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溯

今闌反問:“覃兄有何高見?”

“咱們都來自各大門派,還有個佛門的,”覃升指了指枕清風,“一定都知道各家的一些秘辛吧?我們就像圍爐夜話一樣,分享分享呗!”

白琉璃靈動地轉了轉眼睛,謙讓道:“那覃大哥你先來。”

“嗐,我都想好了!嗝!”覃升打了個酒嗝。寧祈猜出他是真的喝多了,畢竟門派秘辛哪裏是能當故事分享的。他看到今闌不懷好意的笑容,就明白是他指使白琉璃誘使覃升先說。

覃升喝多了,講完自家的事估計就沒意識了。

不過……寧祈看向坐在他正對面的沈照意。這個女子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幾乎所有的事情都無法令她情緒有波瀾。雲清嘉叼走鳳凰翎後,他迅速反應過來又迅速追上。沈照意略慢一拍,但她本就是弓箭手,能邊跑邊拿弓射。

雲清嘉動作靈敏,加之沈照意懶散的射法,竟是一箭未中。

緊接着,倆人追到永劫道,人群混亂,沈照意還想射箭,但寧祈阻止了她,“追不上了。”

沈照意放下弓箭,站在那裏,不言不語,一絲表情也沒有,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小腿被擰了一下,寧祈看向今闌。今闌面上保持懶懶的神色,傳音說:“你盯她做什麽?”

寧祈說:“沒什麽。”

“你最好真沒什麽。”今闌威脅道。

“……”

“你還小,別學鐘若軒,搞什麽一見鐘情的早戀。”

——“所以那些人到底是不是風逸殺的?”白琉璃疑惑。

“什麽?”倆人頓時轉頭。

白琉璃“啊”了一聲,然後呆呆地解釋說:“剛才覃師兄說,以前不是風逸霍亂人間而仙門束手無策嘛。因為有一個當時人們普遍認為北境最北邊有雪山,最高的那座上有真正的仙。仙能夠幫助他們打敗風逸,于是仙門派出幾位大能,前往那裏尋仙。”

這幾位大能裏,既有寧臨澤的師兄師姐,也有玄真子的師尊。

然而這一去,十位大能僅有一位歸來。而這一位就是北境境主沈臻。沈臻回來後,神志不清,身體每況愈下,不得不将大權交給沈珩,她的弟弟,也是她的丈夫。

她回來後還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但怪就怪在,三年後才生了下來。孕時孕後,她的精氣神都在被消耗。如今也只是在病床上吊着一口氣在。

“他們都一致認為是風逸搞的鬼。呃,但都說是秘辛了,真相應該不只這麽簡單。”白琉璃尴尬道。

這件事,今闌也聽說過。他握住寧祈發抖的手,催促醉鬼覃升:“大哥,趕緊解密!”

覃升又是一個酒嗝響徹天,他扶着腦袋,迷迷糊糊地說:“應該不是……我怎麽給你們說呢……反正莽荒有別的東西,那個東西殺死了九位大能,逼瘋了境主大人。”

寧祈問:“那是……”

“嗝,反正……愛信不信……我乾坤袋裏還有食物,你們愛吃不吃……老子……先睡了……”

“嘭”地一聲,頭朝桌面,睡着了。

“……”景徵音驚嘆,“他喝了很多嗎?”

雲清嘉已經變成了一只小狐貍。他嗅了嗅酒瓶,差點腿軟,連忙跑回景徵音旁邊,贊美道:“勇士,真正的勇士。”

其餘幾個人卻各有所思。

枕清風直接問沈照意,“施主,方才這位男施主的醉話,是否屬實?”

沈照意看着桌上的茶盞。

今闌喊道:“照意。”

沈照意站起來,只是走了出去。

白琉璃吞了口唾沫,說:“所以是真的嗎?莽荒真的有東西能殺死九位大能?”

寧祈喃喃:“仙嗎?”

枕清風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寧祈心中異樣,不敢看他。

雲清嘉不想聽這些彎彎繞繞,說:“那個人包裏是不是有吃的啊?嘉嘉餓了,嘉嘉要吃飯!”

今闌拿出食材,雲清嘉兩眼放光,興奮道:“啊啊啊啊我要吃燒烤,嘉嘉要吃燒烤!”

“……”白琉璃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好惡心!!!

船是不凡的船,爐子和燒烤架燒着,船也能完好無損。幾人竟然就在一艘船上吃起了燒烤,船下還是歸墟!

烤兔子色香味俱全,勾得雲清嘉埋頭猛吃嗚嗚道:“哥,你好厲害嗚嗚嗚嗚!”

