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對羽毛過敏

第18章 我對羽毛過敏

旁邊的賀琢還沒來得及出聲,去批假條的紀翎就已經走出了醫務室,他翹腳坐在病床上,頗為無奈地頂着已經飄遠的那一片衣角。

沒多一會,校醫室的門又被敲響了,紀翎手裏拿着一張假條,經過剛才的冰敷他臉上的傷已經沒有那麽吓人了,又恢複了俊秀矜持的模樣。校醫是個熱心腸,看到紀翎過來之後不顧賀琢的阻止,堅持把他攙到了對方的手裏,還說了好多注意事項。

兩人一拐一瘸地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賀琢雖然看起來不胖,但是身高腿長,渾身上下都是實打實的肌肉,紀翎怕碰到他的傷口,架着他的手不敢太過用力,但這樣讓他能使出來的力氣不多,沒多一會額上就滲出了汗珠。

耳朵旁邊的呼吸聲越來越重,賀琢的鼻尖萦繞着紀翎衣服上的香氣,他無數次欲言又止地看向紀翎的側臉。兩人都傷得不輕,幾乎是靠在一起走路,有那麽好幾次,紀翎的碎發輕輕擦過賀琢的脖頸,癢癢的,像是被羽毛撓過。

終于到了校門口,紀翎松開手,讓賀琢靠在一棵樹上:“你在這兒等着我,我去打車。”

賀琢沒吭聲,而是躲躲閃閃地看着他。

紀翎納悶地看了他一眼:“還難受?”

“對不起,”賀琢終于忍不住了,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解釋道:“我剛才是裝的。”

紀翎的大腦宕機了一刻。

“你說什麽?”他遲疑地問道。

“真的對不起,我其實沒那麽疼,就是想逃課出去。”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風帶起落葉,從沉默的兩個人中間穿梭而過。

突然,車喇叭響起,是剛才約的出租車。司機從窗戶裏探出一個頭:“走不走?”

“走。”紀翎把賀琢推上了車,自己也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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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打上表,眼睛從鏡子裏瞟了兩人一眼:“去哪啊?小同學?”

賀琢惴惴不安地看着紀翎,後者拇指一彎指向賀琢,冷笑道:“聽他的。”

二十分鐘後,兩人在電玩城門口下了車。

紀翎眼神複雜地看着賀琢,像是想搞清楚他大腦的構造。說實話,他确實是見過不少擅長虛與委蛇的人,但是賀琢這樣頭腦簡單心思幹淨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見。在紀翎說出那句“聽他的”之後,賀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然後飛快地報出一個地名。

讓你指路,你還真是一點不客氣。

來到電玩城就像來到了自己的主場,賀琢嘴角彎彎,心情很好地拉着紀翎去換了一大堆游戲幣,然後把一大半都倒在了紀翎的手裏:“想玩什麽就玩什麽,今天我請客!”

紀翎:“……我謝謝你。”

紀翎對電玩城的印象其實很模糊,只有很小的時候紀涼燕才帶着他來過幾次,後來家裏出了變故,紀涼燕的工作也越來越忙,他從再也沒有踏足過這裏了。

賀琢興沖沖拉着紀翎在一對手柄前坐下:“和我打一局吧,”

紀翎斂眉:“不感興趣,我也不會打。”

“沒事兒,玩着玩着就來興趣了,再說了,我不是會打麽?你就跟在我身後就行,什麽都不用幹。”

十分鐘之後,紀翎看着屏幕上血條空空的兩個小人,把手柄扔在桌子上,大怒道:“你不是會打嗎?”

賀琢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如此鮮活的表情,他摸摸鼻子,還沒來得及說話,紀翎已經又把手柄拿起來了:“再來一局!”

當天下午,電玩城的路人都用詭異的眼神看着那兩個熱血沸騰的破相男高中生。

紀翎從小就是争強好勝的人,無論做什麽都想争第一,賀琢也樂得和他做搭檔,兩人差不多把機子都玩了一遍,最後索性轉戰娃娃機。

賀琢正忙着抓一個骨頭形狀的抱枕,臉比手還要用力,紀翎不想看他的表情,默默轉開了臉。

下一秒,耳邊傳來一聲口哨。

“咱們還有幾個幣?”

紀翎摸摸兜:“沒幣。”

電玩城的音樂放得震耳欲聾,尖叫聲和笑聲此起彼伏。五彩斑斓的霓虹燈下,一張英俊的臉微微側了過來,賀琢“啧”了一聲:“你就是這點不好。”

紀翎:“?”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賀琢閑閑地看着紀翎:“沒事兒拽什麽洋文呢?還說個maybe。”

“……”

“你不應該抓這個,”紀翎用修長的手指點點旁邊櫥窗裏的貓耳發箍:“你應該抓這個,缺什麽補什麽。”

玩了一下午,饑腸辘辘的兩人終于走出了電玩城,紀翎明顯有些意猶未盡,臉上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興奮,小臉紅撲撲:“咱們一會兒去哪?”

