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露心意

初露心意

那位老夫人身着棉麻制成的粗糙衣裳,皮膚暗沉,然而一雙眼睛卻亮的很。

木拐擊打在地面上,每一次都像叩着人的心。

沈晚吟看見她略顯蹒跚的姿态,匆匆去扶她。

那位阿婆對着她慈祥地笑了笑。

“前日,我的孫子親口與我說過此事,我可以作證。”

誰料那女子卻反問:“既然是你孫子說的,為何不見你孫子身影?”

老婦人面容此刻微微斂眉,默了良久,道:“他昨日不幸遇害了。”

那女子登時啞口無言。

“諸位,沈家待我孫子不薄,當初我孫子幾乎餓死街頭,要不是沈小姐,見他可憐,收留了他,我又怎能有如此安寧的晚年。所以,我不怪沈家,我反而要感激沈家,讓我們祖孫二人多了幾年相處的時光。”

這話一出,随即便有人附和。

“是啊,我們也是流民,被沈家招進沈府的。沈家對我們宛如再生父母,為了沈家,我們在所不惜。”

沈晚吟聞言,心底波濤洶湧,她眼圈微微泛紅,面朝他們,深深地又鞠了一躬。

“多謝各位仗義執言,是非曲直,自有公理。”

“從此以後,只要我們沈家在一天,就一定會妥善照顧你們。”

于是,那二人見如此多的人都感念沈府,恨恨地咬了咬牙,悻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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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逐漸如煙霧逐漸散去。

沈晚吟問身側的一個家仆:“那人可救出來了?”

家仆思索片刻,回想起昨夜裏,他們進屋之後卻并未見到那人,本來大失所望,可誰能料到,今晨那人便被完好無損地送到了府裏。

罷了,總歸,人也已經找到了。

“現下人已被安排在西廂房裏,昨夜未經小姐允許,請小姐責罰。”

然後,他便要下跪請罪。

沈晚吟卻擡手制止住他的動作。

“男兒膝下有黃金,快起來吧。我并沒有怪你。”

“帶我先去見見那人吧。”

沈晚吟目光平靜。

“是。”

家仆引着沈晚吟來到了西廂房,沈晚吟道了聲待在原地,推門進去。

屋內,陳設簡約,卻格外有高雅的氣息。

“你就是那日我在寺廟裏見的阿翠的表哥?”

“嗯。”

那男子不安地絞着手指。

“你不必緊張,我只是想問你個問題而已。”

沈晚吟見他這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忍俊不禁。

那男子見她一笑,漸漸放松了下來。

“您請問。”

沈晚吟輕輕颔首。

“你可曾見過阿翠因何而死?”

男子眼眸一震,低着眉,目光不敢直視她。

“未曾見過。”

“既然未曾見過,那你為何目光處處躲閃,不敢直視我?”

她輕聲發問。

“我···”他吞吞吐吐,似有些為難。

“其實那日我親眼見到了阿翠的死。”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說道。

“能否詳細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沈晚吟心情有幾分迫切。

“那日,我清晨去山裏摘野果子,阿翠在家裏生火做飯,等我回來時,我卻遠遠的瞥見了小院門前有一輛馬車,還有幾個彪形大漢守門,很是詭異。”

“我便躲在了暗處,緊接着,我看見阿翠在院子裏跪着,含淚求饒,可是卻被無情的灌入了一碗毒藥。我當時太害怕了,于是便偷偷逃走了,可是卻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沈晚吟聽完之後,卻莫名地對阿翠生出幾分憐憫。

“那你為何沒有想過報案?”

沈晚吟目光如熾。

男子卻低下了頭,小聲呢喃:“當時那種境況,我太害怕了,所以才······”

沈晚吟卻輕嗤出聲。

“像你這般貪生怕死之人,根本配不上阿翠對你的喜歡。”

#

醫館

程淮序第二日暮色降臨之時,方才轉醒。

睜開眼後,入目的便是陌生的陳設,他雙眉微蹙。

“這是何處?”

十七見到主子終于醒過來了,心底甚是激動。

“這裏是醫館,您受的傷太重,所以昨夜暫且在此處歇腳了一晚。”

程淮序望向了四周,随後眸光微微一沉,心底劃過一抹不宜察覺的落寞。

“只你一人守着?”

十七如實回答。

“清晨沈姑娘有事所以回府了,讓我先守着主子。”

“嗯。”他緩緩起身,卻扯動了傷口,發出一聲輕嘶,十七趕緊俯身扶他,程淮序卻伸出一只胳膊制止。

似是想起了什麽,程淮序看着自己的傷口,沉聲問道:“何人為我敷的藥?”

十七也不清楚,思索片刻後,語氣帶着幾分不确定:“昨夜沈姑娘執意要照顧您,也許是沈姑娘?”

程淮序聞言,雙眸微微一緩,如同沐了春日裏的暖陽。

果然是她。

也不枉他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她可說了何時回來?”

他此刻眉眼裏滿是愉悅,淡聲問他。

十七卻為難的皺了皺眉。

“沈姑娘去意匆匆,并未道明何時回來。”

他說完後,偷偷地觑了一眼主子的神色。

果不其然,程淮序眸低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到的失落。

似是感覺到被人窺探,程淮序瞥了十七一眼。

十七瞬間低垂着眉眼。

“誰在找我啊?”

