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追妻

追妻

歸晚閣

沈晚吟想起晚膳時發生的事情,不免有幾分憂慮。

也不知瞞過了韻兒沒有。

程淮序翌日看過妹妹的書信,目光溫柔。

不知不覺間,他和阿吟的羁絆又多了一層。

這個認知,讓他心生歡喜。

欣喜過後,後悔的情緒猶如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也許,他不該瞞着阿吟,走進這個局的。

可是,她是他最親近的人,若是他洩露了半分,讓居心叵測的人察覺到了異樣,又怎能讓他們走進他設的局呢?

毫無疑問,他這步棋走對了。

如今太子被廢,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只是,為何心底半分舒暢都沒有,只留下了落寞。

這些時日,他才懂了,因為無人在義無反顧地陪在他身邊了。

他迫切的想尋個機會,向阿吟解釋此事。

可是她,哪怕一個機會,都不施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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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他立在窗邊,站了一宿。

茕茕孑立,滿身覆了孤寂。

這幾日裏,程淮序日日苦等在沈府門外,如同一塊望妻石一般,興許是被他的死皮賴臉打動了吧。

沈家二老心軟了一回,讓他登了沈府的門。

而他進府第一件事,便是向沈家二老請罪。

素來高傲的頭低垂,一副恭敬姿态。

“今日,小婿特來向岳父岳母賠罪。”

沈征立刻哼了聲。

“別,您可不是我們沈家的女婿了,關系還是捋清了好。”

沈征如此不客氣,程淮序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身旁的沈母看他這副姿态,與女兒口中所說的和離之人大相徑庭。

“程公子,莫要見怪,我家老爺心直口快了些。”

程淮序淡淡一笑。

“小婿不敢,況且我知曉你們都是為了阿吟不平。”

“既知此事,我有幾個疑問要問你,不知可否解惑?”

沈母問道。

“岳母請講。”

“阿吟說堅決和離的人是你,是與不是?”

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是。”

“為何?”

她的聲音又響起。

程淮序看了一眼屋內人,沈母心領神會。

“你們都下去吧。”

“現在可以說了吧。”

“因為當日我身陷牢獄,實為太子蓄意陷害,為了保全阿吟,也為了鏟除太子,小婿這才不得已與阿吟和離。”

沈母的神色一緩,也不知信沒信。

前些日子,太子被廢,他們倒有所耳聞。

“可我怎麽聽說,你是因為厭倦了阿吟才與她和離的?”

這句話如同劍鋒,刺向程淮序。

程淮序心底一痛,回憶起當日的事,眼圈不禁微紅。

“絕非如此。當日,我與父親身陷囹圄,全府家眷皆被禁足在府上,可阿吟不肯與我和離,誓要和我共進退,脫離這泥潭,我才狠心說了那番話。”

聽了這番話,沈家二老知曉了他是個有擔當的人,也理解了他的處境。

只是,女兒那邊,怕是不好過啊。

沈母輕嘆一聲。“罷了,左右這是你們二人之間的事,還要看你們如何解決。”

程淮序知曉,這便是不為難他的意思了。

他微微一躬,感激的說道。

“多謝岳父岳母。”

“別高興那麽早,阿吟那關可沒那麽好過。”

···

三日後,是沈晚吟的生辰。

沈府全府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悅當中。

沈父沈母,蘇煜還有程韻都給她備了禮物。

沈晚吟笑着接下禮物,道謝。

用過晚膳後,沈晚吟便打算散散步消消食,便回去入睡。

可卻被程韻拉住了手腕兒。

沈晚吟低頭去看。

“阿吟,今夜月色正好,來金陵這麽多日了,我還沒見過金陵入夜的街市呢,不如我們去街市上好好逛逛,就當消食啦,好不好?”

程韻輕拉着她的衣袖,左右晃了晃。

沈父沈母見狀,也說道:“既然如此,阿吟,你便陪程姑娘去吧。”

于是,沈晚吟就被程韻拉到了街市上。

夜幕下的金陵,仍是繁華無比。

琳琅滿目的商品,讓人眼花缭亂。

各種街頭雜技,令人拍手稱贊。

星星點點的花燈,宛如銀河般絢爛。

泛着香氣的白玉糕,紅油抄手的香味兒,肆無忌憚鑽進你的味蕾。

程韻歡快的很,腳步也快,一溜煙兒時間就不見蹤影了。

沈晚吟的目光一時也被街市上的熱鬧吸引了。

她立在一處,目光觸及到那盞兔子花燈,愣了一瞬。

正晃神間,身旁靜悄悄的出現一人。

“夜色寒涼,莫要着了風寒。”

程淮序将一件披風批到了她的肩上。

聞見熟悉的雪松木香,沈晚吟神色不虞,動手扯了扯披風。

大概是因為程淮序故意綁了死結,所以她解不開。

“不必。”

“原來韻兒讓我出府是因為你在。”

“阿吟…”

解釋的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沈晚吟面上覆了寒霜,徑直打斷他。

“程公子,你我既已和離,男女私相授受,是大忌,為了你我的聲名,還請自重。”

轉身,想與他擦肩而過。

可手腕卻被他一把扯住。

“阿吟,我有事與你講。”

沈晚吟冷冷瞥他一眼。

“說吧。”

程淮序看着少女拒他于千裏之外的姿态,心底仿佛針紮般疼痛。

環顧了下四周,确保四周無人,才低頭靠近她。

“當日我堅持與你和離,是因為…我不想你深陷泥潭裏,我擔心…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因我之事會害你。”

平日裏說話最為利落,此刻卻有幾分磕磕跘跘。

沈晚吟聞言,朱唇輕啓。

“世子當我是三歲小兒,你說什麽我便信嗎?”

