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險

遇險

同行的刺客們回過頭,便見兩名便衣男子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身後。

心中悲憤難耐,毫不猶豫的調轉刀鋒,與他們二人纏鬥了起來。

烏泱泱的墨色壓向他們。

他們極其默契地向兩側一避,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飛镖。

沈晚吟看清楚那兩人的面容之後,雙眸微張。

程淮序,他為何要多次前來救她。

冥冥之中,自己欠他的人情似乎更多了。

她壓下心底這抹莫名的思緒,嗓音不容拒絕。

“二位公子為救我們身陷刺客包圍,諸位可願助二位公子一臂之力?”

那些人也很是知恩圖報,齊聲應道:“好。”

………

刺客們本以為程淮序與十七二人勢單力薄,奈何他們卻始終不能重傷他們。

兄弟也損傷了不少,如今他們人手又多了起來,自是成了強弩之末。

程淮序手執折扇,劃過一名刺客頸間,嗓音如同冬雪般寒涼。

“若是你肯交代幕後主使,我可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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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客聞言,眸中劃過一抹糾結之色,短暫過後,又恢複了堅定,閉上雙眼,一汩血跡從唇角緩緩流下。

滴落在地上,斑駁的紅點似綻開的點點紅梅。

另一刺客目睹了同伴的死,怒火交熾,恨恨地瞪着沈晚吟。

唇角猙獰,從護腕處掏出一枚極小的飛镖,眼風淩厲,手腕一個發力,飛镖飛了出去。

沈晚吟此刻卻格外從容,向身側一躲,以免被其擊中。

誰料,飛镖入體的痛感并未傳來,耳畔卻傳來一道壓抑的悶哼聲。

似是極為痛苦,可是聲線卻刻意壓低了幾分。

面前白衣郎君,胸前錦袍被鮮血染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不遠處的十七見主子受傷,驚呼一聲:“主子。”

随即,手起刀落,取下了那幾名刺客的性命,飛奔而來。

沈晚吟一手捂住他尚在流血的胸口,面色泛白,不複平日裏的沉着冷靜。

“這镖上有毒,必須趕快醫治,速去将馬匹牽來。”

馬匹被牽到之後,沈晚吟微微向着十七欠身。

“實在是對不住,我并不會騎馬,怕是要勞煩這位公子了。”

十七也隐隐猜到沈晚吟一名門閨秀,大抵是不會騎馬的,只是見到主子受傷,不免怒從心起。

他沒好氣地哼了聲。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麻煩沈姑娘了,只是我家公子為救沈姑娘負傷,沈姑娘多少有幾分責任吧?”

沈晚吟雖然心底弱弱反駁。

我又沒有非要讓他來救。

然而,她卻回想起方才的驚險,若非程淮序義無反顧擋在她身前,她恐怕會殒命吧。

心底裏不由得也被感激之情所填滿,她語調緩和。

“程公子為救我而受傷,我也并非忘恩負義之人,這樣吧,我陪你去,程公子若是出了什麽事兒,我一人承擔,可否?”

十七這才臉色稍緩,小聲嘀咕:“這還差不多。”

不枉主子為你做了如此多的事兒。

沈晚吟沒有聽清楚他的話,身子微微前傾,問出聲。

“公子方才說的什麽,可否說的清楚一些?”

十七卻将程淮序攬入懷,縱身一躍,利落上馬。

“還愣着幹什麽,我家公子性命攸關,還不快跟上。”

“噠噠”馬蹄聲,急促,有力,漸漸遠去。

······

然而當他們縱馬到大街之上,卻見一片黑暗。

是了,正是夜半,店鋪醫館早就打烊了。

馬匹跑了兩條街,才終于找到了一家燭火通亮的醫館。

沈晚吟和十七扶着程淮序搖搖晃晃走進醫館。

“郎中,現在還看診嗎?”

沈晚吟喘着氣,問。

那郎中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他的胡子微微翕動。

“打烊了,不看診了。”

“醫館的門開着,不看診是怎麽回事!”

