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敦家口廣場
敦家口廣場
第二天早上鬧鐘一響，唐鶴城準時從床上爬起來。
他走到次卧門口，敲了敲門：“岑牧聲。”
裏面沒動靜。
他又敲了兩下：“岑牧聲？”
還是沒動靜。
唐鶴城輕手輕腳推開門。
窗簾拉着，整個次卧暈着朦朦胧胧的暖黃色晨光。
年輕人睡相很乖，安安分分蒙在被子裏，就露出個腦袋和腳尖。
睡得很香，頗有種泰山崩于前而我偏不起的架勢。
唐鶴城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殘忍地把手機拿過來，播放慘絕人寰的起床鈴。
把鹹魚岑吓得垂死夢中驚坐起。
“不是說今天跟我去上班？”唐鶴城關了起床鈴。
“哦。”岑牧聲迷迷糊糊睜眼，好像是有這回事。
然後就是一片雞飛狗跳。
唐副局正在主卧換衣服，岑牧聲着急忙慌地飛撲到門口：“先生完蛋了！！我穿什麽？”
之前的白襯衫西褲已經洗了，昨天一直穿睡衣。
“先生沒有完蛋。”唐副局被吓一跳，差點走光，深深懷疑是剛才起床鈴的報複，“我找一下。”
找了套幹淨的白襯衫西褲皮帶：“湊合一下，周末帶你去買。”
岑牧聲領着戰利品滿意離開。
過了會兒，唐副局在廚房一邊喝水，一邊等烤面包機工作。
岑牧聲又睜着水潤潤的大眼睛飛奔過來：“先生！！這個怎麽穿？”
是之前疊衣服時，不小心溜進西褲裏的襯衫夾。
唐鶴城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這人襯衫堪堪不及大腿，手裏拎着黑色的皮夾，亂糟糟的卷發下還系着一條報警控制器。
眼神不知道是否真的單純，皮膚反正是白得發光。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唐鶴城艱難地把水咽下去，扭頭不看：“你不用穿。”
岑牧聲“哦”了一下，滿意離開。
一直到坐上車，唐副局耳根子還在發燙。
岑牧聲坐在副駕啃三明治，含糊的聲音裏有點歉意：“先生，不會要遲到了吧？”
唐鶴城目不斜視地咳了一聲：“九成可能遲到。”
“啊！”岑牧聲立刻小聲驚呼，“會怎麽樣？”
唐鶴城面無表情：“先生真的要完蛋了。”
岑牧聲還沒說話，男人又補充道：“扣你的零花錢作補償。”
目前為止還沒有收到任何零花錢的岑牧聲：……
才想起來當初說有零花錢。
驚！今日小報，唐副局竟然是開空頭支票的大豬蹄子！
大早上的市中心堵得水洩不通。
通常唐鶴城都會早起，确保領導的帶頭作用。
但今天因為某些意外，開進總局小院的時候已經超過打卡時間2分鐘了。
值班的武警氣勢恢宏地打招呼：“唐總早！”
一邊奇怪，老古板上司竟然遲到？大新聞！
更大的新聞還在後面。
今天進大樓的時候，唐總身後還跟着個高個子混血帥哥。
深褐色的長發，俊朗又貌美的五官，卻散發着濃烈的、美而不自知的腼腆和單純。
看到一張莫名其妙的陌生面孔，八卦群沸騰了。
【新員工？？什麽時候招的？】
【不像唐總親戚啊！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弟弟我可以！！！】——這條秒撤回，發錯群了。
好奇的視線一路目送二人進電梯。
【身份——】AI古怪頓住。
“是我的私人助理。”唐副局雙手插兜，淡淡道。
【……】AI女聲在上方停了兩秒，才接上，【好的，記得登記。】
二樓有個巨無敵大秘書處，住着鄭局長那十幾個分門別類的秘書。
岑牧聲就被安置在了這裏多餘的空位上。
“有事找我，不可以下樓。”男人小聲叮囑。
“私人助理不是應該随時随地在您身邊伴駕？”岑牧聲也小聲跟他咬耳朵。
唐鶴城低頭，看着湊近的人。
發絲的遮掩下，耳垂瑩潤。
就是感覺有點空蕩蕩的。
“特準你，放個短假。”最後他說。
岑牧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遵命，老板。”
唐鶴城去工作了。
秘書處幾十道視線仿佛能穿透工位隔板一樣，紛紛投射過來。
但是工作期間，也僅限于在小群裏激情輸出。
岑牧聲左右無事，掏出手機摸魚。
通訊錄裏只有一人。
社交軟件裏也只有一人，昨天加的。
頭像是專項局的圖标，交錯的拐杖與盾牌。
岑牧聲點了進去，想了想，開始打字：【為什麽其他人叫您唐總？】
過了一會兒，唐鶴城竟然回複了：【因為不好意思總喊我副局長。】
岑牧聲恍然大悟，盯着這個“總”看了半天，在網上自力更生地搜索：副局長本人會在意被人喊副局長嗎？
翻了幾條下來，回答沒看到，卻無意間掃到一個小彈窗。
【黃總，夫人已經被您挂在城牆上三天了！】
【那她知錯了嗎？】
