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消失的女孩

消失的女孩

周夜抽出門縫的撲克牌,墊着腳跟着蔣陽走出宿舍門。周三是消殺日,樓道裏沒有保安,電子系統全部改為手動,強烈的紫外線燈和臭氧味濃烈的可以讓人當場暈厥。蔣陽從口袋裏拿出兩條濕毛巾,一條遞給周夜。他拿毛巾把自己的臉圍的結結實實,他蹲下看着崗亭裏背對着他們坐着的保安慢慢前行,周夜跟在他身後,眼睛着實有些看不清。

門口崗亭像是銀行的收納隔間,厚實的大玻璃和狹長的桌面中間是一個十幾厘米的空隙,可以傳送基本的文件和物品,保安鼾聲如雷仰躺在座椅上。蔣陽從他的包裏拿出一個鐵絲衣架,他用力扯了幾下,把它變成了一個長彎鈎,順着那狹小的縫隙伸進去去夠側牆上的鑰匙板。蔣陽的手異常的穩,鑰匙輕車熟路的被他拿到。蔣陽拿着鑰匙打開了他們宿舍區域和大堂區域的間隔門,他們飛速的沖到電梯前。

蔣陽剛要去按,周夜攔住他。她看了幾十秒電梯樓層的數字沒有絲毫變化,才讓他刷卡打開電梯的門,電梯每到一層都很響亮的“噔”的一聲,走到負三層,這裏要比樓下冷将近10攝氏度,雞皮疙瘩肉眼可見的生出來。蔣陽慢慢的伸頭看到無人就示意周夜跟上,周夜轉過拐角走進長廊像是進到了沒有盡頭的白色隧道,牆體、天花板、無數道門全是白色,沒有一絲塵土,燈亮的刺眼,走廊長的像是沒有盡頭,每間房間都沒有标號。整個走廊充滿了濃重的福爾馬林的味道,像是打開了醫學院解剖室的大門。周夜似乎覺得這一幕像是某種荒誕不經的錯覺,這裏又像天堂,又像地獄。

蔣陽開始數門,數到第19門,他轉動門把手,擰了一下沒開,他又使勁擰了好幾下。他的臉色開始變白,門上的汗突然就落了下來“我記得就是這個門。”他焦慮的返回門口重新開始數數。

周夜擰了擰19門周邊的門也全都是鎖住的。“你确定沒記錯?”

蔣陽搖着慌張的臉“今天肯定有什麽不對。”

“噔”電梯響了一聲。

兩個人四目相對,兩個人的呼吸都暫停了一秒。他們心照不宣的都開始逐個擰門,恨不得馬上有個地縫鑽進去。

“噔”第二聲。

沒有門可以擰開。

“噔”

“過來!”蔣陽看到前方有一扇門微微開着一條縫隙“那個門!”

周夜跟着蔣陽秉着呼吸奔進去,兩個人渾身熱汗緊張進到冰窖一樣的屋裏都不由的打了個寒戰。他們面前是擺放的整整齊齊的五床,床上的蓋着白布,按照形狀來講,是人。長長短短的人。門外傳來了走輪床“吱吱”的聲音,周夜推着蔣陽兩個人藏在最裏面一張床的白布下。

這扇門再次被推開,透過白布的縫隙,周夜看着他們的腿,一共是4個人,他們穿着烏黑皮鞋。一個穿紅色絨襪子否認男人說“我都說了這個大夫不行,這是這個月浪費的第3個。我們都白幹了。”

“少說兩句吧。哪次你不是拿的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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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門“砰”的一聲關上。

周夜爬出來,她翻開白布看到一個死人的臉。他瞪着眼睛,他臉色蒼白高原紅更加明顯。周夜看着新掀開的那具屍體。是夏炎。她睜着眼睛,角膜泛着灰白色,瞳孔散大,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和她冰冷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的胸部有一條長長的疤痕,沒有縫合。周夜伸手對着那道被血痂凝固住的縫隙,對蔣陽說“拉開看看。你拉那邊,我拉這邊。”

蔣陽臉色蒼白瞪着眼睛,周夜淡定的看到蔣陽土灰色的臉說“你仔細看看。這幾個人,他們不同部位都有明顯的傷口,我們剝開看看。”

“我不碰!”蔣陽搖着手。

周夜平靜的說“剝開我可以看清楚。我們就能弄明白這到底怎麽回事。”

“周大小姐,你自己好好幹吧。”

“你怎麽知道我姓周?”

