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許晏禾睜開眼, 看到聞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夜色将聞浔眸子裏的欲.望遮住,剩下一些朦朦胧胧的愛意。

“許晏禾,你不會拒絕嗎?”

許晏禾眼裏劃過一絲尴尬。

“我教你怎麽拒絕, ”聞浔把許晏禾拉起來,好像剛剛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一本正經地教她:“你就說,我不願意, 我心裏還有陰影,我接受不了, 你如果再靠近我就要生氣了,這樣的話, 要學着說。”

許晏禾覺得聞浔的語氣表面輕松, 實則愠怒,連忙道歉:“少爺我——”

“不要道歉,許晏禾,不要總是道歉, 你又沒做錯什麽。”

許晏禾語塞。

聞浔拿起許晏禾忘在地上的手機,交還給許晏禾,然後帶着她離開無人沙灘, 月光将他們的背影無限拉長,許晏禾往回看了看, 棕榈樹漆黑一片。

許晏禾追着聞浔問:“少爺, 你生氣了嗎?”

“沒有。”

聞浔走進電梯,像平日裏那樣随意倚着轎廂,戲谑道:“如果我生氣的話, 怎麽辦?你要補償我嗎?”

許晏禾倏然紅了耳尖,低頭攥着手, 沒有吱聲。

聞浔揉了揉眉心,兩個人沉默地等着樓層到達,叮的一聲,許晏禾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肩膀都垂了下來。

她終究是抵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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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現得越親熱,越不對勁。

許晏禾怎麽可能主動枕着他的胳膊?她那麽抵觸肢體接觸,大概率是因為聞浔講了自己的可憐童年,述說對親情和溫暖的渴求,袒露孤獨。許晏禾心疼了,作出要一直陪伴他的承諾,然後逼自己再靠近一點。

聞浔只是随便試探一下,許晏禾就能迅速作出反應。

他再也不笑話她是小木頭了,她明明懂。

電梯門打開,他們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聞浔囑咐她:“用水用電有不會的,立即打電話給我,空調記得定時,還有,睡個懶覺。”

許晏禾還在惦念剛剛的事,揪着聞浔的袖子不撒手,可憐巴巴地望着他,非要求得一句原諒。

“你非要補償我?”聞浔好整以暇地問。

許晏禾眨了眨眼。

“那我今晚睡你這邊?”

許晏禾立即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後背貼着自己的門,吓得直咽口水,臉色白一塊紅一塊,結結巴巴地說:“我……我……”

聞浔輕笑兩聲,刷卡進了自己房間。

把面紅耳赤的許晏禾一個人留在外面。

許晏禾轉過身,整個人撲在門板上,痛恨自己總在關鍵時候像個呆瓜,長籲短嘆了很久,她才慢吞吞進了房間,脫衣洗澡,熱水淋下來的時候,許晏禾的腦海裏又想起夜晚海灘上那個差點就完成的吻。

如果沒有被少爺發現她呼吸紛亂,現在他們就不會這樣尴尬。

還是她太緊張了。

其實她還沒有做好準備,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準備,她沒有任何經驗。

真是頭疼,許晏禾揉了揉太陽穴,癱倒在床上的時候,她還一臉痛苦。

微信振動了兩下,是沈以微發來的。

【我剛剛登錄你微博,看了一下抽獎博的閱讀量,靠,将近兩萬了,轉發量也有三千多了,你才一萬多的粉絲,竟然有兩萬的閱讀量,真的太厲害了。】

許晏禾有些擔心:【那麽多人轉發,但是手帕只有八條,會不會不好呀?】

雖然聞浔提醒過她,這叫饑餓營銷,但她對于互聯網的惡意仍舊心有餘悸,心想那些沒中獎的人不會又過來罵她吧?

