泊淮要發車了,池舟沒好氣地提醒:“你喝酒了,還開車?”

盛泊淮眨巴眨巴眼睛,跟邀功似的:“沒喝。”只是去酒吧混了一圈。

池舟将信将疑地瞅他,分明是不相信。

盛泊淮淺淺一笑,眼角一彎跟一勾月亮似的,嘴角勾了勾,也不多做解釋,神采奕奕地把車開了出去:“先去萬達廣場。”

池舟問:“去哪兒幹嘛?”

“去哪兒還能幹嘛?當然是給你買零食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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