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茶杯犬
第1章 茶杯犬
早上七點二十,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行駛在A市主幹線上。
“今天到新學校第一天,要和同學和睦相處,不能打架,更不能和老師使性子,在家裏我和你爸都不跟你一般見識,外面沒有人這麽慣着你,知道嗎?”
鐘素商皺着眉頭,一心三用,手把着方向盤,眼睛看着路,嘴上囑咐着後面的小祖宗。被她點到的人卻兀自歪靠在駕駛後座上,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上劃下,連眼睛都沒擡一下,對她說的話充耳不聞。
鐘素商的兩道細眉皺得更厲害,目光移到後視鏡,語氣裏夾上了幾分警告:“賀琢。”
後座的男生聽到自己的名字,懶洋洋地撩起眼皮,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是一刀旋成的,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薄的陰影。
母子倆在中央後視鏡中對視了一眼。
半晌,後座傳來一個不情不願的聲音:“知道了。”
汽車經過了兩個燈崗,又轉了一個彎,“南林中學”四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兩側翡色的杉樹聳峙挺立,隐隐露出教學樓的輪廓。A市寸土寸金,而南林中學的占地面積卻極為可觀,除去優越的校園環境,它的教學質量也非其他學校所能望其項背。也正因此,每年有無數的學生縱使撞破頭也想要擠入其中,但實際上,升學途徑無非兩種:學生或是有過硬的家庭背景,或是在成績上出類拔萃。
兩側街道不斷地向後退去,車速逐漸放緩,最終穩穩地停在大門不遠處。鐘素商瞥了眼腕表,解下安全帶回頭:“時間正好,我和老師也都交代過了,十三班,你直接進去就行。”
賀琢應了一聲,長腿一邁,開門下車,迎面撲來一陣微熱的風。
剛走出兩步,熟悉的喇叭聲從身後傳來,他輕輕地“啧”了一聲,折回到車前,彎腰敲敲車窗:”什麽事?”
車窗應聲搖下,露出鐘素商妝容精致的臉:“我一會兒和你爸要趕飛機,今晚不回來了,晚上吳叔來接你。”
眼看着賀琢的臉上漸漸浮出喜色,她立馬壓低聲音警告:“別忘了自己因為什麽轉學,讓我知道你又在別人面前瞎嚷嚷自己是什麽霸道狼犬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有個當演員的媽就是不好,平時臺詞背得多了,芝麻大點小事記得那叫一個一清二楚,賀琢的心思飄飄忽忽,眼神躲躲閃閃,魂早就飛到十萬八千裏之外了,鐘素商看見他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就來氣,伸手揪住他腮上的一塊肉,狠狠一擰。
遠處人頭攢動,近處臉蛋暗痛。賀琢收回目光,咧嘴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含含糊糊道:“放心吧,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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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素商聽到他的保證,臉色稍霁,心也微微放軟。
賀琢轉校的原因很簡單,無非是在學校裏和同學打架。青春期的男生精力過于旺盛,打個群架倒也沒什麽,只是沒想到賀琢越打越狼血沸騰,幹脆仰頭大喊一句“霸道狼犬在此!”,然後直接現出拟态,以一敵多,連撕咬帶咆哮,把一衆同學吓得慌不擇路,領頭的本想從圍牆上逃跑,沒成想低頭正好看見賀琢,慌慌張張地就摔斷了腿。
賀家人一向低調,賀绶霆都做好了低頭賠不是的準備,沒想到在路上聽說對方不僅以多欺少,還挑釁在先,心中的天枰立即一百八十度傾斜。到了學校一看更是不像話,校長也是個見風使舵的,只知道對方家長給他塞了不少錢,哪能想到眼前這位就是賀氏集團的總裁,竟然呼喝着賀父讓他道歉到人家答應為止。
霸道狼犬之父能忍得了這個?
賀父一個電話就直接終止了他的職務,校長當場傻了眼,一瞬間洩了氣,賀父挂了電話就摔上辦公室的門,拎出還關在禁閉室的兒子揚長而去。
鐘素商對這件事情當然知情,也正因此,她剛才說的也不過是氣話而已。終究還是自己的崽,從小到大,無論賀琢犯了什麽錯,只要賀琢變出狗狗形态趴在她膝頭哼哼唧唧兩聲,她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太過苛責,除非,除非……
鐘素商的眼皮跳了跳。
下一秒賀琢口出狂言:“就這幫人還用我變出獸态?”