【不會的,這樣才顯得珍貴呢,看着吧,過幾天你的淘寶訂單又要猛增了。】

【啊,那我忙不過來了。】

【先恭喜小禾老板啦。】

許晏禾笑着放下手機,在喜憂參半的情緒裏,沉沉入睡。

聞浔這一晚自然是睡不好的。

輾轉反側不算,還去了趟洗手間。

淩晨三點,他站在陽臺欄杆邊吹海風,整個身子都涼了下來,隔壁就是許晏禾的房間,房間關着燈,窗簾半掩着,他都能想象許晏禾是怎麽用一個極沒有安全感的姿勢,蜷縮在被窩裏。

聞浔嘆了口氣,目光遙伸至海的盡頭。

昨天早上他提前起床出去買早餐,回來的路上,正好路過快遞站點,餘老板已經上班了,看到他時主動打了招呼,聞浔就提起來許晏禾要出一趟遠門,這幾天的快遞可能要先積攢在餘老板這裏,等回來之後一起拿回去。

餘老板滿口答應。

“她最近單子也不多。”餘老板一邊整理紙箱一邊說。

聞浔準備走,餘老板又說:“你是她男朋友,還是她哥哥啊?”

聞浔微微蹙眉,問:“怎麽了?”

“前兩天她來我這拿快遞,正好電視上放着一個刺繡大師的新聞,就是開在文濱廣場上的那個黃文沅,你知道嗎?”

“知道。”

“我跟小許說,你将來也成為這樣的大師,小丫頭立即回答說不想,說每天接接淘寶訂單就挺好的,但我看着,她好像一直盯着那個新聞,心裏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街坊鄰居都說她的手藝好,刺繡繡得像古畫一樣,那麽好的手藝,屈在我們小區裏,豈不是浪費了?你作為她男朋友,也該鼓勵鼓勵她。”

聞浔禮貌地笑了笑。

轉身時卻覺得心髒壓抑,忖度許久之後得出結論:許晏禾并不像他想的那樣,一心柴米油鹽,只想過好小日子。

比如沈以微剛提議搞一個抽獎,許晏禾立即買來手帕,花了兩天時間,晝夜不分地縫制好。比如葉今安送她一本書,她能一邊吃飯一邊看,幾乎稱得上廢寝忘食。

她的順從體貼讓聞浔忘了她的天賦。

所以是他在不經意間,用自己的缺愛和孤獨綁架了許晏禾嗎?

将近五點,聞浔才勉強睡着。

醒來時,簡單洗漱了一下,他去敲許晏禾的門,結果沒人開。

他又給許晏禾打了電話。

許晏禾嗓音清亮,好像在和誰開心地聊着天:“我在大廳呢。”

聞浔于是下樓,剛出電梯就看見許晏禾坐在大廳中央的皮質長椅上,對面坐着兩個老人,他們都笑意盈盈地看着許晏禾。

聞浔走近時聽到許晏禾說:“奶奶,您看看喜不喜歡?”

許晏禾兩只手将絲綢唐裝上衣提起來,給老人看她繡的花,她語氣輕快:“奶奶,我什麽顏色都沒加,您這件是白色的,我就給您繡了白色,一朵長壽花,祝你健康長壽。”

“诶喲,太謝謝你了,”老人笑得合不攏嘴,“現在會針線活的年輕人可不多。”

“小姑娘做什麽工作的?”

許晏禾幫老奶奶把衣服疊好,“我有一間自己的裁縫鋪,幫人縫補衣服或者改衣服。”

“是嘛,那也挺好的。”

老太太說:“你這麽年輕,有這手藝,開個小裁縫鋪可惜了,我女兒在一家服裝設計公司上班,要不要我幫你問問她,像你這樣的刺繡手藝,能不能也當個什麽刺繡設計師或者創立一個自己的品牌?現在年輕人不都有這樣那樣的叫……叫……潮牌!對,我外孫女就喜歡買那些潮牌。”

許晏禾笑了笑:“不用的。”

“為什麽?”

