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國
第五章回國
到底是初作第一代豪門吶，心情多少受了些影響。
工作中思緒有些飄蕩，好在駱其川鎮得住場子，時而不留痕跡地做些小動作提醒林嘉回過神安住在當下，一天下來還算順利。
這財運一亨通，駱其川手裏的訂單也是一筆接着一筆來，數額一筆大過一筆。駱其川看着銷售手裏捏着的合同初稿笑，調侃起林嘉：“你也是我的小財神”。
“過獎過獎，你也是我的福星。”兩人互不相讓。
兩人偷偷摸摸的小動作不是不留痕跡，幾個翻譯在後頭瞧得清楚。其中一個開始打趣“實力麽是有的，但是恐怕也不止是實力那麽簡單吧。”話說得陰陽怪氣，引人遐想。
“可不是嘛？昨天設計師團隊沒跟我們一起聚餐吧，你看咱們幾個翻譯中，就林嘉一個人沒來，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另一短發男翻譯加入八卦隊伍。
“設計師團隊不喜社交，她不也得立個人設加入其中，好拉進距離嘛？”
此話一出，其餘的幾個暗戳戳發笑。他們以為自己的話說得輕，然房間雖大，但蒼蠅嗡嗡的聲音一點也遮不住。林嘉沒有打算反擊，過去八年被嘲笑的經歷多了去了，每一個都得反擊，日子還過不過了。
駱其川似乎也沒打算幫忙澄清，視線也沒離開過整理出的文件：“一個個嘴巴碎得跟玻璃渣似的，你不打算過去掐一掐他們的脖子以解心頭之恨嗎？”
林嘉側目看他“第一：你說我是內心富足的大富婆，你都給我立了這麽高大威猛的人設，我這一天不到就摔下神壇也太沒出息了吧。第二：注意國家形象。”
駱其川饒有所思，有點兒意思。
“心裏不會生氣嗎？”駱其川有些好奇。
林嘉很認真地想了想：“以前會，現在不會。我沒有那麽多精力跟不相關的人做鬥争，消耗自己去獲得他們的認可，并不會給我帶來成就感。”
太酷了，駱其川看呆了。
“我不需要他們的認可。”這個女孩更酷了。
Advertisement
酷女孩話頭突變：“那你為什麽不幫我？”
駱其川輕輕反問道：“你需要我的幫助嗎？”他笑着看林嘉，随後輕飄飄經過她，将她留在身後。
林嘉卻在認真思考，确實不需要，至少在這一方面不需要，而駱其川尚且算不上是她的朋友。
那頭的八卦依舊繼續，直到有一個人站出來：“怎麽現如今聚會是一件了不得的高尚行徑嗎？一個人不想跟你聚餐還得發表一下理由嗎？一個人選擇跟誰吃晚餐，想在哪兒吃，什麽時候吃都沒有自由嗎？一群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一天到晚嚼人舌根，沒實力了不行，有實力了也不行，吃那麽多也堵不上你們的嘴，你們愛怎麽吃怎麽吃，從今晚開始別叫我，拒絕奉陪。”
聲音還挺響的，空氣都凝固了。小風在旁邊鼓起無聲的掌。
是一個留着很酷的短發的女孩，染了橙色的頭發，一件短背心，休閑的闊腿褲，和她的氣質很配。林嘉記得她，程新雨，快要研究生畢業回國了。
晚飯的時候林嘉走到她身邊，感謝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只聽對方傳來酷酷的聲音：“不用謝”。林嘉嘴角彎彎，真爽快。
“也不止是幫你，我覺得很煩躁，叽叽喳喳煩得很，吵得我頭疼。”
林嘉大笑“我叫林嘉，我就叫你新雨吧，可以嗎？”
程新雨點頭：“我知道你，你在留學生中很有名。”出了名的節儉，除了伍伶俐沒人和她玩。
林嘉卻不覺得尴尬。
程新雨想起一件事來“我敬佩你。”
這下林嘉尴尬了，尋思着自己也沒留下什麽英勇事跡啊。
“林素萍是我的好朋友。”
哦是了，林素萍，周吉的前女友。這世界兜兜轉轉，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周吉拿着一張三百萬的卡，說要來包自己一年的時候，林素萍還沒和周吉分手呢。
三百萬對周吉來說是零花錢，可對當年的林嘉來說，三百萬，可以救她于水火之中。
林嘉陷入回憶中，程新雨恐她誤會：“你別誤會，素萍對我說，你很好，你很善良，她很感謝你。”
林嘉淡淡地笑：“我也沒有那麽偉大，我不過是害怕，害怕從一個深淵，掉入另一個深淵。”
程新雨搖頭：“但是你可以選擇不告訴她，所以是你将另一個善良的姑娘，從深淵中拉上來了。”
林素萍知道這件事後，憤怒過一陣，但是也果斷地選擇了分手。
當年林嘉在是否告訴林素萍這件事中，經歷過一番心裏掙紮的。談不上後悔不後悔，她很少把精力逗留在過去，她做事，從來只講問心無愧，很少去思考，究竟是值得還是不值得。不過現在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嘉覺得有零星的淚要跑出來。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吶，啊是中了大獎的好日子吶。
但是煩惱又來了，要不要辭職回國呢，回國後做什麽呢？找什麽樣的工作呢，還是創業呢？自己好像沒有什麽創業的天賦，會不會像爸爸一樣，竹籃打水一場空呢。在此之前，林嘉好像沒有思考過，未來會怎樣，從來都是走一步算一步。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陣嘆息，原來有錢也有煩惱啊。
