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提醒
提醒
夜色漸濃,黑沉沉的,如同被潑了墨一般。
距離城內不過二十裏的城外,一個破敗的村莊裏面,刀光劍影。
一聲尖銳的呼喊聲撕破了漆黑的夜幕。
“放過我吧。”
他用盡全力的往前跑着,可卻沒有當心腳下,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住了腳。
身子頓時倒地,發出痛苦的“嘶”的一聲。
他往後望了一眼,瞳孔驟然變大。
原來,一道沾滿血跡的劍懸在了他的頸間。
他如同溺水掙紮的人一般,大喘着氣,滿臉驚恐之色。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一定不将此事洩露出去。”
不過那黑衣人卻目光空洞,如同沒有感情的木偶一般。
“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話音剛落,手腕微微用力,一道光影掠過他眼前。
那男子緊緊閉上雙眼,不想見到自己被殺的事實。
可是預料之中的劍沒有落下,面前的黑衣人卻猝然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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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他眼簾的是另外一人。
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氣,随即暈了過去。
……
客棧
蘇煜大搖大擺的走進程淮序的房間。
程淮序正在翻看着自京城來的密信,聽見推門聲,淡淡的擡起眼,便見蘇煜已經推門而入。
他按了按眉心,“日後記得敲門。”
蘇煜卻毫不在意似的,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
“喂,聽說你為了那沈娘子都去見了林征啊?”
程淮序卻翻過了一封信,不予作答。
“既然你明裏暗裏為她做了這麽多事兒,為什麽不直接挑明了,告訴她呢?”
他搖了搖頭,語氣裏也帶着無奈。
程淮序的眸光卻幽深幾分,“我此番自有我的道理。”
蘇煜卻撇撇嘴,不予置否。
心裏嘆道:真是一個悶葫蘆。
蘇煜自覺的岔開話題,随口說道:“咦,這不是京城來的信嗎?”
程淮序“嗯”了一聲。
蘇煜湊近幾分,不經意間看清了信上的內容。
他咧開嘴,放肆的一笑。
“還以為你是悶葫蘆呢,沒想到悶聲幹大事兒了?孺子可教也。”
他欣慰地拍了拍程淮序的肩膀。
程淮序瞥了一眼淡青色圓領衣袍上的褶皺,皺了皺眉。
蘇煜自然也注意到了他這副神色,輕輕的撫平那褶皺,讪讪開口。
“開玩笑而已。”
晨光熹微,乳燕在屋檐下叽叽喳喳。
沈晚吟靜靜地坐在梨花榻上,斂眉沉思。
昨日之事,十有八九又是李氏的手段。
阿翠何其無辜,也慘遭了毒手。
她默默的攥緊了掌心,眸中劃過一抹怒意和惋惜。
眼下最要緊的便是找到能夠證實李氏是殺害阿翠的幕後主使。
可這證人……
她回想起見過她與阿翠的人,以及最後可能跟阿翠在一起的人,就是那人。
她腦海中淩亂的思緒如同被一根無形的線重新穿了起來。
她立即起身,命攬月備車。
心底還在隐隐擔憂:但願他還活着。
踏出府門,她遠遠的看見府外停了一輛馬車。
“那是誰家的馬車?攬月你先去看看。”
她喚了攬月一聲。
攬月依言照做,邁着步子到了馬車前。
馬車內的主人似乎聽見了腳步聲,緩緩拉下車簾,走下馬車。
“沈姑娘,在下今日前來拜訪,沒有遞拜帖,唐突了。”
他身姿挺立如松,氣質如玉,微微颔首。
沈晚吟不由得眉眼微微一動,回道:“程公子光臨寒舍,令其蓬荜生輝,只是您來的不巧,我還有事要忙,不如您改日再來。”
程淮序卻立在原地,腳步絲毫沒有挪動的痕跡。
他側了側目,溫潤出聲。
“在下知曉沈姑娘正為何事憂心,今日來也正是有要事與沈姑娘相商,不妨進去一敘,不會耽誤沈姑娘太長時間。”
沈晚吟眼眸微動。
心底卻犯起了嘀咕:他怎會知曉自己正為何事憂心,她倒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要事非要這時與她相談。
她側了側身子,右手向前伸出半分,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程淮序唇角輕勾,緩步而入。
邁過一條曲折的石子小路,到了沈府的正堂。
沈晚吟柔聲吩咐。
“攬月,快給程公子斟一杯茶來。”
攬月應了一聲,邁着急匆匆的步子下去備茶。
沈晚吟邀程淮序坐下,靜靜等待他開口。
程淮序倒也不多跟她繞彎子,直截了當的說着。
“看沈姑娘神色匆匆,應是要出門去尋那也許還尚在人世的證人吧。”
話音甫落,一杯茶盞被遞到了他的面前。
他執起茶盞,用那紋有精致花紋的蓋子輕輕刮動茶盞內側。
看見他這副慢條斯理的模樣,沈晚吟心底略有不耐,精致的蛾眉微微蹙起。
“原來程公子今日來就是為了與我說這件事,是又如何,既然你已經知曉,便應該知曉我此刻的心情。”
程淮序放下那盞正在熱氣騰騰的茶,站起身。
“程某知曉沈姑娘此刻的心情,只是你這樣貿然前去,只怕會打草驚蛇。而且,若是對方存了滅口的心思,那豈非甚是危險!”
