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幫襯
幫襯
霎時間,現場一片詭異的死寂。
謝汐岚猶如即将昏厥般,擡手扶額,晃了晃身子,虛弱地開口道:“我要回武道館休息……太陽好曬,我的頭好暈……”
“站住,”謝沄岄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稍許,說道,“別想躲,在我身旁好好待着。”
謝汐岚腳步一停,收起故作脆弱的神态。繼而憂傷無比地扁扁嘴,委屈地哼唧一聲。
謝沄岄無視謝汐岚可憐巴巴的扮相,臉色微沉,看向不遠處的時墨。
時墨察覺到他的目光,心中略有疑惑,不由地挑眉回視。
謝沄岄見狀,踱步至時墨身旁,壓低聲音道:“我來此處,是接到了棘手要事,原想找謝汐岚與我配合……不過,既然你有在,那也就無需麻煩她了,你同我一起去吧。”
時墨俊眉微蹙,神色莫辨。
謝汐岚一聽,精神一振,積極道:“時墨,你放心去吧!瓷洲有我,定不會叫華俸有分毫閃失!”
時墨目露懷疑,側頭看了謝汐岚一眼,沉聲道:“你靠譜麽?”
謝汐岚立刻不樂意了,神色不虞地啧了一聲,說道:“哎,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啊。”
謝沄岄懶得聽他倆拌嘴,手臂一伸,止住謝汐岚絮絮叨叨的輕聲嘟囔,語氣嚴肅道:“時墨,此事事關你的師姐衛泠霜,若有你在,我們會容易處理一些。”
謝汐岚和時墨皆是一怔。
“衛女俠她怎麽了?”謝汐岚急忙問道。
“唉,說來話長,”謝沄岄頭疼地嘆了一氣,捏了捏鼻梁,蹙眉道,“上月,飛天宗的少宗主為了給宗門一雪前恥,給衛泠霜下了戰帖,約她在青雲山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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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俸湊過來,恰好聽及此處,稀罕道:“嚯,飛天宗的少宗主,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謝沄岄回想了一下青雲山決戰的場面,臉色愈加難看,緩緩說道:
“若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牛犢,也就算了。可那飛天宗的少宗主也忒畜生了,竟暗中搜羅了數位與衛泠霜有新仇舊怨的武林人士,安排他們悄無聲息地包圍了青雲山,意圖趁其不備奪她性命。”
華俸與謝汐岚一聽,皺眉連連搖頭,異口同聲道:“畜生,實在太畜生了!”
謝沄岄幽幽瞥了一眼時墨,語中浮上一絲怨氣。
“然而,衛泠霜劍術實在精絕,竟将那些偷襲者打了個落花流水,還順便砍下飛天宗少主的一根小手指,要他永世銘記這種屈辱。那毛頭小子只敢惹事不敢擔事,直言他自己難以咽下這口氣,而後竟然頭也不回地從青雲山頂一躍而下,摔了個血肉模糊。”
華俸與謝汐岚倒吸一口氣,連連啧了好幾聲。
說到此處,謝沄岄心煩意亂地晃了晃腦袋,神情無比哀怨。
“這下子算是捅漏了天,飛天宗上下發瘋一般,勢要衛泠霜以命抵命,以死抵罪。衛泠霜當然不認,揚言飛天宗少宗主是咎由自取,更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飛天宗上梁不正下梁歪,遲早要後繼無人,宗門凋敝。她一番言論猶如火上澆油,現如今飛天宗裏簡直是亂成一鍋粥!”
時墨一言不發地聽完前因後果,擡手揉了揉額心,無奈道:“衛師姐的脾氣就是如此,有仇報仇,直來直去。飛天宗的少宗主多行不義,此番結局不過是天理報應。何必去找衛師姐的過錯?”
謝沄岄點了點頭,欣然應和道:“這番話,由你出面解釋,才最有說服力。我們就算為衛泠霜說情,飛天宗那些人也不信。你速速随我去吧,我們快馬加鞭,七日內就能解決此事。”
時墨面無表情地盯着謝沄岄,冷笑道:“你這是在逼我趕鴨子上架麽?”
謝沄岄搖頭,感慨萬分:“山莊一事之後,我與你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你的為人和品行,我信得過。相信在衛泠霜一事上,你定能擺平飛天宗的胡鬧。”
時墨扯了扯唇角,不客氣地戳穿謝沄岄的小心思:“你無需為我戴高帽。與其說信得過我的人品,不妨直說,是信得過我的劍法。”
謝沄岄嘿嘿一樂,熟稔地拍拍時墨肩膀,誇獎道:“知我者,時墨也!”
