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鼠餅
第17章 鼠餅
這邊該挨罵的挨罵,該罵人的罵人,每個人至少都有事幹,唯獨成邵渡看着自己的手心犯了難。
半個小時前,他和賀琢聽到了走廊裏傳來的動靜,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打架鬥毆,到了現場卻正好看見梁威掐着紀翎喉嚨的那一幕。成邵渡瞬間呼吸一緊,來不及多想就準備上前去制止,沒想到賀琢比他更快,皺眉罵了一句就撥開兩側的人群沖了上去。
成邵渡對賀琢的身手倒是不怎麽擔心,但他還是密切地關注着賀琢的方向,随時準備給好兄弟搭把手。
只不過賀琢沒幫上,倒是把溫纭等過來了。
小倉鼠原本正坐在教室吃零食呢,恍惚聽見人群鬧鬧吵吵着說着誰誰誰在走廊裏打起來了,他吓得趕緊往座位裏縮了兩下,腮幫子顫動的幅度都小了不少。
這種事情不是一只小倉鼠該參與的,他還是離得遠遠的比較好。
沒成想大家說着說着,他竟然聽到了紀翎的名字——“紀翎被梁威打了!”“怎麽辦啊,咱們快去叫老師吧!”
包裝袋一下沒拿住,爆米花撒了一地。
溫纭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用生平能發出的最大音量顫聲問道:“你們說紀翎怎麽了?”
幾個神色焦急的同學看向這個基本上沒在人前說過話的小倉鼠,大家都微感詫異,但也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梁威又在走廊裏欺負別的同學,紀翎上去阻止,結果被梁威把脖子掐住了!”
溫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等他回過神來,周圍的同學已經走光了。他感到自己的嘴唇在止不住地發抖,卻還是一步一步堅定地往走廊的方向走去。
每往前邁一步,他的身體就顫抖得更嚴重幾分,終于挨到了人群的邊緣,他踮起腳往裏面看,心裏正盤算着怎麽才能幫上紀翎的忙,眼睛卻一下子看見了梁威咬牙切齒的猙獰面孔和沾着鮮血的粗短手指。
溫纭心中瞬間驚怒交加,下一秒,他眼睛一閉,不受控制地背過氣暈倒在地。
成邵渡正好站在他身邊,突然感覺鞋上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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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一看,發現一個毛茸茸的灰色小團正好落在了自己的腳上。成邵渡撿起小團,舉過頭頂,認真地大聲問了一句:“誰的書包挂墜掉了?”
一連問了好幾聲都沒人答應,成邵渡剛打算把這個小東西裝進口袋,一會放到失物招領處去,手卻在碰到挂墜的時候瞬間一僵。
觸感溫熱,這不會是哪個同學的獸态吧?
他徹底被這種情況弄懵了,剛好旁邊一個男生路過,瞅瞅他,又瞅瞅他的手心,開玩笑道:“喲,狗拿耗子。”
成邵渡卻沒心情開玩笑,他語氣急促地說出了前因後果,兩人都覺得這件事有點嚴重,剛準備把小倉鼠送到校醫室,成邵渡卻神色一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到手掌裏的倉鼠正在逐漸變涼。
面面相觑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慌了神,男生來不及思考太多,趕忙喊道:“快快!做心肺複蘇!”
成邵渡看着還沒自己掌心大的絨乎團子,詭異地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這怎麽做?”
來不及想這麽多了,男生一咬牙:“實在不行就用手指捏吧!”
成邵渡默默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五分鐘後,小倉鼠在成邵渡的掌心中幽幽轉醒,他剛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一張放大在面前的臉。溫纭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下一秒,他變回了人形,剛好落到成邵渡的臂彎裏。
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紅着臉轉過了頭。前段時間剛分完班,所以班級裏大多數同學并不十分熟悉彼此,兩人覺得對方只是有些面熟,但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彼此。
成邵渡想起了他剛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樣子,趕緊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溫纭的頭頂翹起一根小呆毛,他下意識地想搓搓臉清醒一下,卻發現自己竟然連胳膊都擡不起來了。
“好累,”溫纭喃喃自語,補充了一句:“好像做了一百個仰卧起坐那麽累。”
成邵渡看了他一眼,在心裏道,你別提,可不是做了一百仰卧起坐麽?
因為溫纭的身體實在太過嬌小,即使成邵渡只使出了十分之一的力氣摁在胸口上,他的四肢還是不可避免地重複着起飛、落下、伸展、聚合的動作。
——這不是仰卧起坐是什麽?
面對着這有些詭異的萌感的一幕,沉浸在救人中的成邵渡不由自主地分了神,在心裏悄悄地想:他好可愛,像翻蓋手機一樣。
“……除了渾身酸疼,你還有什麽別的感覺嗎?”
