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因為許晏禾的出現, 聞浔忽然覺得日子過得很快。

他的課程已經陸陸續續結束,大四最後的期末考形同虛設,論文也提交上去, 他待在家裏的時間越來越多。

大多數時候家裏都很安靜。

許晏禾在書房縫漢服,聞浔在電競房裏打游戲,兩個人互不相擾。

聞浔只是偶爾會來提醒許晏禾:“許晏禾,開燈, 你這樣容易近視。”

“什麽是近視?”

聞浔吓唬她:“就是眼睛快瞎了,只能用兩個圓玻璃片嵌在眼眶上, 才能勉強看見東西。”

許晏禾被吓得縮了縮脖子,連忙把小臺燈打開, 在燈光下繼續工作。

随着聞茜茜不遺餘力地傳播宣傳許晏禾的店鋪, 許晏禾的訂單越來越多,前幾天一天來了三個訂單,許晏禾受寵若驚,滿眼都是即将暴富的興奮, 拿快遞都是跑着去的。

但訂單量的增多也帶來工作量的加重,許晏禾待在書房裏的時間越來越長。

聞浔握着玻璃杯無所事事地倚着書房門框,看許晏禾飛針走線。許晏禾正在縫一件材質很硬的馬面裙, 腰部裝飾着一圈銅片,遠處忽然響起火警的聲音, 把許晏禾吓得手一抖, 原本抵在銅片的針尖,狠狠紮進了她的中指指腹,她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瞬間有血流出來。

她的第一反應是把衣服扔到一邊。

聞浔連忙走上來問她怎麽了, 許晏禾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聞浔還沒來得及檢查許晏禾手上的傷, 許晏禾先搶着用沒受傷的左手拿起馬面裙,檢查上面有沒有血跡,她松了口氣:“幸好沒有沾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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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後知後覺地發現聞浔站在她身側。

“少爺?”

聞浔擰着眉,剛準備抓起許晏禾的手腕查看,許晏禾就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兩手背在身後,弓着腰,小聲說:“我……”

聞浔猜到,她又要道歉。

“你什麽?”

如果在孔府,這種将主子衣裳扔到一旁的行為是大不敬的,要是被孔夫人發現了,免不了又是一頓藤條。她其實怕疼,也不想挨打,但規矩是這樣的,她只能撲通一聲跪下來,說:我錯了,請夫人責罰。

但現在似乎不需要這樣說,因為少爺從來不會因為她做錯事而責罰她,只會因為她不停地鞠躬道歉而生氣。

許晏禾張了張嘴,在聞浔的眼神威壓下,強行改了口:“我……我不痛。”

聞浔眉梢微挑。

許晏禾剛剛痛到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現在眼角還是紅的,可她突然咧開嘴朝聞浔笑,舉着手指頭說:“我一點都不疼,少爺,您看,把血擠出來就好了,馬上就愈合了。”

可能對許晏禾來說,這根本算不上傷,聞茜茜之前就告訴他:晏禾後背上全是傷,橫橫豎豎的傷口,組成一個個血肉模糊的井字。

聞浔被許晏禾的笑容刺痛,他轉身走到冰箱邊,拿了一瓶冰可樂,用紙巾裹了一層,然後塞到許晏禾手裏。

許晏禾懵懵懂懂的,不知何意。

聞浔不耐煩地說:“把手指放上去,冰一下,就沒那麽痛了。”

許晏禾像是第一次聽到這麽有趣的知識,帶着好奇心,試探着把手指放上去,“嘶——真的沒有那麽痛了!”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滿眼的樂觀,好像受傷的人是聞浔,而她一直在努力安慰他。

聞浔在心裏吐槽:不知道剛剛是誰說不痛的,就知道逞強。豆大的血珠冒出來,一看就知道針刺進去有多深,幸好這針是新的,沒有破傷風的危險,不然還得帶你去打針。

聞浔一臉愠色,許晏禾瑟瑟不安。

快到晚上的時候,許晏禾準備去做飯,聞浔在電競房裏說:“我點了外賣。”

自從許晏禾來到家裏,聞浔就沒有點過外賣,今天正好許晏禾負傷,聞浔點了一份全家桶。

他話音剛落,外賣員就到了家門口。

聞浔略過許晏禾去開門,許晏禾呆呆地跟在聞浔後面,“少爺,為什麽不要我做飯?”