【沒有，第一天就挂死了！】
什麽東西？
岑牧聲點進去看了一眼。
到目前為止，這個來自無限流游戲的單純小異種還沒有意識到其可怕性。
直到被狗血新鮮酸爽的總裁文小說徹底俘虜。
方覺大事不妙。
但是真香。
岑牧聲埋頭苦看。
下午總局接到了分局的求援。
危險總是出現得很突然。
B市西區敦家口一座大型商場裏，有流量明星正在參加品牌活動。
整幢建築物有七層，二至六樓呈複雜的環形，圍繞着一樓大廳層層攀升；中間墜着華麗的吊頂和長長的、色彩鮮豔的廣告豎幅挂布。
一層被粉絲和湊熱鬧的路人擠得水洩不通，大門裏外都是密密麻麻的、墊腳張望的人頭；而往上數六層，每層都有數不清的、探頭往下看的人。
保安嗓子都喊得冒煙，竭力維護現場秩序。
等到明星上臺時，人群裏更是爆發出快掀翻房頂的歡呼聲。
但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幾十個個分布在不同樓層的粉絲和路人突然面色變青、身體抽搐。
開始身邊的人還沒注意。
等尖叫聲響起時，已經有人被明顯異化、血面獠牙的怪物狠狠撕咬上，整片人群瞬間陷入混亂，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喪屍病毒”。
商場有五樓連通上下的都是電動扶梯，固定的地方有消防通道。
所有人都知道要冷靜疏散，但失控的人海就像層層波浪，在劇烈地翻湧；滔天鼎沸的尖叫聲和四面湧來的推搡加劇恐慌，值班的商場保安也被裹挾着滾動。
外面活動指揮車裏的人看到監控現場也愣住了，狠狠打了個寒顫後飛快拉鈴：“戒備——！！！！”
大型活動都配備有警衛、救護車和消防。
但沒人能在突如其來的“喪屍病毒”面前保持絕對冷靜。
等反應過來後，已經有人在拼命往中心懸空的豎幅挂布上跳，墜落和踩踏現場一片血肉模糊。
總局趕到的時候，場面已經差不多被控制下來了。
所幸駐紮西區的專項分局就在附近，第一時間出警。
警衛裏也有野生守序者。
指揮成功接上了商場廣播後，出現異變和受傷的人被穿上防護服的守序者快速定位，帶走隔離；剩下的人被強制隔斷，暫時待在商場內等安排。
翻湧的人海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卻仍然傷亡慘重。
所有人臉色都很難看。
“安撫民衆，注意網絡輿論。”唐鶴城低頭跟身邊人叮囑，長腿一跨邁上指揮車。
專項分局的負責人已經在反複回放監控了。
“唐局。”
唐鶴城彎着腰探身進來：“什麽情況？”
“沒有預兆。”負責人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突然異變。我們的隊員已經在控制住混亂的第一時刻在周邊排查，沒有發現異種痕跡。”
旁邊的工作人員：“異化人群已經被帶走化驗，目前沒有出現傳染征兆。”
唐鶴城擡眼審視監控回放。
監控很清晰。
幾十個人從狀态正常地歡呼吶喊到面色出現青白，幾乎就是一剎那的事情。
指揮車裏所有人又反複回放。
“……有預兆。”
坐在中間的男人突然開口。
“嗯？”旁邊的人看過去。
唐鶴城把畫面放大。
歡呼吶喊的動作很好地掩飾了欲嘔吐又吞咽的異常。
“——是謊言傀儡家。”
一直到下班的點，唐鶴城還沒有回來。
只發了條消息和轉賬。
【鄭局長的秘書張輪會送你回去，不要亂跑。】
岑牧聲有點哀怨地熄滅手機屏幕。
就看見隔壁桌的年輕人很熱情地湊上來：“那個，唐總剛剛跟我發消息，讓我負責送你回去。”
岑牧聲友好且禮貌地點頭，眨了眨眼：“你知道唐總是出什麽任務去了嗎？”
一邊下電梯，張輪一邊解釋：“是敦家口廣場出事了，現在打擊異種特設處正在到處搜尋作案異種的蹤跡。”
“……哪個異種？”混血帥哥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張輪好奇地小聲問：“唐總沒跟你說呀？”
唐副局已對外表明，混血帥哥是私人助理。
萬年自己送資料的唐總突然有了私人助理！！
張輪心想，還是住在唐總自己家的私人助理！！
……你說這是什麽欲蓋彌彰的身份。
岑牧聲聞言，羞赧地摸了摸鼻子：“他怕我操心，一向不怎麽跟我聊這方面的事情。”
哎呀——張輪心裏撫掌大笑，這不就實錘了？
誰家老板不跟助理聊工作？
他寬和地安撫：“正常正常，聽說是叫啥……謊言傀儡家？內部消息，不要外傳啊。”
岑牧聲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感激：“不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