溫纭在他的懷裏活動了一下脖子,紅着臉回答道:“別的沒有了。”成邵渡點點頭,抱着他站了起來,身影像小山一樣可靠:“走,我送你回班級。”
這邊是偶像劇般春風和煦的場景,那邊是諜戰片般的狂風驟雨。
尤主任對着賀琢吹胡子瞪眼:“怎麽哪都有你?”還沒等賀琢回答,又對着同樣灰頭土臉的紀翎恨鐵不成鋼道:“紀翎,怎麽你也參與了?你倆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的影響有多惡劣?”
紀翎抿抿嘴,唇上溫熱的刺痛提醒他剛剛和人打了一場群架的事實。
“尤主任,”他擡起眼,坦然道:“這事跟賀琢沒有任何關系。”賀琢幾不可聞地震了一下,微微側頭,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直到上一秒,他仍然堅定地相信自己會被狠狠懲罰一頓。可是剛才的情況太過火急,他根本來不及想那麽多,不僅是他,圍觀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懷疑滿梁威會将紀翎的頭重重地磕向地面。憤怒和恐懼讓人無暇顧及其他,可是一旦被尤主任拉開冷靜下來,賀琢也意識到自己這次可能是真的攤上事了。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默不作聲的站在旁邊,看似鎮定,其實被自己可能會被開除的念頭吓得夠嗆。
可是紀翎竟然說這件事完全和他沒關系?
一句話把兩個人都說愣了,尤主任的眉毛一下子立了起來,吐沫星子飛濺:“你竟然還包庇他?和賀琢沒關系?你怎麽不告訴我他倆其實沒打架,而是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滾呢?”
紀翎還真順着思路想象了一下皮糙肉厚的犀牛和灰毛大狗裹成一個球在泥地裏打滾的畫面,這個畫面給他駭住了,感覺顫顫睫毛把這一幕趕出腦海,接着說道:“主任,我承認我不該以暴力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但是我可以保證這件事情真的和賀琢毫無關系,他是為了救我才沖上去的。”
尤主任臉色沉沉地看着他,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主觀上來講,他對紀翎的說辭是完全相信的,但他就是心裏不爽——紀翎究竟是什麽時候和賀琢搞到一起去的?為什麽不過短短幾天他就開始幫賀琢說上話了?
尤主任內心無比複雜,臉上的表情也陰晴不定。突然,他聽到有人背後輕輕叫了一聲“主任”。回頭一看,幾個學生七手八腳地攙着一個看起來比賀琢和紀翎還慘的男生,他露出來的皮膚遍是淤青,臉上挂着兩道鼻血,衣服前後都橫着黑乎乎的腳印。
尤主任看見這孩子的慘象,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受害者沒處理呢,他趕忙問道:“你現在怎麽了?這是怎麽回事?”
男生擡起頭,略長的劉海擋住了眼睛,但還是可以看出他清秀的五官,正是剛才被按在地上毆打的人。“我沒事,尤主任,”他用袖子擦擦臉,輕聲說:“這兩個同學是為了救我才和梁威打起來的,請您千萬不要處罰他們。”
尤主任嘆了口氣,回過頭,兩張狼狽又無辜的小臉正在乖巧地看着他。
他心裏的氣也消得七七八八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地看了看牆角的兩人,沉吟片刻說道:“你們兩個……先去校醫室把身上的傷處理一下吧,明天再說怎麽處理你們。”
紀翎和賀琢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尤主任佯裝生氣:“還不快去?想寫檢讨是嗎?”
兩人忙不疊地向他道謝:“謝謝主任。”“謝謝您。”
看着一高一矮遠去的背影,尤主任轉過身來看着面前沉默不語的男生,面色凝重:“一會兒請個假,我帶你去醫院處理傷口。”
見義勇為二人組并肩走了好幾步才反應過來,古怪地對視了一眼。
賀琢瞧瞧紀翎喉嚨上青紫的手印,紀翎看看賀琢破相的耳朵,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去校醫室吧。”
每天都有打架的學生過來處理傷口,校醫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唠唠叨叨地給兩人的傷口消毒,再纏上厚厚的紗布,最後還再三叮囑兩人不要讓傷口沾到水。她剛轉過身的一霎那,賀琢突然彎下了腰。
紀翎的眼睛微微睜大:“你怎麽了?”
賀琢用力倒吸了一口涼氣:“肩膀疼得厲害,剛才被那個傻逼用角頂到了肩膀。”
校醫走過來撥開賀琢的衣服,發現肩膀上已經青紫了一大片,她皺皺眉:“這怎麽搞的?你身上還有別的地方疼嗎?”
賀琢呲着牙換了個姿勢:“還有肋骨,疼死我了,醫生,我肋骨不會是骨折了吧?”
校醫嚴肅地看着他:“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性……”
她還沒說完,旁邊的紀翎就已經站了起來:“謝謝您,我現在就送他去醫院。”
作者有話說:
後來的某一天:
溫纭(臉紅)(超小聲):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呀?
成邵渡(也臉紅了)(撓頭):翻蓋手機
溫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