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雨夜升溫
雨夜升溫
既答應了程淮序,沈晚吟便開始冥思苦想。
攬月站在她身側,偷偷笑了一下。
沈晚吟聽見她的笑聲,擡頭睨她一眼。
“笑什麽?”
攬月笑嘻嘻的咧開了嘴。
“奴婢覺得小姐和姑爺越來越像小夫妻了呢?”
沈晚吟聞言,心底一愣。
随即輕啧一聲:“攬月,不許再胡說。”
攬月噤了聲,憋住了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翌日
沈晚吟去了商鋪,芙蓉面近些時日生意也逐漸繁榮起來。
掌櫃見她一來,面帶笑意的走了過來。
“東家。”
“不必如此拘束,你繼續忙你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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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吟淡笑着回他。
掌櫃“嗯”了聲,複回原地,繼續忙碌。
過了一刻鐘,人也消散不少。
掌櫃将近些日的賬本遞給她,讓她查閱。
沈晚吟纖指輕輕拂過賬本的幾頁,目光欣慰。
她擡起雙眸,望向她。
“我見這些時日我們鋪子生意紅火,多虧你了。”
那掌櫃淺淺一笑。
“還是多虧了東家的信任,況且這些本就是咱們鋪子的胭脂上乘,與我并無多大幹系。”
“謙虛了。”
沈晚吟眉眼彎彎,由衷的說道。
當日她只是見她孤苦無依,所以才在一幹人選裏挑選中了她。
現如今,事實證實她的選擇是對的。
忽然,門外一處聲音響起。
“請問,這裏是賣胭脂的嗎?”
沈晚吟笑意盈盈,回道:“是的,客官快請進。”
門口站着的人是兩個人,一名中年男子攙扶着一位婦人。
他二人聽了這話,遲疑了片刻,有些拘謹的邁步走了進來。
“您是要為您夫人挑選胭脂嗎?我們這裏有煙落霞,日出紅等等。”
掌櫃語氣柔和地介紹。
那男子眼底黯然,不合時宜的問了一句。
“若是買了這裏的胭脂,可否勞煩你幫我家夫人上個妝?”
這話一出,掌櫃微微一愣,然後帶了幾分歉意地道:“對不起,我們這裏只賣胭脂,不提供這些的。”
那男子聞言,眼下神色更暗了幾分。
柔着嗓音,安慰着自家夫人。
“夫人,算了吧。我們再去找找吧。”
那位婦人點了點頭,由着他攙扶着離開。
跨出門檻之際,沈晚吟忽的出聲。
“等等,也許我可以做到。”
這話一出,那二人眼底一亮,仿佛是漆黑的暗夜裏亮起了一盞明燈。
語氣中帶着幾分不确定的問道:“敢問姑娘何人,所言可是真的?”
沈晚吟還未來得及出聲,掌櫃林玲道:“這是我們東家。”
“原來如此,多謝東家。”
那名男子身着布料粗糙的素色衣衫,對着她作揖一禮。
看得出來,這男子是個禮數周到之人。
沈晚吟輕輕颔首,算作回應。
“先挑選一胭脂,随我去裏間吧。”
那婦人看了幾樣胭脂,沒有拿定主意。
沈晚吟從他二人的衣衫并非富貴,于是便輕聲開口。
“夫人左側那樣胭脂,乃是棠香露,以海棠花瓣碾碎為君,花露做臣,塗在臉上有清香之感,不如選這一樣?”
那婦人踯躅片刻,最後選了這一樣。
林玲目露不解,不知道東家為何會挑選那一樣并不昂貴的胭脂給她,默默把疑問壓進了心底。
“夫人面色底子很好,塗上棠香露,既可使膚色白皙,也不失自然。”
沈晚吟一邊上妝,一邊對她講道。
上完妝容之後,那婦人對着鏡子看了一眼,卻沒有移開。
“夫人如今氣色好了不少。”
沈晚吟由衷贊道。
那婦人微微一笑。
“多謝姑娘了。”
“小事一樁罷了,不過夫人是不是不會上妝?”
沈晚吟發問。
那婦人不好意思的說道。
“确實。”
“其實上妝一事不難,你若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教你。”
沈晚吟唇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
“我願意學,多謝東家。”
那婦人重重點了點頭。
“其實,我夫君是當地的一個教書先生,當初官府征召,規定每家每戶必須出一個人,我便女扮男裝,頂替了夫君,去了邊關十年。”
那婦人低聲訴說着往事。
沈晚吟手微微一滞。
“為何夫人會告訴我此事,難道不怕我洩露出去?”
畢竟,女子參軍,這可是史無前例的。
又是冒名頂替,豈不是大罪?
“你是一個好人,我信你。”
那婦人輕聲說道,随即苦笑了一聲。
“再者,我時日怕是已經不多了,還怕這些做甚?”
時日無多。
沈晚吟神色微微一驚,心神微晃。
“那可想過看郎中治療?”
