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補償
補償
宴席結束,已是人定。
程淮序雖然被人灌了不少酒,但是他還留有五分清醒。
他步伐沉穩矯健,腰間的玉革帶上系着的玉佩随着步伐不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程淮序推門而入,随即看了侍女一眼。
于是攬月很有眼色地帶着一衆侍女下去。
程淮序緩緩向沈晚吟走近,最後停留在她的面前不遠處。
由于程淮序在前面時辰過久,沈晚吟已經沐浴過了。
此刻,一身輕薄的紅色寝衣鑲在身上,曲線玲珑。
程淮序暼開視線,略帶歉疚地出聲。
“沈姑娘,對不起,久等了…”
沈晚吟星眸低垂,耳尖泛起點點微紅。
她微微擡起澄澈如水的雙眸。
“程公子多慮了,我并無生氣之意。”
似是距離隔的不遠,沈晚吟聞見了有幾分濃的酒意,微微蹙了眉頭。
“可要用些醒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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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偏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望向他。
程淮序從她方才的神色之中,隐約知曉了她不喜酒意。
于是,應了下來,吩咐十七去廚房端一碗醒酒湯來。
飲罷醒酒湯,多餘的人退了下去,屋內只餘沈晚吟和程淮序二人。
氣氛一時有些冷凝。
沈晚吟微微平穩心神,壓低了幾分聲音,試探地問道。
“程公子,我們雖已成婚,但是我們并非尋常夫妻,我知程公子是因流言娶我,實乃大義之舉。我也會在外人面前配合程公子,私底下呢,我們就是合作盟友,一年之後和離,可以嗎?”
話落下後,她的目光靜靜望向了程淮序。
“這點,沈姑娘之前與在下說過,程某自是應允。”
程淮序唇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是衣袖裏微微攥起的手心卻暴露了他心底的想法。
雖然早已料到她會與他攤牌,沒想到如此之快。
“多謝程公子了,合作愉快。”
她眼中閃爍着純淨的笑意。
程淮序微微輕點了下頭。
“那今夜…”
程淮序淡然的眉眼看向她。
“哦,程公子放心,我已将床鋪鋪好了,你早些休息。”
沈晚吟體貼的輕聲開口,然後她直起身,從榻邊起身,走向了不遠處的一處窄榻。
那窄榻,有幾分狹窄,沈晚吟身材嬌小,勉強可以容下她。
程淮序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窄榻,然後在她轉身之際,他輕拉了一下她纖細的手腕。
沈晚吟目光下移,落在了二人接觸的手上。
身後溫潤聲音響起。
“不必,你睡榻上,我去睡那裏。”
沈晚吟不着痕跡将手慢慢抽出來,輕拉着他的衣袖。
“不行,還是我去睡那邊吧。”
程淮序卻眉稍微揚,似笑非笑。
“我不做委屈女子的事,不然,我們一道睡榻上?”
沈晚吟聽他這調侃,十分自覺的松開了拉着他衣袖的手,輕輕咳了一聲。
“那便多謝程公子了。”
沈晚吟等了他許久,此刻困意也漸漸襲來。
卧下後,還在想着明日拜見長輩們送的禮,竟不自覺的沉沉睡了過去。
而外間窄榻上的程淮序卻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想他一向錦衣玉食,竟不想在這小小的榻上委頓。
心下自是不喜的。
在不知第幾次翻身後,他靜靜看向了榻上。
望着她安詳的睡容,心底的不悅也被淡淡的沖散了。
翌日
沈晚吟起得很早,但醒來時并未見到程淮序的蹤影。
她心底倒沒那麽拘謹,一番洗漱過後,妝容淡雅,着上了一襲紅色的交領衣裙。
她輕聲問攬月,“可見姑爺蹤影?”
攬月輕輕搖了搖頭。
誰料門被緩緩推開。
程淮序長身玉立,一身青竹色錦袍,矜貴如玉,走了進來。
身後一貫仆從魚貫而入,将精致的飯菜擺放在了桌上,迅速退下。
“也不知道夫人愛吃什麽,于是我便命人随意做了些飯菜,不知可合你胃口?”
沈晚吟随意看了眼飯菜,一時有些愣怔。
這不是她喜愛吃的菜嗎?