“多謝誇獎。”景徵音笑道。他煮茶的時候風雅,烤肉的時候豪爽。今闌看了都啧啧道:“景兄小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

佛家忌肉,但美食當前,又加上實在是餓了,此刻枕清風不管不顧地開吃。

今闌呵道:“佛子啊。”

佛子放下竹簽子,冷靜道:“閉口禪。”

佛門認為,一切衆生之生死輪回,皆由于身、口、意三業所致,若消除此三業,可速得解脫;禁語目的之一即為減少口業。

這真得鹿的佛子竟然也會為了口吃的破戒。佛門,也不過如此。

今闌把自己烤好的給寧祈,讓他小心點吃。

寧祈接過來,對今闌這種護犢子的行為很無奈地說:“我吃過。”

“嗯?你在哪吃的?”今闌問完就明白了。

看出他心裏的想法,寧祈點了點頭,然後低頭吃了起來。今闌目光慈愛地看着他。不得不說,即便是吃燒烤,也能分出個貴賤來。比如雲清嘉狼吞虎咽的粗魯,寧祈細嚼慢咽的優雅。啧啧,啧啧,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白琉璃呢。今闌把目光轉向白琉璃。她正看着烤兔肉發呆。今闌問:“怎麽了。”

白琉璃如夢初醒,猶猶豫豫,說:“不知道鐘二現在怎麽樣了。師尊,還有掌門……”她說着說着,眼淚掉下來。

今闌看不得女子流淚,尤其是他這個從小養大的師妹,連忙哄道:“沒事,等我們把鲛人送回去,我們就回家。”說到鲛人,寧祈對雲清嘉說:“你要不要去給鲛人送點吃的?”

雲清嘉:“我不要,我餓死了,我要吃飯!你讓別人去給溯送吃的吧!”

鲛人在拍賣會待了很久,想來吃的方面也沒有多好,這些天更是滴水未進。今闌看得出鲛人對雲清嘉的感情不一般,才讓狐貍去的。可是這狐貍自私的很,自己都餓着肚子呢,怎麽會願意發善心管別人。

“我去吧。”景徵音自告奮勇。

雲清嘉猛地擡頭,滿嘴流油,焦急地說:“不行嗚嗚嗚哥做的燒烤好好吃!嘉嘉不能離開你!”

景徵音安撫道:“沒事,我一會就回來。”

“好吧。”雲清嘉繼續吃。他吃食時雖然不雅,但看他吃食的人會覺得肚子餓了。

這是個令人讨厭不起來的小傻瓜。景徵音呼了口氣,剛站起來就聽見寧祈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問了一句“鲛人吃兔肉嗎”。

“……”這是個好問題。

景徵音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呢。”

鲛人随着船移動。他的最大速度比船要多得多,所以當船緩慢行駛的時候,他顯得很從容。他躺在歸墟裏,像在曬太陽。

景徵音舉着烤兔肉,喊:“喂!”

鲛人不緊不慢地睜開眼,然後景徵音用誘哄的口氣說:“你餓不餓,我這裏有好吃的。”

鲛人魚尾游動,慢慢悠悠地到了景徵音面前。景徵音喃喃道:“我想你是餓了的。”他話剛落,鲛人就伸出右臂把他猛地往下一拉。

大海般的眸子近在眼前,景徵音瞳孔微縮,欲言又止:“你,你……”

鲛人看着他手裏的烤兔肉,疑惑地皺了皺眉。景徵音笑了,說:“你直接咬就行。”鲛人不太信任他,猶豫了一會,然後張開口。

“怎麽樣?”景徵音試探道。

鲛人用行為回答了他。景徵音就這樣舉着烤肉串,看鲛人吃着。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景徵音清晰地聞到了鲛人身上的幽香。景徵音任由這個野獸的進食,耳尖紅得要滴血。

鲛人吃完後,景徵音又掏出手帕給他擦嘴。擦拭的過程中,景徵音能感受到頭頂的視線。

“好了。”他身體後仰,聲音顫抖,“看在我為你帶來美食的份上,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鲛人審視了他一會,最後賞賜般地吐出一個字:“溯。”

鲛人的聲音低沉,像大海最深處的湧動,像容易溺死的心河。

“哪個su?是‘宿命’的‘宿‘嗎?”

鲛人沒理他。他放開景徵音,在歸墟中暢游。陽光燦爛明媚,勾勒出他傲人的身姿。

景徵音望着那矯健的身影,怔了一會兒,然後才費力地爬上船。拜溯所賜,他的衣服全濕了。他低頭看了看袖子,嘆了口氣。擡起頭後,一愣。

沈照意看着他,用一種無情到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景徵音和她不熟,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他走後,沈照意倏地擡眼,居高臨下地對溯開口:“離他遠點。”她許久不開口,說起話來有些別扭。

溯立在水中,抱着胳膊,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如果不是她這麽說的話,溯是絕對不願意搭理景徵音的。

游戲,可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啊。

室內,今闌正用毛筆捉弄寧祈。他慣會蹬鼻子上臉,小時候兄長給了他一顆糖果,他還會裝乖再要一顆。現在,寧祈疑似不生他氣了,他就開始展現自己的惡劣性子。

寧祈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所幸白琉璃心事重重并沒有注意到他們,而枕清風是懶得看。

今闌餘光看見景徵音,懶懶地說:“回來了。怎麽樣,小鲛人還喜歡嗎?”

“他看上去很喜歡。”景徵音把睡着了的狐貍抱到軟墊上,把沒了茶的茶具收回去。

白琉璃吃得撐了,站起來,想活動活動。忽然,船抖了一下,連帶着人也歪斜了。白琉璃極快地穩住,敏銳地察覺到異樣。“有東西在我們附近。”她說。

寧祈終于找到機會了。他握住今闌的手腕,說:“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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