“你的手能做飯嗎?”

許晏禾疑惑:“為什麽不能做?我三件衣服都繡好了。”

她根本聽不懂聞浔的話外音,聞浔瞥了她一眼,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坐到茶幾邊的地毯上,又拿了抱枕放在一旁,拍了拍,指示許晏禾:“坐下來。”

許晏禾坐在抱枕上,和聞浔并排。

兩個人縮在茶幾和沙發之間的夾縫裏,正對着電視,聞浔說:“許晏禾,找個電視劇看看。”

許晏禾立即翻出遙控器。

她點開她最愛看的民國劇,上來就是一場撕心裂肺浸豬籠的劇情。

聞浔:“……許晏禾,你少看點這些東西。”

許晏禾扁了扁嘴,依依不舍地退出劇集頁面,問聞浔:“那我應該看什麽?”

“看武則天。”

“啊?”

“就看武則天。”

許晏禾的世界觀受到沖擊,她的小小精神沒法從娘道立即轉向武則天,但她還是遵照着聞浔的吩咐,費勁巴拉地用拼音搜出武則天電視劇,伴随着片頭曲的播出,聞浔打開了全家桶,香噴噴的炸雞味道撲面而來。

許晏禾咽了下口水。

聞浔把一次性手套分給她,“用左手吃。”

許晏禾躍躍欲試,但聞浔把全家桶推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眨了眨眼,一動不動地望向聞浔,聞浔覺得奇怪,“幹嘛?”

許晏禾把全家桶推回去,說:“少爺先吃。”

她指着最上面的黃金脆皮雞,催促着聞浔:“少爺,吃這個,這個最大。”

許晏禾永遠學不會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聞浔并不領許晏禾的情,他撥開金燦燦的脆皮雞,在旁邊拿了個雞塊,蘸了甜辣醬塞進嘴裏,許晏禾不明所以。

“我不愛吃那個,”聞浔說:“你吃吧。”

許晏禾這才伸出手。

不用做飯,吃現成的,這對許晏禾來說是一個新奇的體驗,她用并不太熟練的左手拿起雞腿,咬了一大口,然後掩着嘴驚訝道:“好好吃啊!”

聞浔看到許晏禾臉上若隐若現的酒窩,終于能把注意力從許晏禾的手指,轉移到電視。他和許晏禾并排坐着,兩個人之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許晏禾第一次吃炸雞,整個人都很開心。

電視播着兩個人不怎麽在意的劇情,許晏禾頻頻轉頭看聞浔。

聞浔喝了口可樂,問她:“你在幹嘛?”

許晏禾手裏拿着一根薯條,沖聞浔傻笑:“少爺,我覺得很幸福。”

聞浔猛地嗆住。

他被許晏禾突然冒出的驚人之語嗆得耳尖通紅,“許晏禾,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許晏禾很無辜,不知道聞浔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以前您身體不好,我們成親之後,都、都沒見過幾次面,雖然您對人很溫和,但我們畢竟沒有相處過……”

“打住,許晏禾,我再強調一遍,你是一百年前穿越過來的,我不是,我在這裏出生長大,我和你所說的少爺不是同一個人。”

空氣凝滞了幾秒。

許晏禾第一次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呼吸都加速,胸口起伏不平,眉頭緊皺,聞浔被她瞪得莫名有些心虛,移開視線,喝了一口可樂。

許晏禾盯了聞浔很久,最後她悶悶地說:“就是,就是少爺。”

因為聞浔突然的冷言冷語,許晏禾連薯條都不想吃了,聞浔既不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也沒有哄人的經驗,他一邊觀察着許晏禾的表情,一邊吃許晏禾最愛的薯條。