賀琢知道自己說完這話就要挨揍,所以下一秒拔腿就怕,鐘素商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在車裏嘆息:如果賀琢沒長這張嘴,從小到大至少能少挨一半的打。眼看着少年的身影越來越遠,鐘素商只能搖頭戴上墨鏡,憂心忡忡地升起車窗,緩緩駛離學校。
賀琢跑遠之後回頭望望,确認鐘素商已經離開後瞬間自在起來,單肩背着書包大步流星地走在路上。他身高腿長,劍眉星目,面部線條清晰明朗,風輕輕拂過他的衣擺,微微勾勒出肌肉的輪廓,引得周圍的同學紛紛側目。
三步兩步走到校園大門口附近,發現那裏不知道因為什麽擠着一堆亂哄哄的人,走過去看了好半天才發現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都一樣,原來是南林高中的學生在排隊。
賀琢雖不知道他們在排什麽隊,卻還是乖乖走到隊尾等着,然而等了半天都不見隊伍動一下。他有些心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褲兜,歪頭琢磨半天又把手掏了出來,算了,開學第一天在校門口玩手機總歸不太好。
等了半天覺得老大不耐煩,他有點輕度近視,又沒帶眼鏡,只能看到遠處影影綽綽的一堆人頭,但就是不知道這一大長串隊伍在搞什麽。
于是他擡手拍了拍前面女生的肩膀:“同學,這是個什麽隊啊?怎麽半天都不動一下啊?”
女生聞聲轉過來,看見他的一瞬間,臉漲得和頭頂的粉紅蝴蝶結一個色,說話的聲音比蚊子還要小:“今天要檢查校服,所以有點慢,加上平時這個時間上學的人也比較多,所以隊伍比較長。”
原來如此,賀琢環顧了一圈,指向旁邊短得可憐的隊伍,奇道:“那這又是檢查什麽的?“女生看看旁邊的隊伍,又看向前方,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色更紅,小聲回答:”這也是檢查的隊伍。”
賀琢微微挑眉:“那為什麽你們都擠在這兒?”
女生低下頭,手指在校服的格裙上絞了絞,猶豫了半天沒說話,默默轉了過去。
賀琢納悶了半天,最後決定還是留在原來的隊伍,好在隊伍漸漸松動起來,前面的人開始逐漸變少,不多時便快要輪到賀琢。
他這時才看見隊伍的最前面站着一個帶着袖标的男生,身影削瘦利落,手裏拿着一個本子,時不時點點頭,和面前的人說上兩句話。
十分鐘之後,終于輪到了他們,站在賀琢前面的女生偷偷地擡起眼,又馬上低下頭,紅着臉讓對面的男生檢查了自己校服的穿着情況。
緊接着男生輕聲問了一句話,女生突然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手忙腳亂地翻起書包,好半天還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肉眼可見的着急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男生一直靜靜地看着她,此刻終于開了口,聲音溫和而冷靜:“別着急,我先不扣你的分,你去旁邊慢慢找,找不到我再幫你想辦法。”
與此同時,負責檢查旁邊那隊的高馬尾女生不知道遇見了什麽事,聲音瞬間擡高了八個度:“你說什麽?再給我說一遍!”
賀琢看過去,正好對上一張淩厲逞兇的臉,他挑挑眉,瞬間明白了這個隊伍人多的原因了。
前面的女生也被旁邊的人吓得一抖,聽見這話後馬上感激地點點頭,讓出了位置,賀琢便順勢往前進了一步。
低頭一看,一張幹幹淨淨的臉映入他的眼簾。
男生五官鮮明清晰,鼻梁挺直嘴唇削薄,濃長的睫毛微微垂下掩住他的眼睛,給人一種距離感。最顯眼的是他鬓角生着的那顆殷紅的小痣,被白皙的面容一襯,更顯得紅白鮮明,把他冷淡的面容都襯得鮮活生動起來。男生明顯在太陽下站得有些久了,眼眶熱得微微有些發紅,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
賀琢湊得很近,幾乎能看清他白皙的皮膚上蒙着的一層細絨般的汗毛,頓時聯想到了裝在白瓷盤裏的水蜜桃。
他撚了撚手指,突然感到有些口渴。
賀琢目不轉睛地看着紀翎,紀翎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賀琢。
漂亮的瑞鳳眼在這個抱臂看熱鬧的陌生面孔上停留了三秒,紀翎不動聲色地壓下心中的懷疑,煞有介事地開始提問。
“姓名?”
“賀琢。”
“哪個年級的?”
“高二。”
“哪個班的?”