十七語氣忿忿。

還要與那郎中說理時,手腕卻被沈晚吟一把拉住。

沈晚吟上前幾步,将十七掩在身後。

她語氣柔和,言辭十分懇切。

“郎中,不瞞您說,這受傷的男子是我的夫君,我們本是來金陵做些小生意的,可是竟如此倒黴,竟然遇到了山匪,山匪們将我們的財産搶劫一空,還要欺辱我,郎君為了護我,不得已與山匪打鬥了起來,”話說到此處,她盈盈的金豆子奪眶而出。

“可是我夫君,他就是個文弱之人啊,怎麽可能打得過他們呢,幸好這位公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和我夫君才得以逃過一劫。可是夫君卻被山匪暗算,中了飛镖上的毒,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求求您救救我家郎君吧。”

那郎中也糾結了起來,最後終是松了口。

“罷了,你将你家郎君扶到裏屋裏的榻上去吧。”

這麽可憐的姑娘,實在令人心疼。

“可憐的姑娘”趕緊攙着程淮序去裏屋,速度之快,似乎像是怕郎中臨時反悔。

只是程淮序身姿挺拔,太重了,她看向一側幾近石化的十七,挑了挑眉。

“還不快來幫忙。”

十七心底此刻猶如萬匹馬奔騰而過。

這沈姑娘真是······

智謀過人。

他“哦”了一聲,急忙去攙着程淮序。

“這镖上的毒果然不淺啊,幸好來得及時,若是再晚來一個時辰,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郎中将飛镖取出後,嘆道。

似是為了安撫沈晚吟,他又話鋒一轉。

“不過啊,每日堅持敷藥,加上藥湯輔助,想來半個月也能恢複了。”

沈晚吟看着那飛镖上的一大堆暗紅血跡和程淮序蒼白的臉龐,很是懊悔。

怎麽自己就這麽魯莽呢?

既傷人又傷己。

郎中寫下藥方子之後,便去前堂抓藥,十七也跟随在他身後。

沈晚吟看着榻前的一個小小的瓷瓶,兩手微微聚在一起,輕掐了一下。

罷了,不就是敷藥嗎?

救人而已。

她放下心中的“男女授受不親”,輕輕呼出一口氣,竭力使自己變得平靜下來。

她輕輕解開程淮序上身的衣袍,露出裏面的月白中衣,又輕輕拉下,只露出胸口。

目光卻忽然一滞。

程淮序的胸口之處,除了飛镖的傷痕,還有許多道短疤,有些駭人,與他溫潤如玉的外表并不相符。

他究竟是何人?又有何目的?

細膩的指尖輕輕抹上藥膏,随後向他的裏衣探去。

指尖藥膏冰涼,慢慢敷在男子的傷處,如同在指點江山。

她強忍着羞哧,默不作聲地重複着。

直到敷完藥後,才長籲了一口氣。

等十七再回來時,沈晚吟卻站在榻前,猶如一尊沒有感情的泥胎石塑。

“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啊?”

腳步越來越近,她冷不丁地抛出了這一句話。

十七腳步一滞,默了片刻。

“不恨。”

“你不用騙我,我其實也知道你恨我,恨我讓你家主子受了傷。”

沈晚吟眼底如同死灰。

“我不恨你,只是有些怨你。可是這是主子自願要救你的,與你有何幹系呢?”

十七緩緩說着。

“沈姑娘,主子一會兒要喝藥,還是我來服侍主子吧。”

沈晚吟卻輕輕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他為救我受傷,照顧他,我理所應當。”

十七又張了張嘴。

沈晚吟卻堵住了他的話:“好了,你就別與我争了。”

十七這才離開,離開之際,卻聽見女子輕聲喚他。

“喂,多謝。”你不恨我。

十七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早些休息,明日主子也許會醒,我可不想你還沒有照顧我們公子,自己倒先倒下了。”

“吱呀”一聲,門扉輕輕叩上。屋內只餘下他們二人。

沈晚吟看着榻前的一個小小的瓷瓶,兩手微微聚在一起,輕掐了一下。

罷了,不就是敷藥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沈晚吟謹慎的目光看向門扉,卻見老翁推門而入。

“藥已經煎好了。”