許晏禾也偷瞄他。

聞浔咳了一聲,挺直後背。

許晏禾也跟着坐直。

聞浔喝了口可樂,許晏禾不愛喝可樂,但也咬住吸管假裝喝了一口,就是不吱聲。

兩個人維持了一分鐘的冷戰。

最後還是聞浔投降,他把全家桶推到許晏禾面前,“行了,再不吃就涼了。”

許晏禾執拗道:“您就是少爺。”

聞浔懶得糾正她,“行行行,随你怎麽說。”

許晏禾這才又陰轉晴,繼續開開心心地吃薯條和蛋撻。

聞浔還和她一人一半分了雙層漢堡。

許晏禾食量不小,也不矯情,聞浔說要和她分着吃,她就從廚房拿來一把刀,一切兩半,兩個人吃到晚上七點半。

許晏禾人生第一次炸雞體驗圓滿結束。

晚上睡覺前,許晏禾望着天花板,門外傳來聞浔起床倒水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讓她覺得心安,和孔府屋檐的滴水聲不一樣。

那時候她坐在少爺門外的臺階上守夜,等天亮,等雨停,等第二天重複的灑掃、晾衣、端茶倒水和挨訓,不能有半點自己的想法。

但她現在卻在想:明天我不學識字了,我要學數學,學乘法運算。

多有意思。

*

穿越過來的第二十四天。

許晏禾學會了一百個漢字,掌握了加減運算和一點點乘法運算,學會了手機的接打電話功能,完成了十五筆淘寶訂單,一共賺了九百四十元,分給聞浔一百九。

聞浔捏着一沓碎錢,在許晏禾面前晃了晃,“許晏禾,你怎麽這麽摳?賺八十的時候分我三十,後面賺兩百就分我二十?”

許晏禾抿起嘴,裝聽不見。

“許晏禾,你耳朵壞了?”

“我今天給您做超級好吃的油焖大蝦,好吃到舔手指。”許晏禾把一盆活蝦端到水槽,讨好地朝聞浔笑,努力調轉話題。

聞浔冷哼一聲,“你學壞了,許晏禾。”

許晏禾很無辜,不明白少爺怎麽對那幾十塊錢斤斤計較,明明他一點都不缺錢。

但因為聞浔的提醒,許晏禾反思自己好像确實有點學壞了,她最近看電視,電視劇裏有個很摳門的角色,許晏禾看得入了神,就不自覺模仿。

電視真是壞東西,許晏禾想。

她洗了手,跑回卧室,把抽紙盒拿出來,又掏出一百塊給聞浔,她誠懇道歉:“對不起,少爺。”

聞浔一愣,他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許晏禾,誰想許晏禾當了真。

他把一百塊塞回去。

“許晏禾,你好像還沒花過錢。”

“诶?”

“下午讓聞茜茜帶着你去買衣服吧,聞茜茜買的這幾件也不是全都合身,馬上天氣更熱,衣服天天都要換洗,錢不夠的話我先借給你。”

許晏禾搖搖頭,“不用。”

“賺錢不花?”

許晏禾又數了一遍自己那點薄薄的存款,“嗯,不花。”

“攢着做什麽?”

許晏禾微微仰頭思考,然後望向聞浔,笑着說:“不做什麽,就是攢着,攢錢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財迷。”聞浔輕嗤。

許晏禾并不生氣,寶貝似地放好她的錢匣子,然後回到廚房,給聞浔做油焖大蝦。

聞浔十指不沾陽春水,連炒鍋和平底鍋都分不清,蔥和韭菜都能弄混,但他一貫喜歡在許晏禾做飯的時候絮絮叨叨。

“許晏禾,戴手套。”

“許晏禾,蝦咬人嗎?”

“許晏禾,你現在會用洗碗機了嗎?”

“許晏禾,過去有油焖大蝦這道菜嗎?”