也許是巧合。
她菱唇微勾。
“多謝程…夫君,這些菜很好。”
話一出口,她急忙改了稱呼,畢竟,此事攬月還不知道。
況且,隔牆有耳,說不定被有心之人知曉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又要大做文章。
聽見這聲“夫君”,程淮序心底舒暢,他坐了下來。
“那便用膳吧。”
沈晚吟昨日并未進食多少東西,此刻着實有些餓了,執起竹箸,用起了早膳。
程淮序眉眼溫和,眸底滿是溫柔之色。
看來,不枉費他花了一番心思,打探出了她的喜好。
氣氛溫和,有種歲月靜好之感。
用完膳後,二人去給長公主請安。
長公主端坐着,面色有些冷淡。
可是座下還有老夫人,還有程淮序注視着,她也不好為難她。
沈晚吟雙手端起茶盞,緩緩移步,至她面前。
長公主動作優雅,接過茶盞,微微抿了一口。
“往後,你定要好好侍奉夫君,舉止得體。”
沈晚吟聽了這話,心底雖有幾分不悅,但考慮到這是常有的訓話,還是露出一副恭敬姿态。
一旁的程淮序眸色兀自冷了幾分。
還好程老夫人笑嘻嘻地開口。
“孫媳婦,快,到祖母這兒來。”
沈晚吟側眸看了一眼程淮序,程淮序淡淡點頭。
沈晚吟走向老夫人,喚了一聲“祖母”。
老夫人笑着應了聲,從袖中掏出了一個錦盒。
“這是祖母送你的見面禮。”
錦盒之中,是一只瑩白的镯子,通體透亮。
沈晚吟知曉此物定然貴重無比,婉拒:“祖母,這太貴重了,孫媳不能收。”
老夫人卻佯裝生氣,無奈下,沈晚吟只好道了聲謝,收下。
老夫人都送禮了,長公主也不能擺着架子不給她見面禮。
于是,她遞出了一只金色的步搖,上面綴着的蝴蝶栩栩如生,遞給了她。
程淮序這才目光緩和下來。
長公主見到他這副模樣,心底冷哼了幾聲。
果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罷了,眼不見為淨,她尋了個理由将二人打發走了。
婚後第三日,長公主找了個理由回了京,臨走之際為他備了些回門禮。
她雖看不上沈晚吟的門楣,但也不會讓自家落了面子。
程淮序與沈晚吟共乘一輛馬車,前往沈府。
馬車內空間寬敞,上面墊了層軟墊。
沈晚吟坐上去并不覺得硌,心底也不自覺的軟了幾分。
她輕掀帷裳,望見了街上的熱鬧景象。
約莫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下。
程淮序步履沉穩,走下馬車。
眼眸帶笑,姿容高雅,立在馬車左側,拱出一只胳膊。
沈晚吟掀開車簾,便看見了他這般姿态。
望了一下周圍,她将手輕輕搭在他的衣袖上,由他攙扶着走下了車凳。
二人相攜,入了沈府。
膳間,沈征對他十分熱情。
“賢婿啊,我這女兒日後若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多包涵。”
程淮序微微一笑,“岳父多慮了,阿吟很好。”
一旁的沈晚吟聽見他誇贊自己的話,耳尖微微泛紅。
想起昨夜之事,有些心虛。
而沈母卻以為女兒是害羞了,并無多想。
沈晚吟有心想要彌補程淮序,于是回了府悄悄将十七喚到了跟前。
“十七,你公子的喜好是什麽?”
十七雖不知道她要做些什麽,但是畢竟她是夫人,于是就坦然說出了公子的喜好以及忌口的。
沈晚吟認真聆聽,時不時還拿起筆寫到一個小冊子上,如同一個虛心求教的學徒。
心底卻感到疑惑:既然當日飯菜是他忌口的,為何他還會用呢?
府裏的事,自是瞞不住程淮序的,十七被喚走時,他便已知曉了。
在十七回來之後,他帶了幾分審視的問道:“夫人喚你,所為何事?”
十七雙手抱拳,恭敬回他。
“夫人…夫人她向在下詢問了您的喜好。”
程淮序聽完這話,眉眼不自覺的勾起一抹弧度。
似是察覺到了十七不解的眼神,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他随手拿起置于書案上的折子,認真看了起來。
離京多日,這折子也是積累的愈發多了。
等到處理完公務,去了二人的屋子。
推開門,他神色微微一滞。
雖然心底早有預料,可是還是有些震撼。
沈晚吟青絲被一只簪子随意的固定,發絲柔和的披在肩上,格外溫婉柔和。
她唇角一彎,“用膳吧。”
程淮序淡聲嗯了下,坐在她對側。
屋內仆人被遣散,只餘她二人。
沈晚吟執起竹箸,為他夾菜。
“當日,在沈府中,不知夫君喜好,是以招待不周,今日的菜是我親手所做,不知可合夫君胃口?”
提起當日,程淮序想起了她是說那日在沈府用膳一事。
那次經歷到底是有些不愉快的,但是為了她,他可以忍受那些。
如今得知她費了一番心思準備這番飯菜,他眉眼間蘊着笑意。
“夫人所做的菜很合我胃口。”
目光本是望着她,可卻無意間瞥見了她手掌上的一處突出的紅色。
他不禁眉峰微蹙,“這是…?”
沈晚吟卻輕輕開口,“不妨事,做菜時熱油不小心濺到了手掌上,已用冷水沖過了。”
程淮序卻放下竹箸,長腿一邁,便到了她的面前。
他輕輕拉過她的手掌,查看傷勢如何。
果真如她所言,是一處紅痕。
他嗔怪着,“怎這番不小心?”
随即,他喚十七拿藥膏進來。
沈晚吟輕言制止,“不必了,過幾日痕跡便消了。”
程淮序不認同的反诘。
“女為悅己者容,若是留了疤痕便不好了。”
藥膏以一精巧的白色瓷瓶貯之。
程淮序用修長的二指輕輕一抿,瓷瓶蓋子掀開,輕輕沾了些許藥膏。
“掌心伸開。”
程淮序帶着幾分誘哄語氣的說道。
沈晚吟心下糾結,雙眸微微閃爍,可是手卻自覺的伸開。
純白的藥膏被塗抹在沈晚吟的手掌上的紅痕處,她膚色白皙,純白的藥膏抹勻後,幾乎與膚色一致,相得益彰。
忽然,沈晚吟輕輕嘶了一聲。
程淮序手下動作放輕幾分,柔聲詢問。
“可是力道太重?”
沈晚吟耳尖泛紅,羞澀的點點頭。
看着她如此乖巧的姿态,以及微紅的耳尖,程淮序心間如同一汪清泉緩緩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