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捉雞

捉雞

時墨穩穩地抱着華俸,巧禦輕功從黑壓壓的毒蟲上空一掠而過,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木門前。

他猛地一踹,木門咔嚓一聲轟然倒地,揚起滿地塵土。

楚鳶和家丁們正閑閑立在庭院,悠哉等着聽屋內之人毒性發作時的慘叫聲,不曾想華俸竟全須全尾安然無恙,甚至還被一個蒙面人抱着出來。

楚鳶唰地擡手,指着蒙面人厲聲道:“荒唐!哪來的毛賊,敢從我手底下劫人!”

時墨淡淡瞥了一眼她,哼了一聲,再禦輕功飛至屋檐,睥睨望向氣得跳腳的楚鳶,不屑道:“楚小姐,我若是你,便會識相地趕緊離開這裏。”

楚鳶眯起眼睛,紅唇微微一撇,冷笑道:“你若識相點,就把華俸交出來,別逼我動手。”

時墨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不願與她掰扯,意興闌珊道:“我好心提點你,你非但不感激,還反過來威脅我。也罷,既然你不在乎被時宣的眼線抓到回禀,那我也不與你浪費口舌了。”

楚鳶一怔,心下一慌,強作鎮定道:“胡說!區區兩個山野村人和一個賤女子,時宣怎麽會派人盯着。”

時墨聳聳肩,随口道:“你愛信不信咯,要不然,你親自去問問時宣?”

楚鳶美目一凝,忐忑了片刻,狠狠一甩手,扭頭往外面走去。

家丁們縮着脖子,鴉雀無聲地跟在她的身後,大氣也不敢喘。

時墨一扯嘴角,煽風點火地說道:“楚小姐,慢走不送啊!”

楚鳶氣急敗壞地擰緊手中的帕子,洩氣似的将腳下的石子粒踢了出去。上馬車時,她一個不小心,狠狠撞在門框上,潔白的額頭霎時浮現起一道紅色的印子。

侍女吓得連忙撫住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臉色,試探道:“小姐,您不妨跟時公子講,華俸被蒙面人救走,不會再回來了,婚宴鐵定辦不成了。如此,時公子便不會再惦記她了。”

楚鳶吃痛地揉着額頭,蹙眉細想,小聲否決道:“不可。我若是将蒙面人施救的事情曝光,那麽我毒殺賤女人的事情也瞞不住。不可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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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及此處,楚鳶驟然擡頭,揚聲吩咐道:“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着,今日之事,人和人膽敢洩露半個字,那一家老小的命都別想要了。”

家丁們連忙埋下腦袋,連連應和道:“小姐,我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楚鳶呼出一口濁氣,煩躁地擺了擺手,讓家丁們滾出她的視線,繼而冷冷說道:“愣着幹什麽,趕緊駕車離開這破地方!我可不想被探子發現。”

時墨沉默地望着楚鳶一行人漸漸消失在視野裏,這才落回地上,将華俸放了下來。

華俸頭暈目眩地靠在時墨肩膀,虛弱道:“屋頂那麽高,我的頭好暈。”

時墨抿唇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調侃道:“房間裏那一屋的蟲子該如何是好?”

華俸啞然,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腦袋,嘟哝道:“這屋子我是住不下了!我不要住在這裏!”

時墨見她一副黏人的模樣,稀罕地眨了眨眼,慢條斯理道:“我來此地,就是為了接你走的。”

華俸蹭來蹭去的動作一愣,擡頭看向他,桃花目裏浮現出一絲猶豫。

時墨歪了歪頭,揶揄道:“怎麽,不願意跟我走?難不成,你想嫁給時宣?”

華俸啊了一聲,摸了摸鼻尖,眼珠子活絡一轉,支吾道:“倒也不是啦。我是很想與你遠走高飛,不過……”

時墨眉心一皺,沉聲道:“不過什麽?”

見他俊臉垮了下來,華俸趕忙搖了搖手,利落解釋道:“你別多想哦,我不想和時宣成親。只不過,我想在離開渝都之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狠狠出一口惡氣。”

時墨臉色稍霁,緩緩點了點頭,輕擡眉梢,洗耳恭聽道:“那你想怎麽報複他?”

華俸的眼眸閃過一道精光,她雙手握拳,胸有成竹道:“我要把他的婚宴給毀了!要讓他成為全渝都的笑柄!”

時墨微微颔首,以表贊成,追問道:“主意不錯。你打算如何實施?”

華俸尴尬一笑,粉唇微抿,不好意思道:“具體怎麽做,還沒想好呢。不過你既然來了,我們和神夢機沈先生一起商量一下,定能想出不少好點子!”

時墨聞言一愣,雲裏霧裏道:“沈先生是?”

華俸啊了一聲,補充道:“沈雲初,沈先生,他就是神夢機的師父。”

時墨心下了然,擡眼環顧四周,遲疑道:“神夢機和沈先生在哪裏?我與他們詳談一下。”

華俸呆呆地看着時墨,偏了偏腦袋,疑惑道:“欸,對呀,他們去哪裏了?”

時墨茫然地回視她,搖了搖頭,不解道:“自我來時,便沒看到他們的身影。奇了,難不成是楚鳶把他們帶走了?”