……

許晏禾一開始還予取予求,聞浔說什麽她答什麽,後來實在聽得煩了,深吸了一口氣,慢吞吞地回過頭,問聞浔:“少爺,您沒有事情做嗎?”

這會換作聞浔愣住。

許晏禾真是長本事了。

聞浔臉色陡變,他從和顏悅色到惱羞成怒只花了兩秒鐘,然後就甩手回了電競房。

許晏禾:……誰又惹他生氣了?

一上線,邢遠昭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讓我瞧瞧這是誰?诶喲喂,這不是我們見色忘友的聞大少爺嗎?】

聞浔臉色更差。

【哥們,失蹤這些天都幹嘛呢?送走那位一百年前穿越而來的美女了嗎?】

聞浔皺起眉頭:【為什麽要送走?】

【不是吧,你來真的?】

【什麽?】

【你和她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檐下都快一個月了,靠,哥們,你就這樣背着我脫單了?文學院的林以棠知道這件事估計得氣死,她追你半年你愛搭不理,結果轉頭就和別人同居?】

【怎麽什麽話到你嘴裏就這麽難聽?不是同居,是我單方面收留她。】

【你對她沒意思?】

聞浔的指尖停在鍵盤上,懸滞了兩秒,然後猛地按下:【沒有。】

【你還真是單身主義,牛。】

聞浔看到“單身主義”幾個字,仿佛教徒看到了聖經,心都跟着安定下來。

【你要是不喜歡她,就更不能把她留在家裏了,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不花錢?白嫖你的?你家雖然很有錢,但也沒必要花在陌生人身上吧。】

【她自己工作賺錢。】

聞浔打出這句話的時候莫名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感,但一想到剛剛許晏禾問他的話,他的心情立即陡轉直下。

【我就說吧!什麽穿越,都是騙人的,真要是一百年前的人,怎麽可能适應得這麽快?還工作賺錢,她認識簡體字嗎?】

【她在學,她靠幫人縫補漢服賺錢,淘寶店是我幫她開的,她做得很認真。】

邢遠昭那頭許久沒有回複。

聞浔想:許晏禾的确很認真。

前幾天有一個訂單量很大,是一個要拍畢業照的宿舍,買了漢服,但腰圍尺寸貨不對板,商家不退貨,只能寄希望于許晏禾。漢服一共六件,雖然工藝不複雜,但時間緊任務重,許晏禾開着小臺燈做到深夜,聞浔熬夜寫完論文準備睡覺了,一出電競房,才發現書房的燈還開着。

許晏禾節省用電,光度調了最小,整間書房暗到看不清。

朦朦胧胧中,聞浔好像看到了一百年前許晏禾的模樣,昏暗房間裏,燭光下低着頭,擡着手肘,伏着身子,像一塊陳舊的布料,和繡架融為一體。

聯想到邢遠昭的話,聞浔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許晏禾是真的喜歡掙錢嗎?她在孔家受了那麽多苦,來到一百年後,會不會更想享清福?

許晏禾完全是被他推着走,聞浔好像從來沒有問過:許晏禾你想做什麽?許晏禾你喜不喜歡刺繡,喜不喜歡賺錢?

許晏禾擁有逆來順受的品質,聞浔說不上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邢遠昭的消息又彈出來:【不是,哥們,玩養成游戲呢?】

聞浔無奈發笑,這麽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我突然想起一個事,我論文還沒寫呢,你肯定也沒寫。】

邢遠昭的一句“要不我們找人代寫”還沒發出去,聞浔的回複就發了過來。

【我寫好了,畢設也好了。】

【什麽?!】

【你不光見色忘友還背信棄義啊,你怎麽能背着我把畢業論文都寫好了?我們還是兄弟嗎?你完了你完了,聞浔,你被那個女人奪舍了,你徹底變了,我們一起鹹魚擺爛混吃等死的日子還會有嗎?還會有嗎?】

邢遠昭發來一串“跪地哀嚎”的表情包。

【我完沒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完了,離六月份只剩兩天,你最好趕在兩個星期內完成論文,要是畢不了業,用不着混吃等死,你爸就會把你打死的。】

