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二天清早,天剛蒙蒙亮,門口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打開房門,竟然是一臉焦急的戴維。

“賀,我必須得走了,愛麗絲進醫院了!”

賀琢原來還困得睜不開眼睛,現在一下子清醒了:“什麽?別着急別着急,你慢點說。”戴維鼻子一酸,眼睛裏蓄滿了淚,喉頭哽咽道:“她媽媽今天早上給我打了電話,說她出車禍了,現在正在做手術,情況還不知道怎麽樣。”

沈钺也起來了,他還相對冷靜一點,對着賀琢說道:“問問他現在怎麽回去,是買機票還是坐車,現在做準備了嗎?”

賀琢轉述給戴維,後者強忍着眼淚回複:“剛買了最近的航班,九點半出發。”

賀琢看了眼表:“那不是快了嗎?”

于是幾人馬不停蹄地收拾好行李就往機場趕去。

九點半,戴維坐上了飛機。賀琢目送着飛機逐漸消失在天際的身影,煩躁地搓了搓自己的頭發:“怎麽這麽突然?昨天他還和我說,唉,這件事肯定對他打擊很大。”

沈钺默默地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卻有點複雜。

“你……剛才沒看見?”

“啊?”賀琢擡起臉:“看見什麽?”

沈钺嘆口氣,反問道:“昨天戴維幫你染發的時候是不是沒帶手套?”

“哎?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看見,”沈钺抱臂看着他,用最耐心的語調說出最冰冷的話:“他的掌心,以及指縫,全都變成了灰色,我合理懷疑他給你拿的染發膏用清水根本就洗不掉,自求多福吧,賀琢。”

賀琢徹底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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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飛速和沈钺回到酒店,然後一頭鑽進了浴室。

半個小時,一只沮喪的小狗從裏面走出來,身上的毛發濕漉漉的,尾巴也蔫蔫地垂了下來。沈钺正靠在他的床頭看書,看見他這副模樣挑挑眉:“嚯,洗掉了?”

狼犬甩了幾下尾巴,又搖搖頭手動給自己吹幹:“根本就洗不掉。”

沈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能勉強安慰道:“至少和你的本體顏色還挺接近的,要是你不變成人形還能多瞞一陣兒。”

說完兩人都沉默了。

那得是在什麽情況下才能一直不變成人形?

沈钺接着提出一條建議:“不如你去動物園當兩天狼?反正你倆不是長得挺像的?”說完自己又給否了:“還是算了吧,現在正是春天,你別到時候進去了再被母狼瞧上。”

賀琢:“……”

他越想越心慌,剛想掏出手機給戴維打個電話問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就想起來對方已經上了飛機,賀琢猛然站起來,從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外套往外走:“不行,我得找個理發店染回來。”

酒店大廳內。

剛剛換崗的前臺人員正核對着客人登記的信息,一擡頭看見一個帥哥正站在自己面前。身高腿長,劍眉星目,就是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他微笑着問了一句:“您好,請問有什麽我可以幫您的嗎?”

帥哥煩躁地嘆了口氣,五指作梳把頭發往上一撩,露出了一片光潔的額頭:“跟你打探個事兒,你們這個酒店周圍……有沒有什麽靠譜的理發店?”

前臺臉色變了變:“請問您是單純剪發還是染發做造型呢?”

賀琢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有些咬牙切齒道:“染發,我想把我頭發的顏色染回黑色。”

“好的,”前臺點點頭,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一個地址:“這家理發店不錯,B國很多明星都在這裏做造型,距離這裏也不遠,您走路十分鐘就到了。”

賀琢松了口氣,道了聲謝就把紙片揣進懷裏,剛擡腳準備離開的時候,前臺在後面突然小心翼翼地叫住了他。

“先生請留步,恕我多嘴,我可以問一下您的頭發之前是在哪裏染的嗎?”

賀琢的回答滲在一聲長長的嘆息之中:“朋友家鄉的染發膏,他和我說這東西也就保持個兩三天,用水一沖就能沖掉,沒想到它沖也沖不掉啊,我回去還得上學呢,現在必須得去把它解決了。”

賀琢每說出一個字,前臺的臉色就白上一分,幾乎是賀琢的話音剛落下他就急不可耐地追問道:“請問您的朋友是B國人嗎?”

賀琢點點頭。

小前臺又報出一個地名:“B國這個地方的人?”

這就有些奇怪了,賀琢歪頭打量着小前臺,饒有興趣地反問道:“還真是,你怎麽知道的?”

“您……”前臺開了口。他覺得如鲠在喉,只好停下來。“您的頭發可能一時半會染不回來了。”

“什麽?”

