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言四起

第七章  流言四起

流言流言，流動地跟風一樣輕飄飄，跟水一樣快。一天下來，早已傳遍大樓裏的邊邊角角。

林嘉出去跑了趟銷售部對接回來的時候，徐茹惠正在訓誡：“最近公司有些不太好聽的流言，我不管別的部門怎麽傳，但是在我們翻譯部，都把嘴巴給我閉緊了，不要影響同事之間的工作關系和效率。與自己無關的事，少說，對你我都好。”

下班後林嘉敲了徐茹惠的辦公室：“謝謝徐總。”

“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好不容易坐到總監的位置，部門形象都是自己一點一滴立出來的，哪個部門沒點捕風捉影的八卦，及時止住才是領導手腕的證明。

要說這林嘉，觀察了兩天，沒挑出什麽毛病，翻了翻她之前的筆譯作品，倒是有點東西的。就算是靠關系進來的，只要有實力，自己留着她也不算虧。

“不是每個主管都這麽深明大義的”。其他部門的，不都任由八卦發酵嗎？

這下徐茹惠心裏舒坦得很，這管歸管，屬得上自己的本職工作，但林嘉這話，說得實誠吶。這瞧瞧其他部門，哪一次出了風波，不跟着一起八卦的，能有幾個跟自己一樣費心費力，為了部門的集體利益操碎了心的。徐茹惠聽得美滋滋，心情大好，甩甩手，讓林嘉下班了。

要說設計部原本就不熱衷八卦，但不喜社交卻也不是與世隔絕，多少聽到外面有些風吹草動。

小風跟駱其川商量完設計方案，平日裏對別人的事不感興趣，可這是朝夕相對的駱其川吶，要說駱其川為了跟林嘉暗度陳倉才安排林嘉進翻譯部，他是不信的，但這裏頭是不是真的一點小心思也沒有，那可不好說，男人嘛。

小風心裏頭也有點癢癢，靠近駱其川：“你跟林嘉。。。”

駱其川卻也沒有停下手頭的工作：“我是惜才”。

“單純惜才？”

“當然不是。”

小風得到滿意的答案，拿着文件往駱其川胸口一拍，笑呵呵轉身要走。

“哎”駱其川喊住小風“外面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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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當然是假的，我還不了解你嗎？”小風甩甩手，走了。

駱其川若有所思，自己是什麽時候弄明白心意的呢，大約就是早晨在電梯口，那陷入莫名郁悶情緒中的一剎那。

林嘉也有些頭疼，該怎麽面對駱其川，早晨駱其川在電梯口的表現，足以說明自己不是瞎猜的。要掐滅嗎？林嘉搖搖頭，不想了，吃飯要緊。

周末林嘉從駕校練車回家，在門口碰到了駱其川,該是打完球回來，一身運動服，手裏還捧了個籃球。他還是那副模樣，雲淡風輕。

“黑了一圈。”駱其川好不遮掩地打量林嘉。

“阿，練車呢，考駕照。”要再說些什麽嗎？就不了吧，他不尴尬自己尴尬，于是準備推門進家，卻聽身後他繼續說話的聲音。

“公司那些流言，你不要”

“你想說讓我不要介意嗎？”林嘉回頭打斷他。

駱其川一個哽住，原本是打算這麽安慰來着，林嘉這麽一問，直接把他的話堵死了。

他撓了撓脖子，腦袋正搜索其他用語呢，林嘉卻一鼓作氣：“可是流言是假的，我們是清白的。這流言對你沒有半分影響，因為你我力量懸殊，你是無法與我産生受害者共情的，你依然是他們口中多金帥氣潇灑傲人的才子，你的才氣享譽全國，并且還在繼續蔓延。他們說我爬了你的床，即便以後我離開終極自由另尋他路，這個标貼，也會一直貼在我身上，是撕不掉的，再現實一點說，但凡是個大公司，難免走一走背調的流程，我已經被塑造成了一個為了利益，不惜出賣身體和靈魂的人，難道我不該介意嗎？”

駱其川一時無言，林嘉進去，關上了門。林嘉靠在門後，平息了會兒，自己是不是把話說重了，嚴格說起來，駱其川也是受害者，自己不該把情緒宣洩在他身上。

幾分鐘後，林嘉聽到門鈴聲。是駱其川。

這是想要多聊幾句的意思了。但是林嘉并未打算放他進門。

“那去我家坐坐吧。”

林嘉打量着他的裝修，簡潔光亮，幹淨得很。一眼掃到被擱在架子上的小提琴，如果自己的小妖精還在就好了。可惜，前幾天找到之前的買主，對方拒絕轉賣。

“喝什麽？”

“不喝了，有話說話。”

駱其川失笑。

“林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那流言也不全是假的吧。”駱其川想逗逗她。

“什麽意思駱其川？你少抹黑人。”虧得自己剛才才心有愧疚，看來他心懷鬼胎，真真是不值得可憐。

“有一點他們說得沒錯，你是走後門進來的吧。”駱其川遞了一杯水。

這是讓自己打落牙齒和血吞了不是？

林嘉理直氣壯：“就算是走後門，沒有面試進來的，但是我搶了別人名額嗎？我鸠占鵲巢了嗎我損害了誰的利益了嗎？”