沈晚吟接過藥碗,道了聲謝。

“小心燙啊。”郎中笑眯眯地提醒着。

藥碗熱氣騰騰,沈晚吟接過之後,将它擱在了塌前的茶幾之上。

一只素手執着湯匙,輕輕攪動。

約莫過了一刻鐘,沈晚吟将程淮序扶起身,程淮序卻嘴唇泛白,失了血色,枕着她的一側肩膀。

沈晚吟将程淮序調整了一下,一只手攬着他,然後費力地用另一只手端起藥碗。

一只手端着藥碗,另一只手執起湯匙,舀了一口。

遞到他的唇邊,緩緩往裏。

可是藥汁卻濺出了大半,打濕了他的衣服。

沈晚吟細細地喘着氣。

心底卻在呓語:這人未免也太重了些。

其實,程淮序身姿挺立,高高大大的,跟世家公子們比起來,自是纖瘦的。

只是,沈晚吟身形纖瘦,腰盈盈不及一握。

她自然是會覺得重的。

她想起方才郎中“內服外敷”的叮囑,心一橫,一只手捏住了程淮序的鼻子,果然程淮序乖乖張了嘴,哼哼唧唧。

沈晚吟正好趁此時機,将藥湯一灌而入。

然後,緩緩将他身子放平,将被子給他蓋上。

困意突如其來,她沒忍住,緩緩合上了明亮的雙眸。

翌日,日光沿着并未合上的窗偷偷鑽進屋內,打在沈晚吟安靜的眼睫上。

“咚咚”,叩門聲響起,少女睫毛輕輕翕動,睡眼惺忪。

“來了。”

她推開門扉,見到檐下所立之人是十七。

“可有何事?”

她一眼便看出十七的欲言又止,柔着嗓音問道。

“那個···沈府門前圍了許多人,你還是暫且不要回去的好。”

他別開臉,吞吞吐吐的。

沈晚吟面上卻無波無瀾,仿佛早知此事。

十七暗道自己真是多此一舉。

沈晚吟卻唇角微勾,“多謝。”

十七卻有些不自在了,他岔開話題,說;“我去看看藥好了沒有?”

不等她回話,便步履生風,離開。

待他端着藥碗回來時,屋內卻不見了沈晚吟的蹤影。

茶幾上卻壓着一張字條,上面是簪花小楷的字跡。

“我必須得給他們個交代,躲是躲不掉的,麻煩你照顧好你家公子。”

他的目光看向門外,久久不能收回。

但願她不要再出事,免得主子又要憂心了。

沈府面前站着十幾個人,将沈府圍的水洩不通。

“大家快來啊,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卻因為沈家丢了性命,可是沈家呢,卻棄之不管啊?諸位都來為我評評理啊。”

一個中年婦女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青石磚上,哭訴。

“是啊,我的哥哥也因此死了。我不管,沈家必須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聽聞此話,路人紛紛湊了過來。

身後有人擡着擔架,上面正是昨夜罹難的人們,帶着濃重的血腥味,讓人退避三舍。

他們似乎想要沖進沈府,卻懼于府門前的家丁手中粗壯的棍棒,只敢在口上叫嚣。

“怎麽,莫非你家小姐是膽小鬼,才遲遲不肯出來見我們?”

沈晚吟回來時便見如此景象。

她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神色坦然。

“諸位誤會了,我這不是來了。”

衆人目光一瞬間全定在了她的臉上,不想錯過她的任何微妙的表情。

那婦女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本以為她會惱羞成怒,說出有失理智的話,自己再裝裝可憐,便會占據上風。

眼下她一來,竟全然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她忍不住開口:“你怎麽來了?”

沈晚吟卻面色如常,走到那些遇難家丁親屬面前。

“這位大娘和姐姐如此行事,不就是為了我解決此事。正好在場的鄉親也都在場,可以為我做個見證。”

她緩緩從袖裏掏出一張文書。

文書之上,清清楚楚的寫着:今夜若能前去,一晚的月例是半月的月例,而右下角正是那些人的鮮紅的手印。

文書在此,何愁找不到辯駁之處。

她将文書從左到右展示給別人看,那些人頓覺自己被人戲耍了,瞪了那幾人一眼,揚長而去。

沈晚吟卻面色如往昔般溫和,“我承認,那些人因沈家而死,可是他們是自願的,我可以按照文書上所寫,不幸昨晚去世的人,我們沈府會給他們家眷一大筆錢,安養他們,至于造謠生事的,則只按照白紙黑字上所寫,只付應付的賠償。”

說完話,她蓮步輕移,向後退了幾步,雙手放于身前,緩緩鞠躬。

“對不起,讓你們失去了家人。”

方才那年輕女子卻哼了一聲。

“惺惺作态,我哪知道你這信是讓我哥哥自願按的,還是強迫按的。”

沈晚吟雙眸微微一轉,看向她。

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卻驟然響起。

“老身可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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