賀琢一下子被問住了,思索了半天鐘素商剛才和他說過的話才想起來:“十三班。”
紀翎無聲冷笑。
呵,謊都撒到他頭上了。
上周剛有一撥流裏流氣的外校學生來南林高中搗亂,為首的那個還嬉皮笑臉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讓紀翎把他們請進去好好參觀參觀。紀翎也沒客氣,把手上的事情交給別人後,笑眯眯地把他們帶到了監控器的盲區揍了一頓。
本以為這種威懾至少能撐上一個月,怎麽轉眼這周就又來一個?
紀翎微微蹙起眉,脫下校服外套扔到一邊,連貫的動作激起一衆激動的吸氣聲。緊接着他開始慢條斯理地卷起袖子,邊卷邊問道:“分化後的形态是?”
脫下校服外套的紀翎只穿着一件雪白的襯衫,細腰窄肩,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整個人看起來分外單薄。賀琢對挽袖子背後的意義渾然不覺,目光落在紀翎的小身板上,心裏想起了早上鐘素商對他的交代——開學第一天低調點。
于是賀琢貼心地咽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捷克狼犬”,匆忙改口道:“小狗。”
話音剛落下,賀琢就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這嘴他媽的怎麽不聽使喚啊?
說話的人後悔夠嗆,聽話的人更是被惡心得不行,紀翎汗毛林立,身上的五髒六腑都在一瞬間顫了兩顫。
上次聽到有人自稱是小狗還是鄰居王奶奶四歲的孫子,紀翎用手指撥了撥筆帽上的金屬夾,半戲谑半不屑地問道:“有多小?”
賀琢把紀翎臉上的嘲諷之情看得一清二楚,他本來就算不上脾氣多好的人,心底的反抗欲瞬間被激了起來,他唇角一彎,笑意卻絲毫不及眼底,挑釁道:“茶杯犬,怎麽了?”
紀翎記錄的筆尖停頓了一下,在紙上洇開一個黑點。他默默地看着杵在自己眼前的大柱子,又看了一眼柱子在自己前面投下的一片陰影。
他深呼吸了一下:“同學,請你離開這裏,不要搗亂好嗎?”
賀琢不樂意了,直眉瞪眼道:“你憑什麽說我是來搗亂的?”
“你既沒穿校服。”紀翎又指了指後面男生的胸前,“也沒佩戴校徽,如果說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那證明呢?”
賀琢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身後的男生的白襯衫上別着一片小小的樹葉,轉頭再看紀翎的胸前,也是一片翠綠的樹葉。
原來如此。
他瞬間恍然大悟,嘀咕道:“原來是校徽啊,我還以為這是他自己戴的,提醒別人他是一顆樹呢!”
聲音不大,卻剛好夠身邊幾個人聽見。
紀翎:“……”
身後的男生臉蛋鼓起,氣得攥緊了書包帶子,跳腳道:“你……你才是樹,我是羊,小羊。”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變大,紀翎不想耽誤時間,讓後面的同學都去另外一隊,單獨留下賀琢和他對峙:“我剛才到系統上查過了,裏面沒有你的名字,你要是再不離開,我就要叫保安了”
“別別別,我真的是這個學校的,不過我是今天剛轉過來的,學校系統肯定還沒錄進去我的名字。”
紀翎冷冷觑了他一眼,面上不顯,心裏已經開始煩躁,他不想和賀琢做過多糾纏,立刻用學校內部的通訊器聯系了教導主任,說明了他的情況。
賀琢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直撇嘴,嘁,這小告狀精。
幾分鐘後,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人氣喘籲籲地來到他們面前:“怎麽回事?”
紀翎向他問好,然後說明了情況。尤主任聽完了前因後果,一臉狐疑地盯着賀琢,掏出自己的教師通訊器,結果上面還是查無此人。他看了看一臉篤定的賀琢,又查了昨天的記錄,好在系統在下午三點四十的時候顯示有一個新學生的信息被收錄了進來。
三人擠過去看,系統加載了半天,才緩緩吐出了新生的名字,屏幕上大大的兩個幾乎讓賀琢吐血——“賀茁”,旁邊的照片上是賀琢傻樂的笑臉。
從名字到照片都流露出了一種哈士奇的氣質,幾秒後,屏幕自動熄滅,映出三人五彩紛呈的臉色。
賀琢氣得一蹿一蹿幾乎講不出話來:“誰錄的?誰錄的!誰給我寫的這個‘茁’?”
