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撐腰
撐腰
時光仿佛靜止在這一刻,寧靜而溫和。
然而屋外攬月的一聲喚打碎了這份寧靜。
“小姐。”
“何事?”
沈晚吟語氣無波無瀾。
“那個…蘇小姐來了。”
攬月低聲回應。
蘇蕪?
無事她怎會來此?莫非是遇到什麽事了?
“知曉了,你先請她移步到廳堂裏吧。”
沈晚吟淡然回應。
屋內,沈晚吟低頭睨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輕聲詢問。
“夫君,可好了嗎?”
程淮序柔聲道:“好了,只是這幾日還是不要沾水了。”
沈晚吟有些惦念蘇蕪,很順從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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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擡起明亮的雙眸,“夫君,那我現在可以去廳堂了嗎?阿蕪還等着我。”
程淮序輕輕颔首。
……
“阿蕪,這是怎麽了?”
沈晚吟踏入門檻,便瞧見蘇蕪在那兒低頭啜泣着。
“阿吟。”
蘇蕪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撲到了她的懷裏。
而身後尾随的程淮序卻緊緊皺了皺眉頭。
仿佛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有些不悅。
沈晚吟也沒想打蘇蕪今日竟會這般,許是遭遇了難以接受的事。
她餘光瞥見了程淮序的身影,輕咳了聲。
“夫君,天色已晚,不如你先歇息吧,這裏有我就好。”
程淮序低頭看了眼緊緊偎在妻子懷中不肯離開的女子一眼,終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程淮序離開後,沈晚吟又揮散了侍從。
她将蘇蕪扶到一處椅子上坐上,低聲詢問:“你今日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蘇蕪此刻心底有許多話想跟她傾訴,便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阿吟,我夫君他要納妾。”
什麽。
沈晚吟聞言,忽的站了起身。
若她沒記錯,那人與阿蕪才成婚不過一年,便也生了這番心思了。
“那你如今想如何做?”
沈晚吟平息了氣息,問她。
這話倒把蘇蕪問住了。
她不安的絞着手裏的帕子,“我…我也不知。我只是心裏很委屈,當初那王恒娶我之時說日後對我一心一意,沒想到竟變得如此之快。”
“世間情愛本就如此,我當初也信了李恪對我許下的山盟海誓,不也是這般結果。可見,男人的誓言是信不得的。”
沈晚吟似是回想起了不好的經歷,唇角帶着幾分苦澀。
蘇蕪知道自己許是勾起了她的傷心事,悶着頭也不說話了。
“那你可與那王恒提及過你的想法?”
沈晚吟耐心詢問。
蘇蕪聞言情緒更為激動,“我跟他提及此事,道我不同意,他竟然說我是妒婦。”
蘇蕪忽的平靜下來,眼神黯然如灰。
“阿吟,我其實早就料到會有今天,我自幼便被教導如何做一位端莊女子,自幼讀《女戒》,出嫁之後不可善妒,要相夫教子,可是當這一天提前來臨之際,我竟有些恍然。”
畢竟這是別人的家裏事,沈晚吟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最終,她留了蘇蕪在府中過夜,與她一同歇在了客房。
如此這般,過了三日。
程淮序看見沈晚吟與蘇蕪有說有笑的景象,自己這裏倒有幾分凄凄慘慘之感,無人問津。
眼底一片幽深之色。
幸好,蘇蕪借住程府的第四日,那王恒終于登門了。
“阿蕪,為夫錯了,你跟為夫回去吧。”
王恒這番把自己姿态放的極低。
蘇蕪撇過臉,面上仍是沒有好臉色。
語氣也是生硬,“你怎麽來了?”
“自然是接你回府。”
王恒有幾分熱切的道。
蘇蕪卻道:“我不回。”
“成何體統,你住在外面,讓有心之人如何看待咱們府?”
王恒勸了幾次,此刻隐隐有些怒了。
蘇蕪也不是個好惹的人,此刻聽了他這番話,也像是被點燃了的炮仗。
“好啊,原來你是為了你所謂的面子。我就不回去了。”
王恒胸內積攢了一肚子火氣,正要發作。
忽然,聽見一聲溫和嗓音在耳畔拂過,“王公子想必累了,不如飲盞茶,去去火。”
王恒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于是便飲起了茶。
沈晚吟見如此僵硬姿态,笑了笑,“王公子不必多心,阿蕪乃我閨中密友,如今探望我,在府上住上幾日,并無不妥。”
王恒卻以為沈晚吟不想放人,直接将茶盞放在茶幾上,激起一聲脆響。
“我們府裏的事,外人休要插手。”
而此刻,程淮序自屋外走近,清越的聲音響起,“怎麽,王公子一介外人,竟質疑起我府上的事來了?”
王恒看見程淮序,氣勢不自覺地弱了幾分。
心裏暗想:這人成婚之日,連太守都來了,想必不是一般人。
程淮序長身玉立,将沈晚吟輕輕攬入懷裏。
“十七,送客。”
這麽明晃晃的趕人,王恒自是沒臉再待下去了。
沈晚吟也被方才程淮序的氣勢驚到了,他沉穩如玉,将王恒襯得愈發卑微。
纖弱的肩膀被他輕輕攬入懷,她也恍若未覺。
直到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手上被濺了茶水都不知道?”