她可聽說了，西語市場招了好幾個新的銷售業務，且駱其川之前也邀請過程新雨，只不過對方拒絕了。

這就都說得通了，自己的加入和周琪雲沒半點沖突，完全是因為公司有拓展西語市場的需求，是周琪雲自己腦洞大，想不開，也不知道腦補了多少狗血戲碼。

這水不接，郁悶得要死。卻聽對面那人道：“林嘉，拿出成績，讓他們閉嘴。”

“你還真是看得起我。”

駱其川這樣見過世面的人，什麽人才沒見過，隔了大洋從彼岸把自己挖過來，可見他确實挺看得起自己的，這麽一想心情好了點，但嘴巴依然不罷休：“這跟成績無關，這跟事實有關。”

駱其川順着她，狠狠點了頭，表示贊同。

“要喝水嗎？”駱其川再次遞了水來。

“喝。”林嘉接過水杯，渴死了，怎麽不喝，順着臺階立馬跳。

“這也是我不喜歡社交的原因，一千個人能有一百萬個心眼。別想有一點隐私，他們挖八卦的速度，甚至比工作能力強勁。”駱其川記得那個小柳，膽子還真是大，出差的時候在酒店裏談合同細節，談完後直接脫下衣服，駱其川一整個愣住，那姑娘真豁得出，竟直接真空上陣，□□，駱其川至今都對她身上的香水味留有心裏陰影。拒絕後那姑娘哭哭啼啼，當時房間裏只有他和小柳一個人，也不知這事怎麽就傳出去了。

“那你為什麽不替我辯解？”

駱其川想起一個好笑的帖子“你有沒有看過那種帖子，帖主發了張很憔悴的自拍照,問：‘我30歲別人說我像40歲，請問大家我看上去真的有那麽老嗎？請求大家傳授變美小妙招。’林嘉，你看到下面有幾條小妙招的？”

怎麽沒看到過，評論裏妙招沒幾條，發自拍照的倒是數不過來“姐妹，我30歲長這樣，兄弟，看我30歲的肌肉量”諸如此類。

想到此，林嘉笑到不行。

駱其川卻又認真起來：“林嘉，你做不到讓所有人都閉嘴的。”除非自身強大。

這杯水握在手裏，突然變得很暖。還真是奇怪，分明是常溫的水。

駱其川反問：“那你為什麽不替自己說幾句呢？”

林嘉毫不猶豫：“因為我不想自證。”自證是會養成習慣的，尤其是，當自證沒有起到作用的時候。“駱其川，我會進步的，但那也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他們。”

那晚林嘉翻來覆去想着駱其川的話“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那些人，其實不配你花精力去內耗，他們跟你，不是一路人。”原來被人高看的滋味是這樣啊，還不賴嘛。

駱其川又給林嘉改備注了：女中豪傑。

再過了幾日，林嘉跟駱其川道歉：“風衣我不小心弄丢了，對不起。”

“4萬8，轉給我。你人怎麽不丢呢？”駱其川只是瞧了眼林嘉，一副很平淡的模樣。

林嘉立馬轉了錢給他，她是有他賬號記錄的。駱其川當時回國了，他那400萬歐的獎金，是林嘉替他領了，折合成人民幣彙給他的。

駱其川沒拆穿林嘉，那件風衣沒丢，駱其川是知道的。他開車經過商場樓下，遠遠看見了，她大概是剛從幹洗店取了衣服回來，把那風衣，蓋在一個蹲在地上大哭的女孩子。

駱其川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越想越覺得林嘉迷人。

雨中的姑娘叫什麽，林嘉也不知道。

那天她從幹洗店出來，看見一女孩蹲在地上哭，一問才知道，她被同事孤立了，這不是第一次了。從前是在上大學時，因為家境貧困被霸淩。這一次，是為自己出身于三流大學，但卻在各大名牌高校人才的團隊中脫穎而出，工作表現太亮眼，遭到同事們的排擠，被邊緣化，并且遭到言語羞辱，她心裏難過得很，她在這個城市裏，孤立無援。

林嘉也不知道怎麽勸解，她只是想起當年自己的模樣，當時伍伶俐怎麽對她的，她就也想怎麽對這個女孩。她記得當時伍伶俐在雨中用傘擋住自己哭泣的模樣，于是她把風衣從袋子裏取出來，從那姑娘的頭上蓋下，完全包裹住她的整個身體，這樣別人就不知道是誰在哭了。

林嘉輕擁女孩的肩膀：“有人告訴我，我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閉嘴的。”

女孩擡頭看林嘉，哇，真漂亮的姐姐，這個姐姐還對着自己溫柔地笑“優秀不是你的錯，不要自我批評，不要自我否定。我知道堅持下去很難，但是堅持下去，會看到光明的，一定。”

林嘉當時後知後覺，風衣送出去後才回過神來，那風衣不是自己的。她想駱其川這樣好心腸的人是不會介意的，但是他也沒有必要知道這回事。于是最後化作了一句“風衣我不小心弄丢了”這樣拙劣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