【……】

【你把你論文發過來給我參考參考,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論文是什麽格式。】

聞浔把論文發過去。

【好歹毒啊,竟然背着我學習,你不是說你上課從來不聽的嗎?Unix與Windows NT網絡互聯技術是什麽東西?這麽高級!】

聞浔覺得邢遠昭太煩,懶得和他一來一回地浪費時間。

可邢遠昭的消息又彈出來:【哥們,你将來是不是想搞互聯網啊?】

其實聞浔在上大學之前就對編程很感興趣,自學過一陣子,在系統學習專業知識前,就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程序設計。他是典型的天賦型選手,從小到大,學什麽做什麽都很輕松,所以雖然三天兩頭寫檢讨,但考上北潼大學并沒有費多少力氣。

可邢遠昭問他:你将來要搞互聯網嗎?

聞浔下意識逃避。

【不想,沒興趣,你有完沒完?】

【幹嘛又突然發火?我就是想問問,你将來想做什麽。】

聞浔心中一陣煩躁,最近頻頻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他就不能什麽都不做嗎?

他就不能一個人随随便便地過完這輩子嗎?

這時候,許晏禾過來敲門。

“少爺,吃飯啦。”

所有紛亂情緒被按下暫停鍵,聞浔望向許晏禾,許晏禾穿着運動服,外面系着白色波點圍裙,長發從發圈裏逃出來幾绺,散落在臉側,她的雙手逐漸從局促不安地攥在身前,變成輕松地背在身後。

聞浔微微後仰,靠着電競椅的頸枕。

“少爺,我今天做了超級好吃的油焖大蝦,清炒四季豆,冬瓜排骨湯,排骨軟爛得要命,筷子一夾就和骨頭分開了,油焖大蝦也好吃,少爺快來嘗一嘗!”

許晏禾做什麽都很認真,她變着花樣給聞浔做好吃的,有時候還自己掏錢。

好像聞浔有多麽尊貴一樣。

其實在她出現之前,聞浔吃了四年的外賣,也不覺得外賣有多難吃。

可是廚房飄來香味,飄來煙火氣息。

許晏禾朝他笑。

電腦彈出消息提醒,聞浔點開:“許晏禾,又來新單子了。”

許晏禾眸色一亮,“是嗎?太好了。”

聞浔問:“你真的喜歡做這件事嗎?”

許晏禾想了想,然後堅定地告訴聞浔:“喜歡。”

“因為賺錢?”

許晏禾搖頭,“不只是賺錢,更多的是因為,我喜歡小禾裁縫這個身份。”

許晏禾走上來,指着後臺她前天和顧客的聊天記錄,難掩喜悅地說:“少爺您看,她喊我小禾裁縫。”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小禾裁縫,我喜歡你之前縫的那只金色蝴蝶,我也想要一個一模一樣,你的手藝好厲害,我就把我最愛的裙裙交給你啦。”

許晏禾每一個尾音都是上揚的。

“小禾裁縫,我覺得這個稱呼好好聽,”許晏禾羞怯地說:“在過去,得是有很厲害的一技之長的長者,才會被人這樣稱呼,比如李鐵匠、王木匠、劉巧手……”

“我爹永遠都想不到,我有一天可以成為小禾裁縫,如果他知道我一天可以賺五十塊錢,肯定不會賣掉我嘿嘿。”

許晏禾的語氣永遠單純又天真,聞浔聽得沉重。

“又來一個新單子,哇我要做不完了!”

許晏禾俯身去點擊确認信息,長發散落下來,滑過聞浔的肩膀,聞浔餘光瞥到許晏禾後背露出的一點淺紅色傷疤。

聞浔的心髒像是被什麽陌生的情緒狠狠攥住了,一瞬間許晏禾的側臉占據了他的全部視線。

他們靠得很近。

靠得很近。

近到聞浔聽到了許晏禾的呼吸聲,然後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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