“顧不過來,”許晏禾歪了下頭,眉間略顯苦惱:“我有家庭呀,事業心很重的話就顧不上家庭了,我還是很喜歡做飯打掃衛生的,我也想一直陪着我、我丈夫。”

聞浔心裏一沉。

他想起昨晚他說的:……我媽事業心太強了,她忙起來連飯都可以不吃。

“你都結婚了?”老太太驚訝道。

“是。”許晏禾笑得很甜,又有些羞澀。

“有小孩了嗎?”

許晏禾臉更紅了,連忙搖頭:“還沒有。”

“也是,女人有了家庭有了小孩,事業就不能兼顧了。”

許晏禾兩手撐在腿側,兩條腿交錯地晃了晃,低着頭,沒有說什麽。

“許晏禾。”聞浔喊她的名字。

許晏禾驚訝地轉過頭,一見到聞浔就露出笑容,笑容做不了假,她眉眼彎彎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被她傳染喜悅。聞浔心裏生出一絲寬慰,至少許晏禾的幸福不是裝出來的。

她立即起身,給老爺爺老奶奶介紹聞浔:“奶奶的絲綢衣服在假山石那邊勾了一下,破了個洞,正好我閑逛得走過來,就跟前臺借了針線,縫補了一下。”

“這是你老公啊,诶喲你們兩個都好年輕,大學生似的。”

許晏禾握住聞浔的手,整個人都往聞浔的方向貼,聞浔禮貌地和老人打了招呼。

“你們将來的小寶寶肯定漂亮死了,生男孩生女孩都好看。”

許晏禾羞得往聞浔身後躲。

聞浔心裏卻苦澀。

老人将昨天在海邊買的特産分給許晏禾一些,表示感謝,然後就離開了。

許晏禾抱着小魚幹,挑了一只最飽滿的,送到聞浔嘴邊。

“少爺,嘗嘗。”

聞浔沒有直接就着她的手吃,只是伸手接過,然後說:“去吃早飯吧。”

許晏禾愣了一愣,連忙追上:“不好意思啊,少爺,今天早上醒的很早,我也想睡懶覺來着,可是我睡不着,我就下來溜達了。”

“有什麽好道歉的?”

許晏禾默然。

“今天還想去哪裏玩?”聞浔順手在酒店的廣告架裏抽了一份旅游攻略:“今天帶你去坐船?”

許晏禾剛剛那點烏雲情緒立即一掃而空,她拍了下手:“真的嗎!”

聞浔先帶着許晏禾坐船去了海島,半個小時的航行,許晏禾有些暈船,但還是堅持着站在船邊賞景,最後五分鐘實在是受不了了,才回船艙裏躺在座椅上休息。

體驗過輪船之後,聞浔又帶着許晏禾坐了雙人香蕉船,就是用摩托艇拉着的氣墊船,許晏禾穿好救生衣坐在前面,聞浔跟工作人員叮囑好速度放慢,才坐進來。

空間狹窄,許晏禾坐在聞浔兩腿之間。

聞浔的胳膊先是習慣性地圈住許晏禾的腰,許晏禾也習慣性地将兩只手搭在聞浔的胳膊上,身子往後靠。

可下一秒,聞浔就收回手。

許晏禾僵住。

聞浔說:“抓着兩邊的扶手。”

聽上去很有道理,也是應該的,可許晏禾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情不願地抓住兩邊扶手。

正低頭不語時,聞浔的手忽然又回到她的腰上,将她往後拖了拖。

語氣好像多了幾分距離感,單純的關心:“往後坐一點,這樣腿是不是能伸直了?”

許晏禾乖乖把腿伸直,然後在聞浔準備收回手之前,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聞浔的手,右手緊緊抓着氣墊船邊的塑料扶把,欲蓋彌彰地說:“我抓着呢,抓得可牢了,少爺抓緊我,不要掉到海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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