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後起之秀

第16章 後起之秀

又是一天早上,晨光熹微。沈钺站在校園門口檢查學生的風紀。祝若旸背着書包站在隊尾,時不時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個頭。

沒多久就輪到他被檢查了,沈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湊近點,檢查校徽。”

祝若旸不聽他的,在原地沒動,只是把胸挺了挺:“這樣也能看見。”

沈钺眯起眼睛突然湊近,高挺的鼻梁幾乎戳上他的臉,裝出一副尋找的模樣:“哪呢?”

輕微的呼吸撲面而來,祝若旸不争氣地紅了臉,兇巴巴道:“你沒長眼睛嗎?”

沈钺不客氣地捏住他的臉:“怎麽和我說話呢?”祝若旸沒說話,但是他身後的背包似乎微微一動。

沈钺的眼神一下子被吸引過去:“包裏是什麽?”小羊頓時白了臉,結結巴巴道:“什、什麽都沒有。”

沈钺長臂一伸,伸手輕輕捏了捏書包,祝若旸急了,壓低嗓子道:“別碰我的包!”

說着兩條手臂直挺挺地伸了出去,在包上做出一個了很明顯的守衛動作。

沈钺看見他緊張的模樣,心裏疑窦叢生:“給我看看。”

祝若旸堅決地搖搖頭,滿臉倔強。

沈钺簡直要被祝若旸的油鹽不進的模樣氣笑了,他俯下身,把手輕輕搭在祝若旸的肩膀上,壓低聲音:“你包裏究竟是什麽?現在告訴我還可以幫你一起想辦法,一會兒教導主任被招過來了,可就沒人能幫你了。尤主任你知道吧,只要我告訴他一聲你這包裏裝的是違禁品,他可不會管這裏面是什麽東西,連包帶東西直接拿走,到時候你再想往回要可就困難了。”

祝若旸果然被他唬住了,下嘴唇被咬得發白,眼睛裏閃着猶豫的光。

過了半天,沈钺聽見他小聲說:“那,那好吧,我給你看。”

沈钺俊眉一挑,摟住他的肩膀就往外走。兩人走到偏僻的角落,沈钺看了祝若旸一眼:“現在可以說了吧。”

Advertisement

突然,背上被人重重一拍。沈钺眉心跳了兩下,回過頭,正是賀琢。

賀琢歪頭看着拉拉扯扯表情複雜的兩人,奇道:“你倆在這幹嘛呢?”

祝若旸剛把背包打開一條小縫,就看見了賀琢,吓得差點魂飛魄散,趕緊用手捂在了包上,然而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包裏的東西被兩人看了個徹徹底底。

沈钺和賀琢都呆住了。

背包裏是一只睡得正香的小羊羔。

小羊羔四肢蜷縮着,柔軟的白毛一起一伏,睡得小臉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蓋下來。

賀琢看着祝若旸,不禁肅然起敬。沒想到這小羊羔看着柔柔弱弱的不起眼,一幹就幹了一票大的。

他又往包裏看了一眼:“就這一個?”

這都什麽跟什麽?祝若旸警惕地合上包,滿臉莫名其妙:“什麽就一個?”

賀琢遞給他個“大家都懂”的眼神:“在哪抓的?”

祝若旸無語地看着他,強行壓下罵人的沖動,開口解釋道:“這是我弟弟。”

賀琢瞅瞅他,點點頭,明顯不相信。沈钺無奈地揉揉眉心,補充道:“和你們家賀竺一個情況。”

賀琢瞬間恍然大悟:“噢,原來是這樣。”

S星的青少年正常會在青春期,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時候進行第一次分化,但祝若旸的弟弟和賀竺卻都是在三四歲的時候進行了第一次分化。這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極低,也伴随着一定的風險,但這種過早分化的情況也不是全無好處。簡單來說,這樣的人不僅會相較于常人擁有更強的身體素質,甚至會擁有更高的智商,賀竺就是這樣。

她在兩歲的時候就表現得比同齡人要聰明一大截,鐘素商看着天資聰穎的女兒甚至差點流下了欣慰的眼淚——家裏終于有希望出一個遺傳自己銀狐形态的了。

然而賀竺三歲的時候,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了。

某天初中生賀琢放學後照例去搖籃裏看妹妹,沒想到妹妹沒看到,卻看見一只灰毛小狗,他大驚失色,立刻抓着小狗的後腿把它拎起來,怒吼:“把我妹妹吐出來!”

半天妹妹也沒吐出來,賀琢把小奶狗抱起來細細端詳,竟然從它的眉眼中看出了賀竺的模樣。十二歲的小男孩還沒分化,也不知道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可能性。

他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用自己腦子裏有限的知識分析出兩個消息——好消息,可以初步确認賀竺沒被小狗吃掉;壞消息,這個小狗可能就是賀竺。

可是一個人是怎麽變成一條狗的呢?