蔣陽說“保安亭裏的記錄冊,上面有我們的基本信息。”他頓了頓又說“你還看不出來什麽意思嗎?不聽他們的話,他們直接搞死你。”

“搞死我們和利用我們是有區別的。”周夜說“搞死我們的是殺人狂,利用我們的可能就是普通人。”

蔣陽說“要弄你自己弄,我不碰死人。”

“別裝了,蔣陽”周夜說“那根手指根本就不在包子裏,是你為了讓我入夥編的。這個屋子也是你引我過來了。”

“你很聰明”蔣陽地眼睛緩緩的落到她空無一物的屍體上,蔣陽的手插進她的胸膛,朝一邊拉攏,周夜看清了那本該是心髒的位置如今空無一物。“可以松手了嗎?”

“嗯。”周夜說“正如我所料。心髒沒了。”

蔣陽看着自己沾滿深黑紅色血液的手,說“john的話,有能力的人就有活下去的機會。他們不是領養一個人,而是領走一個器官。被選中的人...”

周夜說“移植需要配型。被選中的人就是配型成功的人。”

“未來科技公司喜歡幸存者。我們就是獵物。”蔣陽輕輕的說。

周夜走到旁邊的洗手池,打開了很小的水流,蔣陽走過來使勁的搓着手。周夜又問“你是怎麽知道這些地方的?”

蔣陽甩甩手,沉默了一會兒他看見周夜拿牆上挂着的膜布擦幹了溢出池邊的水滴,又看了看地面上有沒有血跡。他接着說“我在這座山上待了十年,地下通路我嘗試了無數遍。我的朋友們接二連三的要麽被抓住,要麽死了。剩下的全是廢物,我一說嘗試逃跑,他們就吓得不敢擡頭。”

蔣陽擡頭看着周夜“你比他們都勇敢。”

蔣陽走到門旁,挪開櫥櫃的一角,一個的井蓋顯露出來。蔣陽把井蓋搬起來,“咚”的一聲跳了下去。

周夜聽到“下來”兩個字,還帶着些許回音。周夜走過去朝下看着漆黑的洞。周夜看到下面像是地道一樣的排水溝,兩邊長長的邊沿只能供一個人行走。大概有一米□□的高度,冬臨從口袋裏拿出手電筒照着一側牆面,牆上凹進去的幾個臺階顯露出來。周夜踩着臺階下來。排水溝裏臭氣熏天,幾條老鼠“叽叽喳喳”的從他們身邊跑開。水流緩慢,污濁的波紋反射着手電筒暗黃的燈光。

蔣陽拐了十多個彎,感覺到手邊有風在流動“是那邊。”蔣陽打了噴嚏,說“這裏的路線很複雜,可能是過去的地下隧道被改造成這個樣子。”

周夜蹚過齊膝蓋的污水跟着他走了幾乎快兩個小時直到他推開另一個井蓋。他們爬上去看到的是食品倉庫。十多排貨架上擺滿了罐頭視頻和一些壓縮餅幹。透過食堂的玻璃可以看到她第一天來這裏看到的那個食堂。兩個人毛手毛腳的看着貨架間散布着偷吃東西的人。周夜和蔣陽穿過儲藏間蹑手蹑腳的爬到二樓,所有人都在睡覺。周夜看見周海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斜躺在床上。

周夜輕輕走過去摟着周海的肩膀,周海受到驚吓微張開眼睛、蜷縮起身體,雙手迅速的抱胸。

“快跟我們走。”周夜說。

“姐?你怎麽回來了?”

“少廢話了,趕緊走吧。”蔣陽說。

疤臉男孩突然身後沖過來,一拳打在蔣陽的頭上“有人要逃走!”他的聲音在整個空間回蕩着,像是一個古老的亡靈的吞噬着眼前的三個人。疤臉男孩完全從後面抱住周夜,蔣陽對着疤臉男孩拳打腳踢,疤臉男孩就像是一個秤砣一樣絲毫不動。周海完全愣住了,等他反應過來,急匆匆的沉重腳步聲越來越近,探照燈後面是幾個黑色的身影,像是從大霧後面突然出現的巨獸。

茱莉亞站在樓梯口口,她的臉因為氣憤而顫抖着,腦門上的青筋暴起,那顆白眼珠氣的發紅,她發白的眉毛微微顫動,那顆好眼裏燃燒着不朽火焰和面若冰霜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擡起枯柴一樣的手指指着他們奔跑的身影喊道“抓住他們!”她尖銳的聲音劃破了這個不平凡的夜晚,疤臉男孩的笑聲更是揉皺了所有人的情緒。

整個建築響起劇烈的警報聲,巨大的探照燈像是突然跳出隐藏的深林把世界照亮。雷電交加,蔣陽在暴雨中奮力奔跑直到被兩個保安按倒在地,他腦海裏頓時出現無數個可能。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小時,他睜開雙眼,一個打扮精致的老頭和一個長的像外國人的男孩直直的盯着着他。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坐在一輛豪華的轎車在城市的中央飛馳。蔣陽回頭望向山頂那個像城堡一樣的世界,突然感到巨大的如釋重負。盤旋的山路和閃光的墓碑,那裏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烏托邦。

“陸少爺。”

“哦,董管家,就是他嗎?”

