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疏離
疏離
沈晚吟自此便與程淮序約法三章。
“不和離也行,那便要按照我說的做。”
程淮序見她松口,颔首。
“第一,你我在外人面前相敬如賓即可,我也會配合你,做一位賢良之妻;其二,日後你我共處一室,郎君打地鋪;可應允?”
程淮序雙眸劃過一抹幽深,終是應下。
這算是與他劃清界限嗎?
罷了,左右她不再提和離一事了。
程淮序一如往昔每日接送沈晚吟回府,可沈晚吟卻冷面拒絕:“不必了,大理寺與繡閣不是一個方向,不勞煩郎君。”
她神色柔和,聲線平淡。
語氣裏卻透着淡淡的疏離。
近日,黃河泛濫成災,堤壩已潰。
泥沙俱下,擾及民生。
永安帝為此事也是焦頭爛額。
他手裏執着各位臣子進獻的治災良策,面帶怒色。
“近些時日,黃河泛濫,災民流離失所,諸位愛卿呈上的冊子,朕已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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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有何看法?”
他掃視着衆臣。
“劉愛卿。”
被喚道名的劉大人站了出來。
躬身:“聖上。”
“臣以為此事該交由戶部來撥足銀兩,以來赈災。”
永安帝目光看向戶部。
戶部李尚書立即站了出來。
“回聖上,此事并非戶部不願撥款,前些日子為了赈災,加上聖上壽誕,戶部銀兩已支出十萬兩,如今所剩不多了。”
劉大人卻貫會歪曲事實:“李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意指聖上。”
李尚書背脊挺直如松。
“臣不敢,臣只是如實所言。”
永安帝目光這才有所緩和。
“行了,聽你們說話孤只覺得頭疼,孤覺得長策所言應該修築黃河堤壩方為治本之策。”
他擺了擺手。
“那便此事交由長策與三皇子去做吧,明日便啓程。”
程淮序和三皇子長身鶴立,“臣遵旨。”
而方才躍躍欲試的太子此刻蔫巴了,目光裏暗了幾分。
誰料永安帝又道:“不過太子所言各位臣公家眷施粥一事,倒是可行,施粥一事交由太子全權負責,各位愛卿可以着手去做了。”
太子目露欣喜。
“兒臣定不辱使命。”
心底盤算着:這施粥一事若是辦的好了,豈不是得到了民心。
此事緊急,當晚程淮序先回了國公府。
“母親,兒明日便要前往山西了,家中事情勞煩您多操勞了。”
聽見兒子如此關懷,長公主自是喜聞樂見。
“嗯。”
“還有一事,兒覺得聖上所言,施粥一事,兒覺得母親金枝玉葉,恐是不熟練,不如讓阿吟來操辦此事?”
原來是為了此事。
長公主也不想下了他的面子,沒好氣道:“那得看她做的如何了?”
程淮序知曉母親應允了此事,淡淡一笑。
“多謝母親。”
說完,便要起身。
“你做什麽去?”
長公主見他起身,問道。
“哦,兒還需回府,與阿吟商量一下此事。”
瞧着他歸心似箭的模樣,長公主哼了聲。
……
程府
花香四溢,月色朦胧。
“夫人,我明日便要赴任山西了,恐要離開一段時日。”
“嗯,那我替郎君收拾包袱。”
沈晚吟面色平靜,輕聲颔首。
程淮序輕輕用手掌覆蓋住了她的手。
她神色無虞,沒有不樂,稍稍放下了心。
“還有一事。聖上下旨各位臣公家眷都要施粥,我們府上便由你操辦此事,可好?”
“那便如此吧。”
沈晚吟覺得既是皇命,也沒法拒絕。
況且,施粥本就是于民生有利之事,她樂意做。
“夫人真好。”
程淮序溫和一笑。
……
城外
程淮序目光緊緊地定在為自己整理披風的女子身上。
眸光溫柔醉人。
只覺得看不夠。
“夫君,好了,一路珍重。”
沈晚吟整理好之後,退後幾步,笑着道。
程淮序溫聲應道:“嗯。”
一旁的蘇煜有些看不下去了。
“行了,快些走吧,不然誤時辰了。”
程淮序瞥了一眼他,他登時閉嘴。
他又看向沈晚吟,看了片刻,走近幾步,将她攬入懷裏。
“夫人,等我回來。”
一字一句,似在鄭重的承諾。
“有事莫抗,可尋蘇煜。”
沈晚吟見還有人,面頰酡紅,故作平靜的點點頭。
程淮序利落翻身上馬,馬蹄響起,背影遠去,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心底仿佛也悵然若失了幾分。
……
沈晚吟便乘着馬車,入了國公府。
國公府的下人們得了吩咐,對她倒也算是畢恭畢敬。
“少夫人,這邊請。”
長公主身側的劉嬷嬷引着她。
“有勞。”
沈晚吟認出這人是在婆母身邊服侍的嬷嬷,帶了幾分尊敬。
進了凝雪堂,她的公主婆母正閉目小憩,身側侍女正緩緩搖扇。
一襲煙羅色的衣裙,花紋精致,華貴非凡。
她聽見聲響,緩緩睜開雙眼。
随便指了一位,讓她坐下。
“長策告知你施粥一事了吧?”