這番話如同一汪匆匆流過的林間溪水,撫平了沈晚吟內心的浮躁。
沈晚吟心底隐隐贊同他的話,只是,這也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她必須緊緊抓住,不能讓它從指尖溜走。
她唇邊噙着一抹淺淺的笑意,溫婉淺淡。
“多謝程公子今日告誡,在下十分感激。”
雖在道謝,心底卻在暗暗打着主意。
程淮序縱橫官場,爾虞我詐,什麽不曾見過,看她這副神态,便知曉她定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在心底默默道:“罷了。”
也許只有讓她見識到何為兇險,才不會再如此。
不過面上卻依舊是雲淡風輕,他符之一笑。
“程某的話已經帶到,就不多叨擾沈姑娘了。”
沈晚吟輕啓唇瓣,似在挽留。
“诶,既然來了,程公子不妨喝杯茶再走,免得別人覺得我沈府怠慢了來客。”
她極其簡短的一句話,卻隐隐透露出幾分調侃。
程淮序心底某處泛起點點漣漪,面上倒是不顯山露水。
“不必了,今日登府匆忙,尚未來得及帶禮,等日後再來拜訪也不遲。”
言罷,他大步流星,離開。
………
月色清寒,露氣凝重。
城外一處偏僻小宅外,屋檐之下挂着兩盞燈籠,在漆黑的夜色之中,露出了詭異的沉默。
而不遠處則是一片密密的林子,夜色之中掩蓋了藏于其身後的纖弱的背影。
一襲黑色的夜行衣穿在沈晚吟身上格外妥帖,她以黑布遮面,只露出一雙亮如星辰的雙眸,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她的身軀緊緊地貼在粗壯的樹幹後面,離她不遠的還有幾個人,都隐沒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她的目光緊緊定格在宅子門口的人,窺探着可乘之機。
這時,那群看守之人伸了伸懶腰,打出一個長長的哈欠,嘴裏也在說着什麽。
沈晚吟不禁豎起了耳朵,身體向前傾出幾分。
“一整晚都站這兒累死了,咱們不妨進去小眯一會兒?”
那人臉上挂着笑吟吟的神色。
另一人目光糾結,向四周仔細望了幾眼,見并無可疑的人出沒,挺立的身姿瞬間放松了下去,無奈開口。
“行吧,不過只能眯一小會兒,真不知道哪裏來的瞌睡?”
另一人卻撇了撇嘴。
哼,還說我,你自己不也是如此。
看着他匆忙的腳步,他默默在心底吐槽,随即,擡腳,跟了上去。
窄窄的一道宅門緊閉,沈晚吟盯着那道窄門,心中不由覺得蹊跷。
她按耐着性子,壓低聲線,示意那幾個人不要擅自行動。
就在這時,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
腰間整齊劃一,都佩戴着一把劍,将那宅子層層包圍。
伴随着“咚”的一聲,門被刺客一腳踹開,刺客破門而入。
鮮豔的血跡揚起了幾尺高,濺在了破舊的木門之上。
沈晚吟心猛地一驚。
幸好,方才并沒有魯莽行事。
看來,今夜是注定見不到人了。
随後,她遞了個眼色給身後的家丁們,讓他們撤退。
家丁們也自知并非那群刺客的對手,自是希望早些遁走,一個個都往後退。
“嘎吱”一聲,忽然作響,在這寂靜的深夜裏格外突兀。
刺客們自是耳目敏銳,異于常人,數道淩厲的視線朝着密林的方向掃了過來。
“你們幾個,去那邊搜,可疑的人,格殺勿論。”
刺客逐漸向他們逼近,沈晚吟倒吸一口涼氣,強作鎮定。
小聲吩咐:“快愣着幹什麽,快撤。”
跟随她前來的那些人愣了一會兒,聽見這番話才猛地回過神兒來,向四處偷偷遁去。
那群刺客自是經歷過重重訓練,輕而易舉便攔住了他們。
刺客們将沈晚吟一襲人層層圍住,如同織就了一張綿密的網。
然而,他們不甘淪為網中的困獸,利落的抽出腰間的劍,劍鋒對準了刺客,迎了上去。
其中一忠心的家仆護在沈晚吟面前,掩護她撤退,勸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屬下掩護您離開。”
沈晚吟此刻發絲略有淩亂,神色卻十分堅定。
“不行,我不走,我帶你們來到這兒,自然也要把你們平安的帶回去。”
“可是您不會武功啊……”
家仆試着說服她,欲要再說些什麽,卻嘴角露出一絲血跡,驟然倒下。
沈晚吟瞳孔微微一震。
許是害怕,亦或是自責。
刺客們身手淩厲,一時間占了上風。
沈晚吟帶來的家丁只是學了些花拳繡腿的功夫,自是不敵刺客,損傷過半。
一股濃重的鮮血氣息在林間蔓延,家丁們仍在奮力抵抗。
倏然間,幾名刺客毫無預兆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