她回過神兒,卻看見程淮序正拿着帕子低頭為她擦拭掉方才濺上的茶水。
他神情專注,低着眸,長長的睫毛并不突兀,使棱角分明的臉多了幾分柔和。
一旁的蘇蕪見小夫妻如此模樣,歉疚地道了句:“對不起,阿吟,我先走了。”
随即,腳底抹油般溜走了。
“我今日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沈晚吟低着頭,像個鹌鹑般。
“不會。”
程淮序瞬間明了她此言何意。
“你我夫妻一體,自當榮辱與共。況且,那人也着實過分了些。”
“不過,你也是有些錯的。”
看着女子嬌小的臉龐,他話語一轉。
沈晚吟低眸聽訓,可卻聽見他道:“那就是不該因了旁人,傷了自己。”我會擔心。
後半句,他并未宣之于口,只是墨眸靜靜地望着她。
沈晚吟聽見他并無一絲責怪她的意思,心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隐隐有幾分甜意。
“那個,阿蕪也不算旁人,她是我的閨中密友,難道你不會出言為了自己友人打抱不平嗎?”
程淮序仔細思索了一番,“不會。”
他只會讓那人再也不能說出那番話來。
“好吧。”
沈晚吟默了片刻,良久道:“日後我定會顧好自己。”
“嗯。”
程淮序低低應道。
一時靜寂無言。
沈晚吟意識到程淮序依舊攬着她的肩,她輕咳了一聲,提醒:“程公子,現下并無旁人。”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程淮序心領神會,松開了手,心底卻有一股怆然若失之感。
……
蘇蕪又在府裏住下了,程淮序每日與沈晚吟見面,總會看見她凝眉的模樣。
月上中天,皎潔如玉。
沈晚吟伏在桌案處,以單手抵頭。
目光望着桌案上的賬本,可是卻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程淮序自屋外走近,便看見她這副模樣。
唇角微勾,在女子即将頭低到案面上時,擡手,隔斷了女子的光潔的額頭與書案的親密接觸。
沈晚吟感受到了這份溫熱,擡眼。
“對不起,我太困了,沒見到你進來。”
程淮序懶懶一笑,不經意地一問。
“聽說你為了蘇蕪一事,近日很是費神。”
沈晚吟知曉此事也不是秘密,便道:“是啊。依她的性子,我怕她日後回去會受欺負。”
“也許,我可以幫你。”
瞥見她眉間一閃而過的憂傷,程淮序輕言。
沈晚吟微微一笑,只當做他與她開玩笑。
畢竟,他是家境殷實,可是倒也不至于這麽大能耐。
受到她的質疑,程淮序也不辯解。
“且等着看吧。”
當晚,程淮序便命十七打探了王家如今境況。
“回主子,王家并無異樣,只是王家老太太近些時日常請了法師到家裏祈福消災。”
聞言,程淮序眼底墨色翻湧。
也許,此事正是一個轉機。
後日,那王家老太太竟親自登門,把蘇蕪小心翼翼的迎了回去。
辭別時,沈晚吟有些意外,攔了下來。
那王老太太平時裏脾氣大的很,今日卻格外的好說話。
斬斷鐵釘的保證:回去之後一定把蘇蕪當菩薩一樣供着。
沈晚吟看了眼蘇蕪,蘇蕪雖有幾分不情願,但還是對着沈晚吟輕輕颔首。
沈晚吟便也不再阻攔,畢竟,這是旁人家裏的事,既然她自己想清楚了便成。
王家的人走後,沈晚吟有些好奇。
“你是怎麽讓王老太太做到如此地步的?”
程淮序眉梢微揚,眉宇舒展。
“其實,此事并不難,那王老太太經常尋術士,于是我便順水推舟,讓那術士說蘇蕪可助他們王家,日漸興隆。”
他嗓音低沉,一言一語,都如同譜出的上好的琴音,隐隐有幾分得意。
沒想到竟是這個緣由。
沈晚吟聞言,微驚,轉瞬後平靜下來,眼尾一彎。
“恕我之前小看夫君了,望夫君海涵。”
好姐妹的事情解決,沈晚吟的心裏也敞亮了不少。
程淮序見她幾日來的憂郁一掃而空,心底一松,卻還是口是心非道:“也罷,不過我為了此事費了許多心力,不知夫人如何補償?”
聽見他這明晃晃的發問,她似乎拒絕不得。
再者,他的确為了此事費心了。
沈晚吟弱弱的問了一句。
“我再考慮考慮。”
“好,夫人,慢慢想。為夫不着急。”
他唇角含笑,墨發僅用束帶束住,有幾縷發絲随風飄揚,有一股少年風流之感。
聽見他話尾的上揚,沈晚吟雙頰似塗了胭脂般粉紅。
她強忍住羞澀,乖順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