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城名何歸

鬼城名何歸

大雪,冷風。

鐘若軒哆嗦着身子,抱怨道:“我們為什麽不開個船,非要禦劍飛行啊?冷死了,冷死我了!”

今闌嘆氣:“師弟,受不了就不回去吧,回頭是岸吶。”

“二師兄說的對。”白琉璃瞥了鐘若軒一眼,“某人在這只會拖後腿。”

鐘若軒哼道:“就你們清高。”

懶得理他。白琉璃低聲問今闌:“二師兄,咱們這一路可打算歇腳?”

今闌答:“不。師叔吩咐了,這次去何歸城,只有我們流華派三人和清無山一人,還是早點到好。”

白琉璃一怔,更小聲地問:“清無山一人……二師兄,你說的可是……?”

後面的鐘若軒突然大喊:“哎,你們說怎麽會有城叫何歸城啊?多怪啊!”

今闌沒聽清白琉璃的話,白琉璃似乎也沒打算再問,而是轉頭嘲諷鐘若軒:“蠢貨,你是一點都沒聽。何歸城之所以叫何歸城,是因為傳聞城主在等一個人。”

“等誰?”

“我怎麽知道!不過,大抵是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不然等了這麽多年,早該等到了。不是嗎?”

仨人落地,收劍。

說起何歸城——

“據說是被亂軍屠了城,城裏百姓怨氣太深,不肯釋然,于是魂魄遲遲不散,流連城內。可我聽說人間本就苦難深重,一場戰争就能死掉好多好多的人,怎麽偏這座城成了鬼城?”

第一個闖入鬼城的人,已經被歷史的泥沙掩埋了。人們聽關于鬼城的故事,驚悚的同時又不免猜測緣由。

今闌高深莫測似的摸下巴:“或許冥冥中自有注定。”

無非是天時、地利或人和。

前方黑霧籠罩,想來也是離何歸城不遠了。今闌說:“琉璃,拿燈找城門。”

“嗯。”白琉璃幻化出一盞做工精致的琉璃燈,一步步向前走,視鬼氣為無物。

不一會兒,仨人就找到了城門。

那城門破舊陰森,再瞧不出百年前的繁榮景象。

鐘若軒被一陣陰冷的鬼風吹得瑟瑟發抖,凄凄慘慘地說:“我們,我們真的要進去啊?”

“出息。”白琉璃收了琉璃燈,從包裏拿出一個玻璃瓶,對着仨人噴了一遍,“加強版,時效三天!”

鐘若軒酸死了:“柳師叔偏心!”

白琉璃得意地晃晃瓶子:“對啊。”

“師弟師妹,站在鬼城門口都能聊這麽嗨?走了。”今闌嘗試推了一下門,門卻自個兒緩緩打開了。

門裏的場景讓他們大吃一驚。

城內的景致與普通城內的一般無二:同樣有人來人往的街道和此起彼伏的嬉笑怒罵聲。只不過,更為富貴。

“哎呦,又不是第一次來你這買了,便宜點喽。”女子熟練地砍價,她懷裏的孩子鬧騰,伸手去拽隔壁攤上的玩意兒,她一個巴掌下去,小孩眨巴眨巴眼,可算是安靜了。

幾個稚童邊跑邊笑,被路人指責了也不停,只是終于跑累了便歇會兒,呆呆地看着仨人,問:“你們是從外面來的嗎?”

這就是鬼城嗎?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和活人無異啊。

今闌想起柳師叔的叮囑:“何歸城詭異,不是你們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子可以查清楚的。此去一定小心,切忌浮躁,救出符洋即可,不要多生事端。你是他們中最年長、最有資歷的,他們,就交給你了。”

今闌半蹲下身,說:“小朋友們,最近有像我們這樣的人來嗎?”

“很多啊。我們青城每天都有好多人來的!”

青城,就是何歸城的原名了。

今闌繼續問:“那有沒有會法術的?”

幾個孩子互相看了看,齊聲說了句“不知道”就跑開了。

“……”也是,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找到。

鐘若軒東看看西看看,稀奇道:“二師兄啊,你說這裏的東西能不能吃啊!”

“你,大膽嘗試。”今闌走近白琉璃,“怎麽,有心事?”

白琉璃回過神,說:“大師兄。”

“怎麽了。”

她難得羞澀地說:“你剛才在城外說,清無山派了一個人來。這個人,是誰?”

今闌明白了,笑道:“還能是誰。劍尊之子,寧祈。”

白琉璃睜大眼,鐘若軒走過來,好奇道:“你倆在說什麽悄悄話?寧祈?哎?就是那個大魔頭生下的……啊,疼疼疼!”

他頓時怒火沖天:“白琉璃,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寵着你,你就可以打我!我可是鐘家二少爺!”