五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去機場前，林嘉扣上了駱其川的房門。
她要跟駱其川讨教，那筆巨款，該怎麽用。
“我很認真，你是我認識的最有錢的人，我覺得聽取你的意見，符合正常人的邏輯思維。”
“可我不是正常人。”
“啥？”還有人這麽誇自己的？
“如果我聽取別人的意見而活，那麽我不是我。”
林嘉稀裏糊塗，似懂非懂。
“我是學霸，很厲害的學霸，你也是吧林嘉，從小被人誇到大。可是你的專業，你喜歡嗎？聽說你的本職是與建築相關，你做得應該不錯，可是你喜歡嗎？”
駱其川從林嘉的沉默中讀出答案。
他用無比溫和且耐心的聲音娓娓道來：“從小我就聽無數人說理科多麽有前景，我選了文科，只因為我喜歡，當時我的班主任也很不解，明明我的理科成績要更勝一籌；上大學後我選了設計專業，家族裏的都覺得我瘋了，我們家全是頂尖學府的商科人才，家族裏一條道上鋪滿了商界精英，我偏偏走上了另一條叛逆的道路；進入工作領域後，我盡可能拒絕一切無效社交和應酬，年長的股東們又覺得我瘋了，我一身反骨不受掌控，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直到“終極自由”現在這一系列扛大旗的産品問世，銷量引爆全國，他們才閉了嘴。人們相信老師總是正确的，父母永遠是為你好的，長輩永遠是更有經驗的，可有多少次，在乎過自己最真實的感受？在對未知的恐懼和當下的安全中，大多數人都會選擇一條更安全的路。選擇本身，并沒有對和錯。你明白嗎，我不是正常人思維。當然有一點是前提，我可以為自己的一切決定付出代價，并承擔起一切責任。”
林嘉陷入無限的沉思。
“成為你自己，林嘉”從來沒有人對林嘉說過這樣的話“讓頭腦安靜，去聆聽你內心的聲音，問問你自己，你想要什麽，然後去成為它。”
“你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林嘉的誇獎突如其來，駱其川卻想吐三口血。
“看在你讓我中了400萬歐，還要帶我環游世界的份上，我大發慈悲給你指條路吧”駱其川開開始裝模作樣：“終極自由缺固定長線的翻譯，也不是缺翻譯，是缺優秀的翻譯，如果這是你要走的路，我很歡迎你的加入，終極自由配得上你，如果有一天你想出去創業了，我會放你走。”
林嘉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她想一口答應來着，但還是得矜持些吧，答應地太快顯得順杆往上爬，于是裝模作樣得思考一番：“再說吧，我得好好想想。”
其實還思考什麽呢，主業原就不是心頭肉，起初也無非是圖個好前景，也不确定是否能做得長久，若說熱愛，實在是談不上。如今有了大把的錢，失業的危機感全無，在那個行業裏即便兢兢業業獲取成功好像也沒多大成就感，每天就只是做着分內的事，一點快意也無。
啊，是了，快意。什麽時候有快意呢，翻譯的時候，一篇篇文稿被啃出來之前，需要花費極大的精力也不曾想要放棄；做翻譯的路不是一帆風順的，中間的磕磕絆絆竟也沒有成為撤退的理由；可以沉浸在長久的翻譯當中卻也并不覺得辛苦；成為雙方交流的助推器，是覺得幸福和有價值的，這些，便是喜歡嗎？這，便是內心的聲音嗎？就像是，剛才想立馬應下駱其川的提議的那瞬間的聲音。
“我去”她恐駱其川沒聽明白，重重補充：“終極自由，我去。”
駱其川沒見過這麽藏不住心情的人，指了指手表：“你才想了三分鐘不到。”林嘉的小計倆哪裏騙得過駱其川，她的演技太差了，什麽心情全部寫在臉上，那就只好難為難為自己吧，于是好心提議：“以後演戲吶，得演足，起碼撐到十分鐘。”
林嘉窘得很，糟糕，假模假樣被拆穿，真是丢死人，應該再多裝一會兒的。反正都被瞧穿了，多說少說又有什麽區別：“我就是，好像突然弄明白自己喜歡做什麽了。”
“心流，對嗎？”駱其川側頭看向林嘉。
跟駱其川說話真是最好不要撒謊，此人精明得很。林嘉點點頭認下。
“那你現在開始可以為自己的夢想全力以赴了。”
“夢想？”這個詞，從前好像離她很遙遠。從前，還債就是她的目标，給吳伶俐買一雙很貴的鞋是目标，夢想，自己真的可以，擁有夢想嗎？
她喃喃道：“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成标杆。”
“你以為終極自由喜歡養閑人？”這女人還真是矛盾個體，集自信與不自信于一體，也不知這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唉，只好苦了自己，慈悲為懷，想方設法擊碎她的不自信吧。
林嘉慌了：“那我肯定好好工作的呀，不會白領你薪水的。”
駱其川一聽便知她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已經強過很大一部分人了。”終極自由又不養閑人，是個翻譯就往裏請。
他繼續給出肯定：“這一批的翻譯當中，大多都是好手，而你，比他們更搶眼。”
而你，比他們更搶眼。強者中的強者呀。
林嘉一夜無眠。這興奮程度，竟不亞于中彩票呢。
林嘉辭了職做了精細的交接，辦理好手續回國入職，已是一個多月之後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