華俸大驚失色,詫異道:“不會吧!楚鳶要他們有什麽用!他們還能為楚鳶的情仇出謀劃策嗎?”

時墨撫了撫下巴,若有所思道:“這個可不好說。我猜他們兩個大老爺們,估計也不太了解情感糾葛之事。”

“唔唔唔!唔!唔唔!”

被關在後院倉庫并被人遺忘的神夢機,将他們的談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嘴裏咬着白布悶聲呼喊。

沈雲初的神情麻木又安詳,靜靜躺在柴火堆中,眼睛因困意襲來而緩緩耷下。

時墨耳尖一動,疑聲道:“我怎麽聽見有動靜從後院傳來?”

華俸一拍額頭,驚呼道:“我想起來了!神夢機和沈先生被捆起來丢進後院了!”

神夢機:“唔唔唔!(來人啊!)唔唔唔!(救命啊!)唔唔唔唔唔唔!(師父暈過去了!)”

*

一個時辰後,華俸房內。

華俸木讷地躲在時墨身後,不敢看屋內烏麻麻一片蟲子。

神夢機俯身,随手捏起一只揮舞着大鉗子的毒蟲,端詳片刻,幽幽道:“唔,這蟲子倒也不難對付,雖說有毒性,卻也不是劇毒。人若是被它啃咬,會全身麻痹動彈不得,繼而被蟲群們鑽進皮膚,食光骨肉,只留下一層人皮。”

華俸花容失色:“這還不吓人!”

沈雲初也捏住一只蟲子,嘴角一勾,笑了起來:“這蟲子曬幹後可是上好的藥材,想來楚鳶為了買下這幾百只活蹦亂跳的蟲子,破費不少銀子呢。”

神夢機目光灼灼地看向時墨,囑咐道:“時墨,你去都城買六只母雞,讓母雞們吃掉它們吧。”

時墨颔首,随口問道:“解決的蟲子後,那些母雞們要怎麽處理?需要将它們扔到荒郊野嶺嗎?”

神夢機啧了一聲,瞅了時墨一眼,責備道:“做不得做不得!要留着煲雞湯啊。”

華俸呼吸一滞:“你們敢吃?”

沈雲初莫名道:“為何不吃?”

神夢機嫌棄撇嘴,嘀咕道:“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吃了此蟲的母雞,那可是上好的補品,一般人想吃還吃不到。我們算是沾了楚鳶的光,才能一飽口福呢。”

華俸不贊成地哎了一聲,質疑道:“什麽叫‘沾了楚鳶的光’?你們分明是沾了我的光才對。”

神夢機懶得和她一般見識,敷衍地點點頭,說道:“先不提此事。時墨,快去買雞,必須是老母雞哦。早去早回,翻牆時記得避開時宣的眼線啊。”

時墨無語地睇了神夢機一眼,閑閑道:“……知道了,嗐。”

半個時辰後。

時墨拎着六只胡亂撲騰的老母雞,臉色木然地翻牆躍進前院,一把将母雞們扔到神夢機的身上,隐忍道:“雞買來了。”

神夢機和沈雲初手腳麻利地抱起母雞們,一股腦地丢進華俸房內。只聽咯咯咯和窸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華俸歉意地看了看時墨,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摘下幾根插在他黑發間的雞毛,輕聲道:“辛苦你了,晚上的雞湯,我一定多給你盛幾碗。”

時墨抿了抿嘴唇,吐了吐舌尖,伸手捏起舌尖上的母雞絨毛,緊緊合上了雙眼,深深呼了幾口氣,低聲道:“那就有勞你費心了。”

華俸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龐,小嘴一扁,委屈地哼唧道:“你如今裏裏外外都是雞毛,這可如何是好。都怪神夢機!把好好一個俏公子折騰成什麽模樣了!”

時墨輕輕撫住華俸的手指,目光柔情似水,呢喃道:“不委屈,不辛苦。只要是為你,哪怕六十只母雞,我也心甘情願。”

華俸淚花盈動,與時墨執手相看淚眼,一時間無語凝噎。

神夢機受不了他倆蜜裏調油的樣子,牙酸地啧啧數聲,搖頭晃腦道:“世風日下啊!把我的好心當做驢肝肺!竟還要倒打我一耙!真真是東郭先生與狼,狗咬呂洞賓吶!”

沈雲初拍了拍神夢機的肩膀,指了指屋內,緩聲道:“你聽聽,裏頭的動靜是不是沒了?”

神夢機一個激靈,精神抖擻地貼在門縫中聽了聽,興奮地搓搓手,激動道:“好嘞!母雞吃飽了,我們也可以下廚了!”

說着,神夢機和沈雲初精神抖擻地推開房門,眼眸中閃爍着食欲振奮的光芒,直直撲向屋內懵然不知所措的母雞們。

“咯咯咯——!咯咯噠,咯咯噠——!”

一時間,屋內雞毛亂飛,雞飛狗跳,手忙腳亂。

在一片人喊雞叫的嘈雜聲中,華俸與時墨靜靜立在庭院中,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恍若未聞。

他們緊緊握着彼此的雙手,深情款款地凝視對方,恨不得将對方的容顏烙印在自己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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