“鐘、若、軒!”白琉璃絲毫不怵,狠狠地補上一腳,“一會見了寧祈你要是也敢這麽說,我一定,撕爛你的臭嘴!”

今闌扶額。

仨人找了家客棧住下。值得一提的是,他們付的錢竟然還是百年前的通行貨幣。

持續禦劍一天,仨人都有些累了。今闌提議:“這樣,休息一個,等晚上再出去。”

白琉璃還在生鐘若軒的氣,直奔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鐘若軒向今闌求助,哭訴白琉璃的不講道理。

這倆個人呢,自小就愛拌嘴。今闌習慣了,就懶得管,于是讓鐘若軒有多遠滾多遠。

鐘若軒欲哭無淚,一臉憤然:“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嘛?我還給她踢了倆腳,我都沒她氣的時間長!我決定了,我這次一定要等她先低頭。我發誓,發誓!”

好幼稚。今闌疲憊地揉了額眉心,說:“別煩我,趕緊滾。”

“嘤。”鐘若軒麻溜地滾了。

今闌躺在床上,卻遲遲無法入眠。說來也怪,明明禦劍飛行很費體力,他也感到了疲憊,可就是睡不着。難道是因為現在是下午?

翻來覆去,實在睡不着。今闌不勉強自己,直接翻下窗,開路。

傍晚時分,金烏殘血,餘晖爍爍。

倒也是巧,沒走幾步,今闌就看見了不遠處的白色身影,“寧祈!”他揚起笑,邊走邊說,“芷郁山莊一別,已經有了大半年。這半年,如何?清無山竟然肯放你出來。”

那少年清瘦,面容秀麗,背一柄銀長劍,着月白雲紋衣,可不就是寧祈?

寧祈見是他,愣了愣,緩慢地恢複冷酷的表情。他先是行禮,後說:“尚可。今師兄,上次芷郁山莊,多謝。”

“不必多禮。我雖比你年長幾歲,但我倆輩分相當,不需要這些禮節。”今闌眼中含笑,“那次嘛,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近倆百多年前,一個魔修橫空出世,引起了正道的恐慌。

他名風逸,身穿紅衣,右眼下有一道半指長、像一滴淚的紅痕,豔煞世人。他獨來獨往,既不與正道為伍,也不與邪道交往。這意味着所有人,都是他的敵人。他看誰不順眼就殺,而且殺得殘忍。當時門派林立,合力不足,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堪稱“瘋子”的人,在後來瘋狂地迷戀上了清無山第十四位嫡傳弟子寧臨澤。還在十七年前,用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邪術,以男子之身懷孕,為寧臨澤生下了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寧祈。

所以哪怕風逸已與仙盟簽訂協議,寧祈的存在依舊尴尬。

從他終于要下山的消息傳出來起,各種流言蜚語就一點不留情面地撲面而來。芷郁山莊大比上,明明大放異彩的寧祈,備受異議。

“呵,如果我也有他那樣的家世,恐怕要比他厲害得多。”

“那樣的家世?可別想不開啊,只要一想到他是那個魔頭生的,我就直犯惡心呢。”

“仙盟到底跟那魔頭簽了什麽協議?要我說如今仙盟強大了,完全可以殺了那魔頭,消了心頭大患,正好一雪前恥!”

寧祈臉色蒼白,垂眸,手蜷縮着。

突然,有人施加威壓,議論者不得不安靜下來,“誰,誰?”

“我。”一個青年笑容可掬地站出來。

“哦,原來是今師兄。你是帶白琉璃和鐘若軒來的吧?”

“今師兄,你師尊……”

今闌面不改色:“是呀。剛才我們還一直在說芷郁山莊做的宣傳造假呢。”

“造假?”

“請帖上寫着此次大比将包攬所有正道希望。啊,希望嗎?”今闌唇角下壓,“你們也配?”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今闌冷道:“還請各位做個人吧。”

之後,今闌主動搭話:“我名今闌,師承流華派浮生夢。這是我師妹白琉璃,師弟鐘若軒。他倆都是來參加這次大比的。”

流華派浮生夢……

怪不得有底氣那樣說話也沒人敢回怼。

寧祈看着今闌,青年回之一笑。他鼻子頓時酸澀,行禮:“多謝。”

白琉璃連忙擺手:“不謝,不謝!”

鐘若軒撇嘴,心想:“白琉璃實在太膚淺了,眼珠子都要粘人家身上了。”

只是他二師兄今闌也沒忍住去看寧祈。十七歲的少年郎,如清水中的一朵小白花。顫顫巍巍地生長,很容易勾起人的保護欲。

如今在餘晖中伫立,又是另一種風情。今闌沒見過寧祈的倆位父親,卻也能由此推斷出他們的風華絕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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