沈晚吟只當她是生了一場大病,才會如此說。
“不必了,郎中說了,我是藥石難醫了。”
氣氛冷凝,仿佛布滿了寒冰。
“保重。”
沈晚吟輕輕扯動嘴唇,嗓子一時失聲,沙啞着說出了這句話。
那婦人感激地對她一笑,面上是一種如釋重負般的笑容。
二位離開後,林玲走了過來。
“東家,方才為何你會應下他們的請求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沈晚吟語氣平靜中帶着幾分溫和。
“商人雖重利,這是世人對我們的看法,可是我們若是也把我們歸入了那些人裏面,也許我們會迷失了自己。”
“所以有些時候有些事多此一舉又何妨呢?只有一個處處體貼的鋪子,才能行穩致遠。”
林玲聽了她一席話,也仿佛明白了些什麽。
這日傍晚,傾盆大雨卻突如其來。
豆大的雨滴從雲端仿佛帶着極大怨氣,肆無忌憚的砸在屋檐上。
聲音巨大,宛如戰場上奮力厮殺的士兵發出的嘶吼聲。
大雨滂沱,阻斷了沈晚吟回府。
攬月站在屋檐下,望着砸下的雨滴,不禁埋怨着。
“小姐,這雨勢太大了,難不成我們今夜就要歇在這裏嗎?”
沈晚吟擡眼看了眼外面,雲仿佛潑了墨一般。
“也只能如此了。”
攬月“啊”了一聲。
沈晚吟被她這充滿怨氣的模樣逗笑,不禁打趣。
“難不成是想念府裏的鴨肉湯了。”
攬月小臉一紅,嘴硬道。
“不是,我只是在想,小姐今日未用晚膳,說不定餓了呢?”
“無妨,我不餓。”
沈晚吟睨她一眼。
攬月看着外邊的天,忽然眼前一亮。
激動的說:“小姐,好像有人朝着我們這個方向來了。”
沈晚吟聽見攬月咋咋呼呼的語氣,不禁擡眸看了眼外面。
一輛馬車撕破了漆黑的雨幕,緩緩駛來。
馬車到芙蓉面門口停下,緊接着,馬車帷幕被由內而外掀開,露出了一張驚為天人的俊美容顏。
男子撐開刻着精美花紋的油紙傘,緩緩向她走來。
攬月揶揄的道:“小姐,姑爺來接你了呢。”
沈晚吟看到程淮序面容清冷,走向她時,心底仿佛冬日裏的寒冰慢慢有了裂縫。
“夫君,你怎麽來了?”
沈晚吟驚訝的問道。
“這雨勢太大了,公子擔心夫人您被雨淋濕。”
十七極有眼色的說道。
程淮序眸光溫涼,傘面支在她頭頂,清潤聲音響起。
“走吧。”
沈晚吟回頭看了一眼林玲,林玲笑嘻嘻的對她道:“東家,您先走吧。”
于是,蓮步輕移,娉婷的身姿靠近程淮序。
二人共乘一傘,距離很近,在外人眼中格外纏綿。
“夫君。”
沈晚吟雙手微微收緊,放在膝上,猶豫了許久喚道。
“嗯?”
程淮序聲線微揚。
“那個,日後夫君不必為了此等小事來此了。”
沈晚吟斟酌言語,道。
“今日本就無事,閑着也是閑着。況且,我并不覺得接夫人回府是件小事。”
程淮序嗓音如同溫玉,目光幽幽地望向她。
沈晚吟低下了頭,薄如蟬翼的睫羽不時輕顫。
……
“夫人,您來了。”
書房外,十七恭敬地喚了一聲。
“我給夫君煮了碗姜湯。”
沈晚吟看了一眼屋內明亮的燭火,細聲說道。
十七緩緩退身,“夫人請。”
沈晚吟推開書房的那扇門,進了書房。
“夫君,可是在忙?”
沈晚吟看見書案前不知看着些什麽的東西,問了一句。
程淮序擡起眼,“無妨,一些瑣事罷了。”
“夫人是為為夫煮了姜湯?”
程淮序輕咳一聲。
沈晚吟微微一笑。
“嗯,不知我該放在何處?”
她征詢他的意見,聽到了“放在那黃花梨茶幾上即可。”
程淮序起身,離開書案,趁她彎腰之際,不經意地把書案上露出的東西輕輕蓋了起來。
用過那碗姜湯,程淮序眼底溫柔。
“多謝夫人了。”
“夫君若無其他事的話,我先告退了,就不打擾夫君處理事務了。”
沈晚吟見他用完姜湯,自己再留在此處有些尴尬,就輕聲開了口。
“我有些事想與你說。”
程淮序拉住了她的瑩白的手腕,掌心溫熱。
沈晚吟明亮的星眸看着他,等候他的下文。
“京中有事,我恐怕要去京城一趟。”
程淮序目光看向她。
“哦,那夫君一路順風,早去早回。”
沈晚吟沒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兒。
“我這次去京城,少則三月,多則半年。”
程淮序嗓音平靜中有些停頓。
要去這麽久啊?
沈晚吟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些什麽。
這樣以來,等他再次回金陵,恐怕和離之日也快到了。
本該高興的一件事,沈晚吟卻莫名的覺得心底有幾分空落落的,這種感覺幽微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