時墨:“……謬贊了,不敢當。”
*
與時墨談妥後,謝沄岄看了看時辰,心中一算,決定在客棧用完午膳再一起出發。
五人難得同席,華俸讓後廚做了一桌豐盛佳肴,為謝沄岄和時墨餞行。
觥籌交錯間,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悠悠飄至衆人耳畔。
“呦,各位吃得正歡,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大家齊齊看去,只見牧舜一和一個生人模樣的男子緩緩走來。時墨與謝沄岄看見那個男子後,眸色皆是一凜。
謝沄岄倏地站起來,眼中仿佛燃燒着熊熊怒火。他怒不可遏地盯着那名男子,憤憤開口: “豫九津!你竟還敢出現在我面前,是不是活膩了。”
豫九津淡淡地瞥了一眼謝沄岄,不屑一笑,而後眸光一轉,定格在神色懵然的樂盈臉上。他眯了眯眼睛,瞬間認出她是謝沄岄的救命恩人。
在樂盈雲裏霧裏的目光中,豫九津突然計上心頭。
樂盈詫異地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豫九津,心中不明就裏。
豫九津擺出春風拂面的柔和笑意,開口道:“在下豫九津,可否有幸知道姑娘芳名?”
樂盈眨了眨眼睛,菱唇開開合合,不知要作何反應。
謝沄岄卻是氣得火冒三丈,一個箭步沖到樂盈身前,擋住豫九津的視線,惡狠狠道:“你想做什麽!離她遠一點!”
豫九津好奇地打量着謝沄岄又急又慌的模樣,心中笑掉大牙,臉上波瀾不驚。
他側了側頭,繞過謝沄岄的阻擋,沖一臉懵然的樂盈眨了眨眼,又擺出一個十分迷人的微笑。
樂盈:“……”
謝沄岄:“豫九津,我要把你砍個稀巴爛!”
豫九津不僅不怕,反倒變本加厲地出言挑釁,謝沄岄氣得雙目布滿血絲,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
謝汐岚一看,心中警鈴大作,暗道大事不妙,連忙攔住謝沄岄拔刀的手,将他往一旁帶去。
樂盈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們三人打得雞飛狗跳,心有餘悸地往華俸身邊縮了縮。
牧舜一欣賞了一會兒他們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場面,幽幽收回目光。他散漫地走到時墨旁邊的空位落座,擡手支起腦袋,意興闌珊道:“你看,他們這樣為了一個女人而大打出手,多沒意思。”
時墨冷哼一聲,随口道:“有話快說。”
牧舜一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個惡劣又燦爛的笑容,輕聲道:“時墨,你是真喜歡華俸啊。不過你也是真沒用,這麽久了,她都沒答應你。”
時墨用眼刀狠狠刮了牧舜一一下,似無意又似炫耀地說道:“你懂什麽?她為我吹過朝暮。”
牧舜一滿不在意地嗯了一聲,譏諷道:“那又如何呢?你嘴硬的樣子真可憐。”
時墨淡漠的神情略微松動,手指彎了彎,恨不得去後廚拿一把菜刀,讓這臭小子閉嘴安靜。
牧舜一見自己的嘲諷起到了作用,唇角的弧度愈加上揚。他靜靜凝視了時墨許久,又問道:“你有沒有想要問我的事?”
時墨一掀眼簾,閑閑地瞧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那件邊域秘寶的神奇之處在哪裏?”
牧舜一作出失望的表情,語含抱怨:“這就是你想問的?”
時墨哦了一聲,冷漠道:“不願說就走開。”
牧舜一舔了舔唇珠,輕輕吐息,小聲道:“這個問題我無可奉告,你換一個問。”
時墨偏頭,眸色沉沉地盯着牧舜一漆黑無光的瞳孔,難得正色道:“你派豫九津再次偷走了秘寶。意欲何為?”
牧舜一對此毫不意外,卻故作驚訝地掩住嘴唇,誇張地眨眨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呀,豫九津的雇主竟被你猜出來了。”
時墨一挑眉梢,一副洗耳恭聽的态度。
牧舜一擡手撫了撫下巴,喃喃道:“這個問題,恕我無法細答。不過你們放心,我自有妙用,你們且等着便是。”
時墨也不指望能從牧舜一的嘴巴裏打探出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對他那番吊人胃口的含糊其辭更是絲毫不感興趣。
牧舜一見時墨不再多言,探出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期待道:“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時墨打了個哈欠,興致缺缺道:“事不過三,沒了。”
牧舜一輕咬下唇,雪白的面容上隐隐浮現一絲失落和不甘。他微不可聞地哦了一聲,垂下眼簾,緩緩起身,對與謝家兄妹打成不可開交的豫九津喊道:“豫大哥,時辰到了,我們該走了。”
豫九津聞言,動作一停,堪堪收回手掌的攻勢,不再與謝沄岄糾纏。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怒發沖冠的謝沄岄,輕扯嘴角,低聲道:“下次見面,我定會親手取走你的性命。”
謝沄岄絲毫不怵,不甘示弱地回擊道:“你我之間,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不過,我會在清明那日,為你多多燒些紙錢的。”
豫九津懶得多言,輕蔑一笑,轉身走向牧舜一。
屋外陽光燦爛,風和日麗,他們二人慢悠悠地走出客棧,一高一矮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