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傾心
傾心
茶樓上的樂盈含笑望着華俸,茶樓旁的華俸忐忑瞅着時墨,她身旁的時墨冷冷睨着樂盈。
她看她,她看他,他看她。
一對濃情蜜意的年輕男女從他們身旁經過,饒有興味地瞧了幾眼。
年輕女子小聲嘀咕:“他們三人是什麽情況?莫不是兩個公子都相中樓上的姑娘,打算一比高下?”
與她同行的青年淡淡道:“我覺着不像。此等情形更像那位矮一點的公子平日裏一心二用,豈料他的兩個相好在今日撞見,現在正讨他要說法罷。”
女子一聽,驚嘆道:“還是郎君的觀察更細致入微,如此複雜的關系竟能一眼看穿。”
讨論聲傳入耳朵,華俸心裏暗罵旁人亂嚼舌根,越說越離譜。又不免想到前些日子都城裏關于她的坊間傳言,有感而發:“真是世風日下,衆口铄金啊……”
時墨不輕不重地冷哼一聲,譏諷道:“真是湊巧,每逢你成為街坊路人的談資時,我總能在裏面有一席之地。衆人真是過分擡舉我。”
華俸略帶愧疚地拍拍他的胳膊,壓低聲音,小心地問:“你說,如果樂盈發現我是個女子,會如何?”
時墨冷哼一聲,涼涼道:“還能如何?萬一敗露,你難不成要讓我替你應付這朵爛桃花?”
她糾結片刻,猶豫道:“為了打聽這織品的來頭,我先前去試試。若是我不成,你再試試?”
時墨:“……”
見時墨不出聲,華俸便視為默許,二話不說拉着他往茶樓走。
時墨不情不願地跟在她身後,臉上烏雲密布,渾身散發着一股不爽的氣場。茶館裏的賓客們不自禁地稍稍避讓,免得不小心觸了這位黑面閻羅的逆鱗。
行至二樓,入眼可見樂盈的纖弱身影,華俸移步上前,和樂盈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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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盈瞧見華俸,眸中一亮,柔聲道:“這位公子,不知你尊姓大名,從何處來?”
華俸很是心虛,略微一咳,低語:“在下渝都花氏,單字風,今日路過湘陽郡,不知當地習俗,無意叨擾樂盈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樂盈聞言,甜甜一笑,頰邊的酒窩若隐若現:“花風公子,不必多禮,是我抛下手帕驚擾到你,你何必與我致歉。”
華俸尴尬地笑了兩聲,附和:“頭一次來湘陽,不知此處的風俗如此……別致。”
樂盈随聲解釋:“俗話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湘陽的祈花節便是源自于此,花獻有情人,春光及時享。”
華俸硬着頭皮捧場:“好別致的意蘊,哈哈。”
樂盈美目盼兮,盯着華俸含情脈脈道:“花風公子,我本是在茶樓飲茶消遣時間,未曾想,會在人群中對你一見傾心,便将手帕抛予你。不知你是否對我也有此意?”
未料到樂盈如此直白,華俸一時間不知作何回答,下意識支吾道:“此事……這個……”
她在腦內瘋狂措辭時,安靜地坐在一旁的時墨冷不防開口:“不知樂盈姑娘為何對他傾心,你們二人之前可從未相處過。”
樂盈沒有絲毫猶豫,理所當然道:“因為花風公子長得最俊俏、最溫文,我一向喜歡柔情似水的英俊男兒,看見他的一瞬間我便心動不已。”
沒想到她的理由如此樸實無華,時墨和華俸齊齊愣住。
時墨微微皺眉,很不贊成:“怎可用相貌此等膚淺标準衡量他人。”
華俸連連點頭,認真附和:“以貌取人不可取,世上有很多人面獸心之輩,姑娘不可對略有相貌的男子掉以輕心。”
樂盈聞言,卻是更愉悅:“聽花風公子的言談,我便知道你不是心懷詭谲之輩,定是清風朗月般、疏闊誠善之人。”
時墨頭痛地想:這位樂盈姑娘還真是油鹽不進,腦子也轉得快,一時半會竟說服不了。
華俸見樂盈一腔熱情很難一把水澆滅,只能哈哈一笑,轉移話題道:“樂盈姑娘的手帕甚是精致,布料走線別出心裁,繡樣華麗靈動,真是心靈手巧。”
樂盈一聽,忍俊不禁道:“花風公子果然是外地人士,不熟悉湘陽商賈之事。我的手帕并不是我親手織繡,布料是我在湘陽布莊挑的,繡樣也是我托小姊妹繡的。我從小對女紅之事興趣寥寥,因此不甚擅長繡藝,不知花風公子是否介意?”
華俸笑着擺手:“無妨,蘿蔔白菜各有所好,不善女紅無傷大雅,其實我對女紅也并不擅長,最多只對布匹質地熟稔于心罷了。”
樂盈一愣,咯咯笑起來:“公子真是風趣,你身為男兒怎會擅長女紅呢。既然公子熟悉布匹,難不成是對這塊帕子的布料很感興趣?”
華俸順水推舟,欣然承認:“确實。不瞞姑娘,我自渝都南下,沿途的布莊都進去瞧過幾眼。這塊布料的針腳走線是我頭次見到,很是新奇,不知出自湘陽哪處布莊?”
“這個嘛,”樂盈聞言,眼珠一轉,故作神秘狀,“得看花風公子的意願。若今日你願陪我共度祈花節,明日我便告訴你。”
華俸一哽,只能顧左右而言他:“姑娘真是愛開玩笑,在下正同你飲茶,難道不算相陪?”
樂盈略有不悅,不依不饒道:“你只陪我飲茶,茶飲盡便要走嗎?那不算陪,只是應付罷了。”
華俸無奈扶額,不知如何應對,只能求救般瞥向時墨,讓他進場相助。
時墨自顧自地飲茶,優哉游哉好不自在,仿佛不曾聽見旁邊二位的妾有意郎無情。
華俸忍無可忍,在桌底偷偷探腳踢向時墨的小腿,卻被他輕巧躲開。
看着華俸心急火燎的樣子,時墨內心暗爽,默想:“明知爛桃花不好收拾,還非要上趕着湊。吃一塹長一智,她下回定不敢莽撞行事罷。”
而後,他輕輕放下茶盞,緩緩開口:“樂盈姑娘,此事恐怕不妥。”
樂盈聞聲看來,細眉擰起,不甚開心:“男未婚女未嫁,又正逢祈花節,出行游玩有何不妥?”
時墨輕扯嘴角,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微笑。
“因為在下與花風公子,兩情相悅,心心相印,樂盈姑娘邀他同游,實屬奪人所愛。你要将我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