她慵懶的說道。
沈晚吟輕聲回道:“是。”
“說實話,我還是不太喜歡你,但是長策非要娶你,我攔也攔不住。這施粥一事關乎我們國公府的聲譽,你可有把握做好?”
這話說的很是直白,沈晚吟有幾分愣。
但這也好過了明裏暗裏的刁難。
她柔聲道:“多謝婆母坦誠,兒媳定當盡我所能,做成此事。”
“嗯。長策的院子已經收拾好了,你這些時日便住在府裏吧。省的別人還以為我虧待你了。”
長公主哼了聲。
沈晚吟嗓音清透。
“多謝母親。”
又是劉嬷嬷引着她前去。
程淮序所住的是塵雪院。
踏着步子,她打量着這間屋子,覺得很是雅致。
劉嬷嬷也極有眼色的道:“少夫人,這些都是少爺特地吩咐過的,可合你心意?”
是他。
沈晚吟輕輕颔首。
“很是妥帖,嬷嬷費心了。”
“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劉嬷嬷知曉這位在公子心底地位不一樣,自然對她也是恭敬有禮。
而國公府裏的人眼觀心鼻觀面,對待沈晚吟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慢待。
要知道這位可是未來的國公府的主子呢。
七日後
沈晚吟的繡閣重回正軌,繡娘們的手法也愈加靈巧起來,沈晚吟也省了許多心。
她讓阿芳暫領了掌櫃一職,全權負責繡閣事務。
與府內仆人商量好施粥地點以及施粥的庫存後,便乘馬車出發。
粥棚被用簡易的麻布搭了起來。
沈晚吟唇含笑意,眉眼溫和。
她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架子,拿着粥勺為災民們盛粥。
還溫聲囑咐:“粥有些燙,當心燙着。”
相比其餘官眷矯揉造作的姿态,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離她們不遠處另一個夫人心生疑惑。
“那是哪家的夫人?怎地從未見過?”
隔壁另一家官眷說道:“那好像是鎮國公府的家眷。”
方才發問的官眷一臉不信,她怎地從未聽說那鎮國公府裏的世子娶妻了。
想必,是順安長公主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懂這些,所以從外面請的人來施粥的。
身側侍女弱弱道:“回夫人,奴婢聽那些人都嘴裏喚道少夫人。”
那夫人面色不虞,走了過去,想試探一下沈晚吟。
“我們是劉大人的家眷,不知夫人是?”
她虛僞的一笑。
沈晚吟倒沒多想,微微一笑。
“原來是劉夫人,幸會,我是鎮國公府上的。”
“哦,那不知夫人是?”
身後的劉嬷嬷直接上前,冷聲道:“這是我們府上的少夫人。”
那夫人被堵了話,本想發怒,但看見這嬷嬷乃是長公主身側的,也就憋下了火。
可她還是酸言酸語道:“哦,可是從未聽過世子娶妻啊?世子夫人,你別誤會,我只是有些感慨。”
這副話說的,好似沈晚吟的身份見不得光。
要是別人早就怒了,可沈晚吟做生意時經常遇到這些,此刻也游刃有餘了。
她不怒反笑。
“是嗎,我夫家一向低調,不喜太張揚,加上我乃是江南人,所以我們大婚便在金陵了,只請了些親友過去參禮,想必夫人與我們定不相熟。”
那婦人被她嗆住,只能咬緊牙關苦笑。
劉嬷嬷見她吃癟,心底也有幾分舒暢。
對少夫人也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沒想到她平日裏待人溫順,對外也能據理力争。
又過了十日,施粥之事得到了永安帝的大肆褒獎。
他在朝堂上,笑道:“好啊,這次施粥程家深得朕心。”
程始站出身,恭敬地道:“陛下謬贊,此乃陛下仁心所致。”
……
回府後
程始也是對沈晚吟贊許有加。
“夫人,這次施粥,那丫頭做的不錯。”
長公主還是有些嘴硬。
“嗯,一般吧。”
眉梢卻微微揚起,有些得意。
然而,翌日沈晚吟施粥時,卻有幾個災民喝完粥後肚子不舒服。
沈晚吟趕緊陪同派人将那幾個人送到藥鋪去。
郎中診斷過後,道那幾個人是誤食了巴豆,才會腹痛不止。
沈晚吟道謝過後,給那些人抓了些藥。
晚間,她凝眉,還在思索今日一事。
攬月見她用膳也有幾分心不在焉的,問道:“小姐,怎麽了?”
沈晚吟神色嚴肅,“你覺得今日之事可有蹊跷?”
攬月倒沒覺得有什麽,“興許是那幾個流民誤食了巴豆呢?”
沈晚吟卻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
“今日,只有那幾個災民腹痛。”
“所以呢?”
“所以才奇怪。你看,我們府上特地準備了兩口鍋熬粥,一大一小,而恰巧的是他們都喝了小鍋裏的粥。而其他人剛好到了施粥結束的點,所以這才沒有喝。”
沈晚吟娓娓道出她的思慮。
“小姐,你覺得是有人故意給我們下套?”
攬月小聲問她。
“對。”
沈晚吟點了點頭。
“壞了。”
沈晚吟不知想到何事,忽然臉色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