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圍

解圍

這令人作嘔的李府,她是半分都不想再呆下去。

李母的眉緊緊皺着,臉上的褶子一覽無餘。

翌日

沈府

沈晚吟将自己和離一事告知了沈征,沈征聽後,卻直接大發雷霆。

“日子不都是将就着過的,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罷了,還要和離!你若是和離,将來的流言蜚語你受得住嗎?我這就讓李恪與你那婆母來給你請罪,這樣總行了吧?”

待他說完,沈晚吟卻眼神堅定地望着他。

“父親,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至于流言蜚語,女兒不怕,嘴長在別人身上,女兒總不能不讓人說吧?”

她唇角微微上揚,雙眸卻黯然如灰。

沈征這才無奈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們沈家雖然是江南的書香門第,極為重視名聲,但是為了女兒的終身,也只得同意了。

和離當日

李恪約了沈晚吟到醉仙樓相談和離一事。

沈晚吟按照約定的時辰到了醉仙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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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地瞥了對面的李恪一眼。

他眼下烏青一片,想必是近些時日遭了李氏的訓斥。

不過她無心打聽他們母子之間的事,只是冷冷問道。

“我既到此處,你便說吧。”

李恪的目光一直鎖在沈晚吟身上,無奈地出聲。

“阿吟,當真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了嗎?”

沈晚吟卻已經耐心告罄,不欲與他再周旋下去。

“你覺得呢?”

她目光冷靜,反觀李恪的狼狽,讓人不禁懷疑,這些年,她究竟是否對他有感情。

李恪緊抿着唇瓣,默了片刻,才開了口:“再陪我用最後一頓飯吧。記得成婚後,你總是想到這裏吃飯,可是我卻始終忙于瑣事,沒空陪你來。”

不知想到什麽,又道:“我的确不算是個稱職的夫君,讓你受苦了許多年,是我對不住你。”

他舉起一杯酒,邀她共飲。

沈晚吟聽了他一席話,有幾分動容,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二人沉默中飲下了此杯酒,又在和離書上簽上了各自的名字。

李恪先離開了,不想讓沈晚吟見到他狼狽的姿态。

沈晚吟坐在座位上,卻感覺渾身無力,眼前發昏。

糟糕,失算了。

她看見李恪方才的的坦然姿态,便知此事并非他所為,十有八九便是李氏的手段。

她勉強支撐着自己站起來,卻被一個小二扶進了一間客房。

她意識到此,便拔下頭頂的簪子,紮進自己的掌心,保持着清醒,讓自己不至于昏過去。

突然,門被打開,一個壯碩的男子走了進來。

沈晚吟心底登時涼了半截兒,沒想到李氏想找人她的清白,清白對女子何其重要,她這一招,算的好準,算的好狠。

她拿着簪子抵在自己的喉間,威脅道。

“你若是過來,我便自盡,若是我死了,你覺得你會不會背上個殺人的罪名?”

那男子卻以為她是在故意吓他,他靠近了幾分,臉上是猙獰的笑。

誰知,沈晚吟果真用簪子紮進細膩白皙的肌膚,血珠漸漸冒出來。

她瞪大眼睛盯着眼前不斷向她靠近的男子,突然倒下,心底松了一口氣。

可是,她也抵抗不過藥力,暈了過去。

程淮序趕到之時,便看見沈晚吟決絕地将簪子緩緩紮進肌膚,平靜的雙眸裏波濤洶湧。

他并不懷疑,自己再晚到來片刻,沈晚吟當真會自盡。

他冷冷的掃視地面上昏倒的男子,如同盯着一個死物。

“嚴刑拷打,不論死活。”

“是。”

他緩緩俯下身,将沈晚吟溫柔地抱起,白色的衣袂與黑色的衣角交織在一起,卻十分和諧。

十七低着眼,不敢看自家主子。

畢竟,非禮勿視。

心底也十分忐忑,若不是主子命他保護沈小姐,今日沈小姐便危險了。

程淮序見她這副模樣,也不好直接将她送回沈府,只好将她帶到了自己的住處,馬不停蹄地命人請了大夫過來。

那個老大夫把脈之後,松了一口氣。

“這位姑娘只是中了蒙汗藥,并無大礙。”

“那她何時會醒來?”

程淮序見她眉頭緊鎖的模樣,問道。

大夫咳了一聲。

“大約半日之後。”

程淮序點了一下頭,向十七遞了個眼神。

十七心領神會,從自己的錢袋子裏掏出幾兩銀子遞給那大夫。

十七的功夫很快,程淮序便知曉了今日發生之事。

原來,李母讓李恪和沈晚吟在醉仙樓和離,她知曉沈晚吟對李恪沒有防備,便偷偷給沈晚吟下了蒙汗藥,想要找人毀掉她的清白,從而誣陷沈晚吟。

他攥緊手掌,青筋隐隐顯露。

“命人給李老夫人送一份大禮。”

他薄唇一據,冷硬的唇角越發冰冷。

十七應了聲“是”,匆匆退下。

畢竟,他也不想在這裏待着煞風景。

沈晚吟半日後,悠悠轉醒。

她剛睜開惺忪的睡眼,入目的便是陌生的陳設,腦中一片混亂。

自己不是在酒樓裏嗎,怎會在此處?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衣物并無淩亂的痕跡,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她緩緩下榻,故意放輕自己的腳步。

纖細的手掌正要放到房門上,門便從屋外打開,皎潔的月光調皮地鑽入了進來。

程淮序端着一碗粥,唇邊噙着一抹微笑。

玉冠高豎,劍眉星目,隐隐可見“皚皚山上雪,皎若雲間月”之感。

“沈姑娘,這是為你煮的粥。”

“是你今日救了我?”