賀琢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咱們去吃飯?”

“好!”

說完感覺自己有點太激動的紀翎不好意思地回過頭,用一貫冷淡的聲線重新小聲說了一遍:“好。”

賀琢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輕輕笑了一下。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肉眼可見地松動起來。賀琢選的餐廳是一個風格很蒸汽朋克的大排檔。服務員拿來菜單,紀翎遞給賀琢,然後輕輕說了一句:“這頓我請你吧。”

賀琢擡起頭看了一眼,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了紀翎白淨下颌上的一道細小的傷痕。

他突然想起了梁威今天上午叫嚣的那句話,心裏沒由來的一陣難受,臉上還裝作沒事人的樣子,随意答道:“我有這家的會員卡,不用白不用,你就請我喝飲料好了。”

紀翎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垂下眼皮,輕輕點點頭:“那也行。”

來吃飯的人一多,服務員上菜的速度也慢了不少,不過兩人倒也不着急,尤其是紀翎,他沒來過這種環境,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裝飾。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落在了坐在吧臺後面的調酒師,身形微微一僵。

大排檔裏燈光算不上很亮,吧臺的位置也不甚明顯,但是紀翎還是看見了——調酒師一只手還是五指形狀,另一只手卻已經變成了龍蝦鉗子,裏面攥着個切好的檸檬,正往下面的杯子裏擠着檸檬汁。

紀翎揉了揉眼睛。

他是不是看錯了?

再看向吧臺的時候,眼前的景象還是沒變,除了龍蝦鉗子裏的檸檬變成了柑橘。

S星雖然不允許人們公然以動物形态出行,但是這條法規在實行過程中基本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太過火,一般都沒人管。

但這還是有點離譜吧?

沒過多久,服務員把兩杯飲料端了上來:“您好,手搗檸檬茶來了。”

紀翎無言地看着兩個高腳杯,心情無比複雜——原來手搗是這個意思。賀琢不知道個中緣由,率先喝了好幾口,紀翎不想顯得太奇怪,也把嘴唇湊到了吸管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總感覺喝起來有一股海鮮味。

周圍吵吵鬧鬧,兩人卻有點不自然的安靜,只有筷子和碗碟碰撞的聲音,偶爾賀琢會把一兩道菜推到紀翎面前:“你嘗嘗這個,很好吃。”

紀翎點點頭,沉默的氣氛又在繼續醞釀着。

賀琢心裏抓心撓肝的難受,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處理沉默的氣氛,搜腸刮肚找話題,半晌憋出來一句:“你今天為什麽說這件事和我沒關系?”

紀翎拿着筷子的手停頓了一下,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我在你心裏就是那麽沒有擔當的人?”

賀琢一臉心虛地看着紀翎:“那倒沒有,我就是以為……”

“以為我腦子裏全是陰招?”紀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幫他補上了後半句話。

賀琢的腦子騰的一下子熱了,身上的血都沸騰了,他沒想到紀翎竟然會這麽直接了當地說出來,又驚又羞地問道:“你你你你聽到了?”

紀翎拿眼睛剜了他一下:“哦,原來我不該聽到,我還以為那麽大聲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呢。”

賀琢臉紅得幾乎要滴血:“對不起,那時候我太小心眼了,我我是氣昏了頭才那麽說的,你千萬別生氣,別和我一般見識……”

紀翎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沒事,我沒生氣,其實你也沒說錯什麽。”半晌,他垂下眼皮,頂着盤子上的彩色花紋:“我确實習慣了獨來獨往,平時也的确沒有什麽朋友。”

他放下筷子,木頭與瓷器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可以當你的朋友。”

微帶詫異的鳳眼看過來,賀琢補了一句——“只要你別再給我使絆子了”。後面的聲音很小,像是有點委屈。

紀翎笑了笑,低聲說了句“好”,不知道是在答應前者還是在答應後者。

氣氛又沉默了下來,賀琢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是這麽的笨嘴拙舌,過了好久才斟酌着開口:“不過……你以後還是不要和別人打架了。”

紀翎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個反應,愣了一下,然後眼睛裏染上了一絲笑意:“知道了。”

走出飯店,清涼的晚風吹拂上了兩人的面龐,賀琢頭一次覺得紀翎在一起原來還有這麽舒心的時刻,甚至生出了依依不舍的感覺。

他心裏想着讓時間再慢一點,嘴上抛出了一個借口:“你着急回去嗎?我前兩天看到一個鳥咖,感覺還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紀翎腳下絆了一下。

“還是不了吧,我對羽毛過敏。”

作者有話說:

“西日”的循環流水 be like:

小賀來店裏消費 ,一擲千金——喜笑顏開的沈老板給敬業員工小紀分成——小紀拿着小賀的錢請小賀——小賀心情大好又去鳥咖消費

真正意義上的“狗毛出在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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