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塔納托斯
第1章 塔納托斯
“真的、真的不能讓我離開嗎?”
記不清是第幾次這樣詢問。
黑暗之中,夜幕肅穆溫柔的面紗上,星輝正點點地閃爍,一如其主宰者此刻輕松、愉悅的心情。
“你要去哪裏呢?”倪克斯愛憐地注視着尚在孕育中的子嗣,“你是母親的孩子。”
“在你積蓄足夠的力量之前,我不會貿然讓你出生的。”
“我......”
——他隐約覺得,不是這樣的。
他不應該是誰的孩子,不應該和眼前孕育自己的存在有無法分割的、源于本源之中的聯系。
而是純粹的、誕生于輝光的造物之一,是注定司掌月亮的天使。
他的角色應該是沙利葉才對。
女神始終如一,篤定堅持的态度令他逐漸開始動搖。
親近黑夜,擁有作用于靈魂的力量,和死亡息息相關。
世界上不會有這麽多的連環巧合。
“那......讓它離開呢?”
踟蹰許久,他小心翼翼地請求,想起除了自己之外,一同被投入這個世界的,還有劇情輔助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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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時空管理局那邊弄錯了,所以他才從沙利葉變成了塔納托斯。
他知道沙利葉應該做什麽,卻不清楚塔納托斯的具體任務和使命,自然也沒辦法在員工手冊的引導下,按部就班扮演角色,維護世界線運轉。
應該及時讓系統回總部彙報,更新資料才行。
不然會出大問題的。
“它本來就是你力量的一部分,你的伴生物。”女神依舊溫柔,“怎麽可以離開你呢?”
“......”
那種不對的感覺又出現了。
可他無法很好地表述出來,疲憊一點一點地侵蝕了他的意志。
先天不足導致他目前還沒有辦法長時間維持清醒,和孕育他的母親、偉大的黑夜女神的溝通也總是匆匆結束。
昏昏沉沉,昏昏沉沉。耳畔低低的、帶有安撫意味的呢喃也缥缈了起來,斷續且不真切。
“我親愛的孩子......可憐的小塔....你會健康長大的......現在,就好好地,安心地休息吧。”
他在黑夜的臂彎中睡去,身側,此前一言未發的兄弟則睜開了眼。
倪克斯孕育的是一對雙生子,分別司掌睡眠及死亡。
她給死亡起名為“塔納托斯”,睡眠起名為“修普諾斯”。其中更為強壯的睡眠是哥哥,相對孱弱的死亡則是弟弟,她最小的兒子。
“真的不能把我的力量分給小塔嗎?”
修普諾斯注視着沉睡中的兄弟,感到困惑。
少年面容清麗,绮美秀拔,雙目安詳地閉阖,一頭銀發纖細柔軟。
他身上并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異常”的地方。
可是,早在更久之前,他就應該和修普諾斯一同出生了。
由世界伊始便存在的神明獨自孕育,生來握有權柄。
作為諸神之中最為直系的第二代,司掌“死亡”的神。
為什麽會如此瘦弱——連從胎腹中誕生都做不到,無法離開母親半步呢。
帶着憐惜,還有連自己都未發覺的、某種奇異的柔軟,修普諾斯低低地向她抱怨:“明明只要共享權柄就好了。”
他們互為半身,親密更甚于母親,一同作為“睡眠”降世再合适不過。
作為兄長,他自然是要保護、寵愛弟弟的,僅僅是一部分的力量,又怎麽能比得上他的小塔?
“很快、很快就好了。”
倪克斯當然不會犧牲一個兒子的力量去換取另一個,何況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可行的辦法。
塔納托斯是特殊的,他的力量幾乎都被封存在伴生物中,她需要足夠的時間将其抽離,和神格融合在一起。
“我向你保證——提坦神們的戰争結束前,他會順利醒過來的。”
并非沒有耐心,無論多久,修普諾斯都會選擇等待。
倪克斯的大半力量都用來孕育他們,無法時刻以神念和他們交流。那段極為漫長,甚至到模糊的時間裏,只有睡眠和死亡彼此依偎。
修普諾斯不會抛下塔納托斯,他唯一、有別于任何的弟弟,自顧自誕生。
塔納托斯會寂寞的。
他只是有一點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想要和心愛的弟弟正式見面,真正單獨擁有彼此。
“提坦神們會勝利嗎?”
母親的承諾讓修普諾斯稍稍安下心來,他又貼近了自己的兄弟一點,讓他看起來像蜷縮在自己的懷抱裏,終于有了關注其它的事物的閑暇。
他張開背後那對灰色的翅膀,虛虛覆蓋在塔納托斯身上,令少年憩得更加安穩。
地上的世界似乎已經動蕩很久了。
神祇生而知之,哪怕尚在孕育,對外界依舊有一種模糊隐約的感應。
“要取決于蓋亞。”倪克斯回答,不介意告知他權利傾辄背後湧動的暗流。
面紗覆蓋下,黑夜女神的金瞳森幽冷漠,凝視着大地的方向。
諸神的統治者是克洛羅斯,大地女神蓋亞最小的兒子。當年,正是有蓋亞的支持和幫助,他才推翻了自己的父親,取而代之。
如今,他的子女也像過去的他那般,高舉叛旗,試圖從他手中謀奪權利。
“克洛諾斯已經不再像當初那樣甘心被蓋亞掌控和擺布了。”
“所以,他們會失敗?”
修普諾斯思索片刻,平靜得出結論。
倪克斯沒有反駁,只告訴他:“會,但大地上的事和我們無關。”
女神才不關心神王的權柄花落誰家。
衆神之首的地位即便再怎麽尊貴,也不可能對她的孩子産生約束。
即便同樣身為原始神的蓋亞野心勃勃,沒有一刻曾放棄過幹涉冥土的念頭。
遼闊豐饒的大地無法填補大地女神的欲/望。
可那又如何?