“是。”老頭答道。

“你是誰?”蔣陽身子朝後靠,靠在了車窗上“你們帶我去哪?”

董時聰陰沉的說“你說話客氣點。”

“你們帶我去哪?”

陸清朗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孩,凜冽的風吹打着他的臉龐。他還記得上一個男孩,也是穿着同樣的衣服,坐在同樣的位置上。

似乎在同樣的夜晚,陸清朗對他說“你走吧。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什麽?”

“老頭和你講的都是假的。他們選中了你,以後會要了你的命來續我的命。”

“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這樣的對話,這是我說的第二遍。”陸清朗笑笑“上一個沒聽我說話的人的心髒現在在我的身體裏。”

“我聽不懂,陸少爺,陸董說要領養我。”

“他要殺了你,你走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趁你還有機會逃走。”

陸清朗拉上窗戶,夜晚海風徐徐瞬間止息,記憶如過眼雲煙般飄過。這一次也許要嘗試不同的方法了,開到火車站,買一張去往遠方的票,給他足夠多的錢,讓他...

“停一下。”

董時聰皺了皺眉“陸少爺,您有什麽事。”

“你們出去,我要和他單獨聊聊。”

“陸少爺,您可不能再任性了。”

“下去!”陸清朗喊了一聲“老頭,叫保镖們都下去。”

“怎麽回事?”蔣陽問。

陸清朗邁到駕駛位,這時,他的手機亮了起來,上面顯示“白蔚風”,他看着手機屏幕上自己的臉搖了搖頭。

自己剛才發了什麽瘋,要不要在一起?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麽。

“喂?”

“你把我扔在這幹什麽去了?你拍拍屁股走了倒是輕巧?”

“你選的。”

“我選的?”白蔚風說“我根本沒聽見你說的話。”

“沒聽見是吧,那就沒聽見好了。”陸清朗清清嗓子“......我說的......是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

“媽的,白蔚風。我現在說的是正兒八經的中文,你聽不懂?”

“你為什麽總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我喜歡你,白蔚風。夠明白了吧!”

“你開慢點!”蔣陽尖叫道,陸清朗這才發現自己逆行開上了高速路。

“你不喜歡我,陸清朗。你如果喜歡我,你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而不是給我寫張紙條讓我給你收屍。你也不會那天喊......算了,你別跟我整這套了。你換個人捉弄吧。”

“如果我活下去,你就願意和我在一起了?”

“我有什麽時候沒有和你在一起?”白蔚風嘆了口氣“陸清朗,你別發瘋了。”

“我會活下去,也會讓你活下去。白蔚風。”

“你怎麽讓我活下去?”白蔚風嘆了口氣“我已經打電話告訴我父親不參加冬眠計劃了。”

“滴滴滴.....”電話那頭沒了聲音。陸清朗的車速慢下來,一個急轉彎他朝着東山別墅開去。汽車盤盤繞繞的開下山,穿過跨海大橋和地下隧道。

紅磚黛瓦,亭臺樓閣,像是古代的宮廷大院。門口停着的外國名車又和門口的兩尊貔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三排門有獸頭門環,高門檻似擋住往生。蔣陽瞪大了雙眼,他看見穿着藍色旗袍的女傭發髻挽在腦後,眼睛流光似水,動作輕盈舒展。門開見笑,桃花春面,恭敬有禮。

“陸少爺,晚餐已做好。”女傭站在陸清朗身後接過他脫下來的外套。陸清朗指指蔣陽的外套,蔣陽連忙搖頭,他裏面的襯衣在已經磨破了好幾個洞,肮髒不堪。陸清朗挺直的身子松垮下來,一條胳膊搭在蔣陽的肩膀上,臉上露出放松的神情“走,吃飯去。”

紅木雕花長桌将近八米,蔣陽坐在一頭,陸清朗坐在另一頭,蔣陽有些無所适從,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肮髒的鞋子踩在米白色花樣繁雜的的地攤上,環視四周古董花瓶、古畫名字高懸,檀香袅袅從龛中繞環,他自己像是格格不入的侏羅紀野獸跑到了諸侯将相之家。

“吃啊,發什麽呆?不合胃口?”

蔣陽看着滿桌子的雞鴨魚肉,就差擺個熊掌了。如果一一細數菜品恐怕一時半會也說不完這八米的菜。飯廳正中央的落地鐘擺“咣咣”的響起,蔣陽的心髒也跟着劇烈的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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