賀琢呲牙咧嘴冥思苦想,最終得到了一個幾乎讓人崩潰的結論:賀竺是個妖怪,今天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維持不住人形了。

想到這個,他的心頭當即蒙上了一層恐懼的陰影,然而不過兩秒鐘他就變得焦急萬分,忍不住開始深深地為妹妹将來的人生處境擔憂起來。

鐘素商這麽心狠手辣,前兩天自己只不過是逃學被她發現了,就受到了暴風雨般的懲罰,要是發現自己親生女兒變成妖怪了肯定不會手下留情了,這樣狠心的女人的一定會把賀竺趕出家門。

他環顧四周,保姆出門買菜了,還有誰可以幫忙呢?

十二歲的賀琢深深地望着窗外飄着的鵝毛大雪,目光中充斥着剛毅和憂郁。

經過一番鄭重的思考,賀琢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抱住小狗來到自己的房間,打開衣櫃,把賀竺放在自己鋪好的毛衣上,用一種沉痛的語氣說道:“從此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我發誓,只要有我賀琢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口粥喝。”

他摸摸小狗明顯有些驚恐的小臉,一臉隐忍:“記住,你我私下以兄妹相稱,但是一旦有人問起……你就是我養的小狗,知道嗎?”

小狗伸出舌頭舔舔他的手,哼唧了兩聲。

鐘素商和賀绶霆回到家,發現搖籃裏空空如也,立刻把賀琢叫出來:“妹妹呢?”

賀琢一言不發,心裏卻掀起了滔天巨浪。下一刻,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夫妻倆被他吓得齊齊倒退了一步。

賀琢咬緊牙關,表情好像随時準備英勇就義:“你殺了我吧!殺了我也不會說!”

鐘素商:“……”

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鐘素商哭笑不得地抓着他的領子把他拎起來:“都跟你說了多少遍少看點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你妹妹呢?”賀琢誓死不從,脖子一梗,從牙縫裏迸出來一句話:“絕不告訴你!今天誰也別想撬開我這張嘴!”

賀琢說到做到,夫妻倆輪番上陣威逼利誘能沒能讓賀琢吐出半句話。後來還是賀父變出形态,順着氣味在賀琢房間的衣櫃裏找到一只餓得嘤嘤直叫的小狗。

當時的信息還沒有現在普及,夫妻倆雖然也相當震驚,但畢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當即風風火火地帶着賀竺沖到私人醫院。醫生做了一番檢查,為他們解釋了賀竺的情況,再三囑咐他們一定要注意觀察女兒的發育狀況。

折騰了大半天總算是結束了,好在一切都有驚無險。

鐘素商坐在外面走廊的長椅上,正勉強消化着一雙兒女沒有一個遺傳自己拟态的遺憾,身旁的賀琢突然一頭紮進她的懷裏,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你們是不是把她賣了做實驗了?告訴我是不是?!嗚嗚嗚嗚嗚你們太無情了!怎麽能……能,因為她是妖怪就賣了她呢?”

小狗的脾氣從小就這麽倔,醫生剛才說的話他是一句沒聽,腦子裏認準了夫妻倆不要妹妹的事實。越想越傷心,索性從鐘素商的臂彎中擡起一張流着眼淚的灰撲撲的臉:“告訴我,下一個是不是就到我了?”

鐘素商:“……我怎麽越來越聽不懂你這孩子在說什麽呢?”

賀琢從小營養就足,十四歲身高就超過了母親,此刻伏在她身上涕淚橫流的樣子頓時吸引了一走廊人的注意力,鐘素商只能慶幸自己出門的時候戴上了帽子口罩,急急忙忙和身邊的人道歉後又拉着兒子到外面一頓解釋,這才算才解開了誤會。

沒想到第二天她還是上了熱搜。

一家人目瞪口呆地了點開“鐘素商 爆!”的詞條,鮮紅的新聞的标題映入大家的眼簾:“影後鐘素商疑腳踩n條船,年下備胎深夜醫院痛哭質詢:‘是不是下一個就到我了?’”

全家人:“……”

賀琢看着還在睡覺的小羊,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你這當哥哥的也太不負責了,怎麽能弟弟帶到學校呢?”

祝若旸的眼圈一下紅了,他低下頭:”我爸今天去和他們火拼了,他說家裏太危險了,讓我帶着弟弟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我真不知道該去哪兒,只能,只能把他帶到學校了。“

賀琢瞠目結舌地看着祝若旸,心裏暗暗懷疑自己的耳朵。

火拼?他沒聽錯吧,就這小綿羊的爸爸?

沈钺知道個中原委,嘆口氣,摸了摸祝若旸的頭:“我知道了,你跟我走吧,我知道個安全的地方。”

沈钺帶着緊張兮兮的祝若旸離開了,賀琢一看表,也馬上往教室的方向趕去。

和早上的這一段小插曲相比,上課的內容簡直無聊透頂。

第一節課結束後,紀翎伏在桌子上閉眼小憩,賀琢倒是精神十足,和伏鳴江湊到一起聊着天。

突然,一陣由遠及近的吵嚷聲從走廊外裏傳過來,其中還夾雜着幾句刺耳的罵聲。

聽聲音好像就發生在十三班門口,紀翎頓時睜開眼,推開桌子,快步跑到走廊裏。

外面已經圍了一大圈人,看熱鬧的,竊竊私語的,還有手機拍照的。紀翎眉頭一皺,臉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一邊連聲喊着“讓一讓、讓一讓”,一邊用手臂擋開兩邊的人,嘴上還警告着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拿着手機拍照的學生:“麻煩把手機收起來!”