倪克斯才是這裏的掌控者,尤其在丈夫陷入沉睡,将自己的權柄也移交給她後。
她只是更熱衷于養育、教導那些尚在冥土生活的孩子們,同他們親近,不代表她不擅長搬弄權利。
在作為孩子們的母親之前,倪克斯首先是偉大、至高的夜之女神。
她不會允許蓋亞插手。
——和他們無關,等同于不會影響他們日後在地上行走。
也就是說,不僅是他們的宮殿和冥土,在任何地方,睡眠和死亡都将如影随形。
修普諾斯完完全全安下心來,伸出手,摟着身畔少年的腰,将對方完全攬進自己懷裏,重新睡去。
下次醒來,應該就是正式誕生了吧......?
*
他是被喊醒的。
在連綿不絕的,如同蜜糖般濃稠的呼喚裏,茫茫然睜開了眼睛。
帶着親切的笑容,淺栗色長發微微卷曲的少年将他抱起來,面龐有着隐約的熟悉感。
下一秒,他在對方燦金的雙瞳中,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那是兩張幾乎一模一樣,僅在眼尾的形狀上有細微差別的臉。
若非有發色和瞳色可供區分,他甚至會感覺自己在照鏡子。
他是銀色的頭發,銀色的眼睛。
所以......什麽是鏡子?
帶着幾分奇怪的概念突兀從腦海中冒出來,他卻沒有任何與這個陌生詞彙有關的知識。
“小塔?”
對方停下腳步,隐有所覺。
別在他右耳輪廓上,那只閃着金屬色澤的半邊藍色蝶翅的末端,形似星月的吊墜也不再晃動。
他終于想起來自己的名字。
似乎、好像是塔納托斯。
抱着他的,是他的一母同胞的兄長,修普諾斯。
奇怪,為什麽他會覺得自己應該叫另一個名字呢?比如“沙利葉”。
他——現在應該稱為塔納托斯了,很輕地掙紮了一下。
這點微弱的反抗沒有引來修普諾斯的任何注意。
“馬上就到我們的宮殿了。”他換了個讓人更加舒适一點的姿勢,慢條斯理,聲音和煦而輕柔:“回去再睡,我們要一起休息。”
塔納托斯其實不困。
他只是正在消化這個世界賦予的知識,比較混亂。
“塔納托斯”是死神,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兒子,除了雙胞胎哥哥睡神修普諾斯之外,還有其它兄姊。
他對倪克斯有印象,那是一位溫柔,又令他忍不住生出畏懼感的強大神祇。
“那......母親呢?”他帶着點艱難地詢問。
“她有些累了,不想被打擾,所以我才帶你先回我們住的地方。”修普諾斯回答。
伴随着輕微的,幾乎是完全氣音的笑,睡眠緩慢、愛憐地開口:“我一直、一直在叫你,但是你始終都沒有醒過來,所以才沒有馬上見到母親。”
當然,和那點微不足道的遺憾相比——塔納托斯,他可愛又可憐的半身,睜眼首先看到的是——自己。
這樣的認知無疑令神滿足到極點。
——原來如此。
——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塔納托斯本能感到羞愧。
“明明我才是睡眠才對。”
伴随着短促又刻意的哈欠聲,他聽見來自兄弟的感慨。
“為什麽小塔會這麽喜歡睡覺?”
修普諾斯目光純然、清澈。
與之相反的,則是透着狎昵,偏偏又隐晦含蓄的動作。
他俯下身,裝作等候的模樣,湊得極近,淡色的唇幾乎貼上少年如蛱蝶般抖動的長睫。
怎麽可以不喜歡睡覺呢?
怎麽可以不喜歡睡眠呢?
他親愛的、讓他忍不住投去全部關注的半身;孱羸瘦弱,需要兄長時刻看護的弟弟。
正如他欣然向往對方所象征、遲早有一日能親自施予他的死亡那般。
塔納托斯,當然要——
迷戀安詳、混沌的,由他制造的沉眠。
“我不是……”
塔納托斯徒勞嗡唇。
明明他還很精神,眼皮卻沉得像灌了鉛,怎麽也支撐不住睫毛的重量。
失去意識,陷入更為黑甜的夢鄉之前,他終于想起了另一件事。
從概念上看,“死亡”無疑比“睡眠”強大,事實倒完全相反。
死亡不可作用于神。
而睡眠,連諸神也無法抵抗。
作者有話要說:
前排提醒:阿晉并非法外之地,本文為cp阿爾忒彌斯(性轉)
明明不是月亮但意外有類似既視感的死神X明明是月亮但完全看不出任何端莊賢淑也不夠高冷反而野得一批的月神。
兩者幾乎沒有接觸,全靠我拉郎造謠。
故意搜刮出來的選阿爾醬的理由:
“ However, some later Greek writers did come to treat Artemis as inherently asexual and as an opposite to Aphrodite.”(Wiki)
結合語境asexual應該指無性戀,但被我*曲解*了一下,作為“無性別”。
沒有性別=我當然可以随便設定性別=他當然可以是穿裙子的美女1
2023/05/02補充:
就是愛搞這套,就是覺得阿爾醬适合性轉當美女1,而且因為處/女神的設定根本不用擔心會有什麽(作為男性和女性)的前桃花債的問題,俄裏翁和阿爾忒彌斯是羅馬神話狄安娜混同的結果,阿爾醬本神清清白白,拉郎本就是逆天之事,我故意曲解,我扯大旗,我給自己的拉郎行為找理由和借口我快樂,別管我用什麽說法增加性轉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