尤主任見狀不對,馬上安撫道:“別激動,小同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這個只能去教務處改,通訊器只有查看的權限,這樣,你看馬上也要上課了,你又是第一天轉過來,不如去上課,我保證,等你放學之前就把你的名字改過來。”
本來吃定了要紀翎給他道歉的,沒想到最後竟是一場烏龍,一拳打在棉花上好沒意思,賀琢有些惱火,開學第一天裏子面子丢得一幹二淨。
尤主任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說自己還有事,讓紀翎給他帶路。賀琢還沒等拒絕,就看見紀翎揚起一只嘴角笑了笑,小手沖他擺擺:”跟我走吧,新同學。”
賀琢一雙大手握成拳頭,費了好大勁才忍住沒招呼到他臉上,咬牙切齒地看了一眼他胸前的銘牌,氣得轉身就走。
紀翎看着賀琢遠去的背影,聳聳肩,獨自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五分鐘後,十三班班主任許舜打斷同學們的早讀,領着小臉陰沉的賀琢走進班級:“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咱們班的新同學,賀琢。”
紀翎剛在座位上坐好,聞聲擡頭看向講臺,然後手一抖,書掉在了地上。
他怎麽就忘了這個人剛才說自己是幾班的呢?
這邊賀琢前腳剛邁進教室,眼睛就牢牢鎖定在了紀翎身上,他死死地盯着對方所在的方向,眼神像兩道閃電,又尖又亮。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許舜已經說了半天:“……既然你分化後的形态是捷克狼犬,那就和成邵渡同學一桌吧,他的形态是伯恩山犬,你們兩個應該能相處得來。”
賀琢打斷老師:“不用麻煩了,我早上剛剛見過咱們班的紀同學,我和他一桌就行。”
許舜愣了一下,很快便說:“那也行,紀翎,起來示意一下新同學你的位置。”紀翎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賀琢看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白森森的牙。
許舜看見賀琢臉上的笑容,不明所以,只知道他的心情由陰轉晴,還以為它是對新同桌挺滿意,心下了然,也對,紀翎長得又帥,學習又好,整個年級就沒有不願意和他一桌的人。
這個叫賀琢的轉學生雖然看起來不太服管,但是長相可真是沒話說,形态也真不愧是捷克狼犬,還真有點像他姑娘天天挂在嘴邊的小狼狗類型的帥哥。今後這兩個人一桌,那就是十三班的門面,許舜甚至美滋滋地看到了十三班在運動會上大放異彩的場面。
講臺下,賀琢走到紀翎身邊,把書包“咚”的一聲扔在椅子上:“你好啊,新同桌。”
紀翎默默點頭。
早讀過後,第一節就是班主任的課,周圍同學呼呼啦啦地掏出上周的考試卷子,許舜開始講起錯題。
紀翎則從桌上的一沓卷子中抽出一張做了起來,他在習題課上基本不聽,許舜剛開始還會語重心長地勸他幾句,在發現紀翎基本上每次都是滿分後,就逐漸對他的這種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賀琢也沒有聽課,他沒有卷子,聽了也是白聽。他托腮發了會兒呆,感覺有些無聊,許舜講數學題的聲音在耳道裏被自動轉化為白噪音,困意一陣一陣地湧上來,他無聲地打了個哈欠。
半睡半醒之間,他感覺一道似有若無的眼神盯着自己,于是從臂彎裏探出頭。
紀翎本來是偷看他,沒成想突然對上了一雙濕漉漉的狗狗眼,頓時一愣。
他這是……哭了?
沒想到這小茶杯犬還真是有點敏感哈。
紀翎早上那點惡劣心思早就消了下去,他本就有點後悔在人家轉學第一天的早上就出口嘲笑,賀琢那淚眼婆娑的樣子更是讓他的良心隐隐發痛,就連寬厚的肩膀都被他瞧出了幾分蕭瑟的意味。
可憐見的。
他嘆了一口氣,從書包裏掏出卷子,放在了兩人的中間。
賀琢用還閃着淚光的黑亮眸子困惑地瞅瞅他,再瞅瞅向卷子,上面大大的“150”深深地刺痛了他作為一個學渣的心。
與此同時,講臺上許舜吐沫星子飛濺:“這道壓軸題全年級只有紀翎做出來了,我講一下第一種解法,下課的時候你們可以去看看他的第二種解法。”
賀琢剛睡醒的大腦轉得飛快,懂了,這是想讓自己誇他是吧。
他翹起一只嘴角打量着紀翎,這小告狀精看着挺高冷,別說,還挺可愛的。
他輕輕咳嗽一聲,遞過去一個眼神,紀翎不解地看着他。
賀琢大手一揚,做作地拿起卷子,反複翻了幾下,證明自己仔仔細細地看過了。
然後把卷子還給了他,壓低聲音說道:“做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