半天才擠進人群的中心,裏面一個膀大腰圓的男生正把一個人死死按在地上,下面的人看不清臉,掙紮的動作看起來非常痛苦。

紀翎在看見兩人的那一刻,臉色徹底地冷了下來,喝道:“梁威,放開他!”

梁威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緩緩擡起頭,正好對上了冷眼看着他的紀翎。

他嗤笑一聲,輕蔑地說道:“紀翎,怎麽哪都有你?”

地上的男生掙紮着發出嗚嗚聲,他擡腳在男生的膝窩上踹了一腳,居高臨下地看着紀翎,眼神裏盡是傲慢:“紀翎啊,你平時愛怎麽裝怎麽裝,老子不管你。但是今天我勸你滾遠點,畢竟你媽掙的那點錢還不夠我打你一拳的醫藥費吧!哈哈哈哈哈!”

紀翎完全沒有被他的話激怒,反而往前走了一步:“你給我放開他。”

梁威露出一口黃牙:“你跪下來求我啊。”

剛說完這句話,他用腳在男生的背上重重一踩。梁威至少有二百多斤滿身橫肉,一腳下去男生立刻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今天我就放了你們倆。”

紀翎的目光掃過他的臉,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冰冷怒意。他多一句廢話沒說,直接卷起袖子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梁威的肚子上揍了一拳。

有那麽一陣,一切都靜止了,人人都張着驚呆了的嘴巴。周圍一片死寂。

紀翎置若罔聞,冷冷地盯着對面的梁威。

這一拳打得梁威腦袋都嗡嗡作響,他摸摸自己的腹部,震驚和暴怒的表情不斷交替着。他沒想到紀翎竟然會出手,更沒想到紀翎這一拳打下來能這麽疼。

他松開腳下的男生,緩緩直起腰,油膩膩的臉上都罩着一層憤怒的紅光:“想要打架是吧,好,好,我奉陪。”

他伸手想要抓住眼前人的衣襟,卻被紀翎閃身躲過,反手抓住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反擰了一圈。

關節的“咔嚓”聲和他的嚎叫聲摻雜在一起,紀翎低下頭,表情森然得不像剛打過一架的人:“我松開你,然後和我去見老師。”

梁威疼得要死,哪裏能顧得上紀翎在說些什麽,只能胡亂地點點頭。

手腕一松,紀翎向倒在地上的男生走去。

人群臉色驟變,好幾個同學驚呼出聲:“小心!”

紀翎瞳孔猛然放大,身後一陣疾風襲來,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切都發生的那麽快,喉嚨被掐着,紀翎根本使不上來勁,不過三秒,他的臉已經開始發紫。怒氣讓梁威根本顧及不到手上的輕重,他表情猙獰,抓着紀翎一步步走到附近的牆角,竟然是要把他的頭往牆上磕。

突然,層層人群中竄出來一個人。

男生橫眉立目,飛起照着梁威當胸就是一腳。後者被踹翻在地,抓着喉嚨的手一下子被迫松開,紀翎順勢掉在地上,轱辘轱辘滾了幾圈。

好幾個人終于看不下去了,飛奔過去想要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兩個人。

賀琢冷眼看着梁威:“誰他媽讓你打人的?”

梁威怒火更勝:“你他媽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賀琢也毫不示弱,兩人你一拳我一腳,扭打在了一起。

五六分鐘後,嘈雜的腳步聲在走廊裏響起,尤主任從走廊的盡頭匆匆跑過來,精心打理的頭發都散開了,對在地上扭打成一團的學生怒吼:“趕緊給我分開!”

賀琢和梁威正在酣戰,誰也沒聽見尤主任的怒斥,尤主任簡直急火攻心,變出章魚形态,用長長的觸手打地面上的兩人撕開。

梁威被打得連獸态都出來了,額頭上冒出來的灰色尖角血淋淋的,衣服幹脆更是幹脆被撕成了長條。賀琢也沒好到哪去,雖然他在剛才的打鬥中已經占據了優勢,但是看着情況根本沒比梁威好上多少,不僅尾巴,就連頭頂的耳朵也出來了,上面還有兩道新鮮的抓痕,血滴不斷地從裏面滲出來,看着好不吓人。

尤主任看看梁威,這是慣犯;又看看賀琢,這是新秀。

一個長江前浪,一個長江後浪,今天終于碰了面,不僅如此,後浪把前浪拍在了沙灘上。

尤主任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倆,正在腦子裏組織着語言該如何狠狠罵一頓他倆,就見遠處破了相的紀翎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有了這倆還不夠,原來還有一個後起之秀!

尤主任睜大了眼,看着紀翎青腫的額頭和剛止住血的鼻子,豎起來的食指在半空中微微顫抖,半晌憋出來一句:“好啊,好,你……你你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