前臺清秀的小臉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十歲,仰頭嘆息道:“因為我也染過,而且我還因為這個丢了上一段工作。”

賀琢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前臺小哥含淚解釋:“那時候我剛大學畢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在體制內的工作。我當時太興奮了,本來準備去酒吧喝點酒慶祝一下,沒,沒想到和一個B國人意外發展了一段,呃,短暫的戀愛關系。“

說道這裏,前臺痛苦地閉閉眼,像是不忍回憶痛苦的過去:“後來他和我求婚的時候,我提了分手。他本來是不答應的,但是我怕他接着纏着我,就說自己只是逢場作戲,他就說明白了,第二天早上果然消失了。”

賀琢手指扣着前臺的大理石擺件,不由自主緊張起來:”然後呢?“

“然後,”小前臺咽了咽口水,表情一下子變得痛苦無比:“我本來很高興,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發現他竟然在我睡覺的時候把我的頭發全染成綠色了!”

事情太過玄幻,賀琢一時間反而不敢相信,盯着前臺玻璃珠似的大眼睛懷疑道:“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我到希望是假的!我去理發店要求給我染回來,結果理發師一看我的頭發就全搖頭,我一開始還不信邪,結果沒一家店裏的染發劑能着色,”前臺氣得臉紅脖子粗,憤憤道:“然後我就只能頂着綠頭發去上班,第一天就二話不說被開除了。”

賀琢只當他開玩笑,還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前臺氣得咬着嘴唇,正想解釋更多,卻突然發現不遠的地方立着一個人影,順着影子往上一看,頓時臉色煞白。

夜夜噩夢一朝成真,他哆哆嗦嗦半天沒說出話。

賀琢順着他的眼神向自己的身後看去,然後愣住了。

這人正是戴維他們滑雪隊的副隊長,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當時就是他提出要住在這家酒店。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戴維還對他表示很稀奇,因為副隊長之前從來不參加他們的這些活動,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竟然同意跟着來,還主動提出要幫大家安排路上的事宜。

男人一步一步走過來,燈下更顯得英俊非凡,眉目深邃。他向賀琢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看來你已經從我未婚夫的口中聽說了我們的故事。”

賀琢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倆。

前臺整個身子都躲到了櫃臺後面,小鹌鹑般垂下頭:“你別過來!”男人笑容不變,上前拽住了小前臺的手腕:“我找了你好久,這裏到處都是人,不如我們去我的房間好好敘敘舊?”

小前臺含淚直搖頭,求助的小眼神不住地往賀琢身上飄。

兩年前他腦子一熱,接着酒勁就稀裏糊塗拉走個陌生人春風一度。雖然說實話也有爽到,但是第二天早上看見那張青澀的帥臉的時候他就笑不出來了。

怎麽感覺這人還沒成年呢?

他哆哆嗦嗦地翻出那個人的錢包,打開身份證一看——還好還好,十八歲生日已經過了。

但是小前臺還是糟心得不行,趕緊撿起地上的衣服落荒而逃。沒想到第二天穿着校服的冷臉男高中生就堵住了他,說什麽都要讓他負責。

兩人糾糾纏纏好幾天,他最後還是狠着心說出了那句話:“我和你就是玩玩,你別當真了。”男高中生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點點表示自己知道了,藏着求婚戒指的手卻沮喪的放下了。

原來只是和我玩玩。

小前臺心裏愧疚不已,所以最後一晚那叫一個有求必應。第二天清早,他揉着酸疼的腰走進浴室,還沒來得及慶幸生活終于回到了正軌就發出了一聲尖叫。

他的頭發怎麽變成綠色了?以及為什麽衛生間的鏡子上面會寫着“祈禱自己別再碰見我”?

清官難斷家務事,賀琢腳底抹油溜出了酒店,他按照小紙條上面的位置找到了理發店的位置。他剛進門,一屋子的理發師就全圍上來了,聽清了他的要求,看了看他的頭發,大家又全散開了。

為首的那個搖搖頭,操着一口濃重的B國方言對賀琢說道:“不好意思,先生,你的頭發我們染不了。”

雖然心裏早有預感,聽到這番話的賀琢還是不亞于晴天霹靂:“為什麽?”

理發師又歉意地啰裏啰唆解釋了一通,賀琢就聽懂了一句話——“有這種染發劑的頭發是根本不能着上別的顏色的。”

一句話的威力也是驚人的,賀琢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酒店。

第二天早上,沈钺來着沒精打采的賀琢出去散心,後者經過前臺的時候一愣。

賀琢愣愣地看着新面孔:“你們換班了?昨天那個人呢?”

新來的工作人員是個漂亮的小花栗鼠,見帥哥主動和自己搭話,捂嘴笑道:“昨天男朋友去領證啦,今天開始休婚假。聽說他男朋友可帥了,還比他小好幾歲呢,嘻嘻。”

賀琢:“……”

他虛弱道:“好,替我恭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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