沈晚吟唇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容,微微偏頭,問道。

門毫無征兆被推開,屋內主仆微微有些尴尬。

程淮序淡淡看了十七一眼,十七立馬心領神會,揉了揉頭。

“沈小姐,我先去看看主子的藥熬好了沒有?”

他腳底生煙,走得飛快。

程淮序溫潤出聲。

“沈姑娘不妨坐下。”

沈晚吟便依他言,坐下。

坐下之後,二人卻都沉默了下來。

率先打破寂靜的是沈晚吟,她輕聲開口。

“程公子傷口怎麽樣了?”

程淮序心想:不過一點小傷罷了,自己在京城裏刀光劍戟,什麽沒見過,比這還嚴重的傷,他也受過,實在不用擔憂。

只是,他卻虛弱地一笑。

“還是很痛,程某多謝沈姑娘挂懷。”

沈晚吟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此刻失了以往的神采奕奕,面色蒼白。

腦海中卻回憶起昨夜上藥之時,見到的景象,她試探性地一問。

“程公子昨夜為何會出現在密林之中?總不會是随便走到那處的吧?”

她的頭微微一側,側臉精致如畫。

程淮序眉梢微微上揚,薄唇輕掀。

“那沈姑娘昨夜是為何到那危險之處的,昨日我不是已經告誡了你嗎?”

沈晚吟聲線平緩。

“因為我需要這個證人。”

“那程公子呢?”

程淮序對上了她探究的目光,眼底墨色翻湧,毫不避諱。

“因為···我不想你遇險。”

沈晚吟長長的眼睫低垂,此刻微微翕動。

“程公子可是因為商鋪一事,你我利益相關,才會對我多次施以援手嗎?”

程淮序聽了她這一番話,一汪心湖像被抛入了一顆石子,轉瞬被湖水淹沒,了無蹤跡。

罷了,對她還是需要再耐心些,不可操之過急。

面上卻言不由衷道:“正是。”

沈晚吟扮作了然于心姿态,目露幾分歉意。

“多謝程公子舍身相救。”

程淮序語氣淡淡。

“既如此,那便勞煩沈姑娘多照顧一下程某了。”

沈晚吟應了下來,“本就是我該做的。”

“不過,我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該講?”

程淮序眉目舒展,朗聲回她。

“沈姑娘但說無妨。”

沈晚吟唇角含笑,輕啓唇瓣。

“昨夜,我觀公子身手敏捷,為公子上藥之時,無意間瞥見了您別的傷疤,想必您不是尋常之人吧?”

程淮序唇角輕勾,眼底劃過一抹揶揄之色。

“原來昨夜是沈姑娘為在下上的藥?”

沈晚吟被他這一抹笑容,兩腮微微泛紅。

明明知道他是在轉移話題,卻還是中計了。

“在下家大業大,在京城裏受人嫉妒,至于身手是因為經商經常遇到突發狀況,不得已才練出來的。”

沈晚吟輕點了點頭,岔開話茬。

“程公子,我再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可是推開門,卻見十七正端着藥,朝這邊緩緩走來。

沈晚吟只好拘謹地坐在屋內。

十七沒有注意到他二人之間的不對勁,将藥碗放在了茶幾之上,輕輕攪動。

藥湯約莫差不多可以入口時,十七端起藥碗,為程淮序喂藥。

程淮序很是配合,很快,一碗藥湯已經見底。

接下來,便該是敷藥了。

沈晚吟想起昨日,臉色微微泛起了不正常的粉色,輕咳了聲。

“那個,我先出去了,你給他敷藥吧。”

十七應了聲,便拿起細小的瓷瓶,沾上藥膏。

程淮序方要扯開中衣,耳邊便傳起了門被合上的聲響。

他低下眉,一手抵住額頭,唇邊勾起了一抹弧度。

醫館此時并不忙,郎中看見她走出屋門,覺得有些奇怪。

“你不應該在裏面給你夫君喂藥嗎?”

沈晚吟心想:若是此時承認程淮序并非是她的夫君,勢必會惹得郎中不悅,倒不如,繼續把謊圓下去。

于是,她不自在的咳了下。

“那公子正在裏面照顧我夫君。”

郎中目光裏卻滿是不贊成之色。

“這照顧夫君一事,如何能夠假手他人?老夫知道,你不好意思,可是也不能讓一個外人為你夫君上藥吧?”

于是,在郎中的目光促使下,沈晚吟心底一橫,緩緩推開了那扇門。

屋內,十七正在為主子敷藥,卻聽見沈晚吟道:“那個,這位公子,還是由我來為他上藥吧?”

十七剛要回絕,卻被程淮序一個涼涼的眼神制止。

又聽見那位老郎中的聲音傳來:“這就對了嘛,自己的夫君還是得多上點兒心才是。”

他大大咧咧地走進屋內,看了一眼醒着的程淮序,嘆道:“總算是醒了,也不枉費老夫那名貴的藥材,你是不知道啊,昨夜你夫人苦苦哀求老夫救你的模樣,日後定要好好待你夫人,可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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