她星眸望向他。

程淮序坦然地承認。

“嗯,今日恰巧路過,便行了舉手之勞,沈姑娘不必挂懷。”

是了,她現在已經不是李恪的夫人,可以坦然地繼續喚她一句“姑娘”。

他心裏覺得這個稱呼十分妥帖又悅耳,念起來也很是和緩,如同上好的琴音。

屋外的十七聽到主子這番話,不禁偷偷地撇了撇嘴。

恰巧路過,主子您可真會睜眼說瞎話。

程淮序自然注意力在沈晚吟身上,沒有注意到十七的小動作。

沈晚吟對他微微彎腰,“感謝程公子今日相助之恩。”

“只是,天色已晚,我不便久留,還是回去吧。”

程淮序唇角含笑,如同一塊精美的白玉般溫潤。

“沈姑娘此話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況且你曾經也幫過程某。既然沈姑娘要回府,程某派人将您和您的侍女送回去。”

沈晚吟低聲道謝。

李府,李母今日沒有抓到奸,心情十分郁悶,早早便歇了。

然而,翌日,李府卻成了衆矢之的。

原來,李母竟然将青樓裏的小館兒帶了回來。

這可算是家風不嚴了,說不定,連李恪的和離之事也是因為李恪幹了什麽對不起沈家的事兒。

一傳一,十傳百,街坊鄰居都樂得把這件事當做茶餘談資。

沈晚吟回府後,心中已經知曉昨日之事始作俑者是李母,可是沒有證據,正苦惱着如何做時,攬月卻眉上帶着喜色,走了進來。

“什麽事兒這麽開心啊?”

“小姐,聽說那位老夫人昨夜養了小倌,還被人發現了,如今已經成為衆矢之的了呢。嘻嘻。”

得知李母竟然身敗名裂之後,沈晚吟心底也舒暢了幾分。

畢竟,她可不是什麽委屈妥協的人,從前對她多加忍讓,只是因為她是她的婆母,而今,自然是半點關系都沒有了。

這種時候,自然是要填上一把火才更佳。

她低聲吩咐了侍女幾句,面色又恢複了淡然。

既然他們無情,便休怪她無義了。

李府本就出了一樁醜事,沒想到還有更大的醜事被揭露了出來。

原來啊,李家與沈家和離,是因為李恪偷偷瞞着人家藏了外室。

對于讀書的清流人家,若是納妾也勉強可以接受,但這偷養外室卻很受世人诟病。

衆人不禁唏噓,嘆道:“沈家和離的确是明智之舉啊。”

……

對于外面的“風雨”,沈晚吟并未在意,她自和離之後,住進了雲英未嫁時住過的閨房,卻莫名有種恍然若夢之感。

有不少貴女們邀她來賞花,她都推辭了。

其實,她又怎麽不知道她們的目的?不過是想來挖苦她吧。

只是今日這是她的閨中好友蘇蕪的帖子,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赴宴。

馬車緩緩到了蘇府,沈晚吟着一襲淡紫色襦裙,雲鬓今日披在肩上,用一只銀色的海棠花步搖點綴妝容。

開席之後,沈晚吟一直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用膳,偶爾與蘇蕪搭幾句話。

奈何總有人不肯放過她。

“咦,這不是沈晚吟嗎?”

一個女子故作驚訝地感嘆。

沈晚吟認出了她是林瑤,輕輕颔首,算作回應。

林瑤卻不肯放過這個這麽好的機會,“聽說你與李恪和離了?你說你也是的,怎得不心眼大一點,男人都是一樣的,喜新厭舊,起碼日子也過得下去。”

她的眼尾隐隐露着雀躍。

這點小心思沒能逃過沈晚吟的眼睛。

“是啊,我自然沒有你這麽賢惠,聽說成婚方才半年,可是你們院裏的姨娘都住不下了?”

林瑤被她一嗆,不甘示弱,又說起:“哎呀,好妹妹,你如今被夫家和離,卻是因為肚量小,我這不是怕你落個善妒的名聲嗎,影響再嫁啊?”

沈晚吟唇角微勾,“那這就不勞您費心了。畢竟,我阿娘從未給我添過什麽姐妹。”

自己的話被沈晚吟不動聲色地都怼了回去,恨恨地道:“就你這樣,誰還會娶你?”

此處地處偏僻,是蘇蕪擔心別人打擾沈晚吟,專門為她設的,旁人是聽不到的。

沈晚吟不慌不忙,欲要回她。

然而,一聲清晰的應答卻映入了衆人耳中。

“若是沈姑娘肯嫁,在下定感激不盡。”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沈晚吟乍一聽見他袒露出來的心意,臉色羞紅如同沾着水的蜜桃,雙眸盛滿星光,愈發顯得清麗動人。

一雙白嫩的素手也不自覺地絞緊了手裏的帕子。

她自幼深受良好的家風熏陶,這麽多年還是這麽多年第一次這麽直接的聽到別人的心意,不可謂是不驚訝的。

但是看清那人是程淮序時,只當他是在為她解圍,心底對他的成見少了幾分。

林瑤看見自己的夫君跟在程淮序身後,神情格外谄媚,便知曉此人身份不簡單,看這人氣度不凡,心底愈發不甘,沒想到天下的好男子都圍着沈晚吟打轉,究竟是為什麽。

不過,她到底還是識局面的,不好再繼續為難沈晚吟。

沈晚吟站起身子,微微對着程淮序颔首,感謝他今日的解圍。

程淮序見她如此恭謹,與他距離格外明顯,便知曉她恐怕是真以為他方才的話是玩笑。

只是,他一諾千金,從不開玩笑話。

不過,既然她已經和離了,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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