程淮序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與人解釋,對方卻不信,面色有幾分挫敗。

“我從不騙人。”

“即便如此,我便就要接受你自以為是的好意嗎?也許在你眼裏對我好的辦法,于我并不奏效。”

嗓音清透和軟,不同于女子的莺語,而擲地有聲。

言罷,沈晚吟并不想看程淮序是何反應,獨自離去。

程淮序愣在原地,随即吩咐十七。

“務必護送她安全回府。”

十七低聲應下,跟了過去。

藏在不遠處的油紙傘之下的蘇煜和程韻相視一眼,無奈的走了出來。

蘇煜拍了拍他的肩。

“唉,我們都給你制造機會了,把握不住。”

程淮序淡淡掃他一眼。

……

那邊的沈晚吟回府後,面色無波無瀾。

每日照常去經營鋪子,如今胭脂鋪生意節節升高。

程淮序每日都會登門,可是沈晚吟總是避而不見。

風裏雨裏,依舊如此。

攬月看見程淮序冒着雨,立于歸晚閣內,心底有些不忍。

“小姐,外面雨勢如此大,不如讓他進院裏來吧。”

沈晚吟雙眸望向雨幕之中,長身鶴立的男子。

墨發已被淋濕,靛青色的衣衫也被洇濕,不複往日的矜貴。

雙手微微收緊,掌心的疼痛提醒她,不可再心軟。

半晌後,她薄唇輕啓。

“他知道分寸,若是支撐不住,自會離去,不必理會。”

攬月聞言,又往外了一眼,心底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于是,程淮序病倒了。

沈晚吟知道後,也只是淡淡的道:“正好。”

不用再來煩她了。

心底一松的同時,亦有憂愁淡淡升起。

沈晚吟微微晃了晃頭,将這些思緒清理幹淨。

程淮序卧在榻上,面色蒼白,一副虛弱模樣。

蘇煜站在一旁說着風涼話。

“咦~我看你把自己的身子折騰成這樣,人家也沒來看你,估計也沒戲了。”

程淮序眼底黯然。

“是我先對不住她。”

蘇煜沒好氣道:“行吧,養好身子,才能從長計議。”

他此刻內心是矛盾的,站在沈晚吟的立場,他自然希望沈晚吟別那麽容易原諒他。

可站在程淮序的立場上,他又希望程淮序早日得到原諒。

……

是日,沈晚吟攜着攬月去一間鋪子采辦胭脂原料。

“老板,我要一些紅藍、蘇木、石榴和雲母。”

沈晚吟娓娓道出所需之物。

那掌櫃慈眉善目,笑應之後,去取。

拿到之後,沈晚吟将銀子遞與掌櫃。

“生意興隆。”

掌櫃笑呵呵的道:“您慢走。”

誰知兩人剛踏出鋪子,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再睜開眼時,沈晚吟看見自己的雙手被麻繩縛住,處在一匹完全陌生的馬車上。

她輕聲試圖喚醒暈倒在她腳旁的攬月。

“攬月。”

攬月睜開迷茫的雙眸。

“小姐,這是哪兒啊?”

沈晚吟做出一個噓的手勢,小聲說:“我也不知,若我猜的不錯,我們是被綁架了。”

攬月小臉上布滿驚恐。

“那可怎麽辦,小姐?”

沈晚吟低聲回應。

“先靜觀其變吧。”

沈晚吟附耳貼在馬車之上,聽外面的動靜。

馬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人可帶到了?”

只聽那人問道。

“帶到了。”

“不過,交易講究銀貨兩訖。”

另一人說道。

對面的人冷聲回道。

“那是自然。”

接下來傳來一陣騷動,緊接着聽見刀出鞘的聲音,還有人倒在地上的聲音。

“去,把馬車上那人請下來。”

那人發出命令。

于是,沈晚吟二人被迫從馬車上下來。

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名男子凄慘的死狀。

攬月當即吓得昏了過去。

沈晚吟看着地上的一大灘血,只覺得喉間什麽東西在翻滾。

她極力忍耐着,不讓自己露出破綻。

“果真是大理寺卿夫人,這般從容不迫。”

那為首的人不由得欣賞的看她一眼。

沈晚吟面色如常,問他:“閣下大費周章綁我來此所為何事?”

男子手緩緩摩挲手中的刀。

“別急,等大理寺卿來了,便知了。”

沈晚吟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強自鎮定。

“閣下怕是失策了,我與他早已和離,他又怎會在意我的死活?”

男子聲音冷酷。

“等等便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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