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對我真的很特別嗎
他對我真的很特別嗎
桑淙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對于她會說什麽是抱有期待的。
顏枳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反倒是讓人很難猜透她的心思，在她眼裏似乎誰都一樣，面對任何人都表現得親和友好。
所以他對于自己在她心裏的分量有多重，很難妄加揣測，又或者說，他也許根本就不曾被她放在心裏。
“桑淙，你有沒有發現，我挺容易臉紅的？”
顏枳低着頭本來不知道在想什麽，忽然就擡起頭來，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問了他這麽一個問題。
還不等他回答，她又繼續開口，盡管聽起來很像在自言自語:“我從小到大都沒怎麽接觸過異性，高中的時候被一個很出名的叛逆男孩子追過，他每天都跑到我班上來，見到我也總是吹口哨……”
桑淙難掩眼裏的驚詫之色，他怎麽也想不到顏枳會跟他說這些。
風似乎靜止了，此刻他們都感覺不到寒冷，身上仿佛有團火在燃燒。
顏枳的聲音一直很平靜，可話語裏隐藏的低落被他聽得一清二楚:“我本來就不擅長面對這種事情，他還那麽赤裸裸地表達，弄得我經常被班上同學調侃……我那時候怎麽拒絕他都沒用，他甚至還在放學後糾纏我，真的給我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從那以後，她更加害怕面對異性了，尤其是別人不加掩飾的愛慕。
她注意到了桑淙眼裏的動容，和那隐隐約約的心疼。
“大學四年我都沒有談過戀愛，唯一一次差點成了，可那個男生，我還沒答應他他就想親我，我真的受不了這種冒昧。”
顏枳的聲音漸漸變得激動起來，委屈的意味也越發明顯。
“但是你給我的感覺不一樣，就是那種很有分寸感，也很尊重人，所以我其實對你挺有好感的……”
她慢慢又恢複了冷靜狀态，臉上的笑容重新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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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淙緊張得呼吸都不順暢了，他強烈懷疑她接下來要跟自己表白。
“所以我真的挺珍惜這段緣分的，就算我們很快就要分別，但也請你答應我，把這裏的回憶也一并帶走好不好？”
她其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繞來繞去地都忘了自己上頭那一剎那想要脫口而出的是哪句話了。
有些事情，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她也早就不是那個會對羅曼蒂克心存幻想的階段了。
與其不顧一切地捅破這層窗戶紙，還不如給彼此留個體面，也免得日後再相見時徒增尴尬。
他們之間隔着的，豈止是這半步之遙，是一條很難跨越的鴻溝。
桑淙和她，注定是要各走各路的，他們過了這一站，便很難再有交集。
她想要的自由自在、閑雲野鶴的生活，他無法陪她一起過。
同樣，她也不願意置身于一段需要時刻警惕、小心翼翼并且随時面臨破碎的情感當中。
她不知道桑淙聽了這段話會不會失望，可是失望又怎麽樣呢，也許過了拍攝期，就恢複如常了。
一切都将回到原點，一切都将歸于平靜。
她心裏那被激起的波瀾，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平靜下來，就好像無人踏足一樣。
“我還以為，你要挽留我呢……”
桑淙并沒有露出很落寞的神色，臉上強留着笑意，可聲音卻止不住地顫抖。
“所以，我們之間，也只能算是萍水相逢是嗎？”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把彼此都當做漫長人生旅途中的一個過客，一個可有可無的點綴。
可他又怎麽好意思奢求那麽多呢，平心而論，他面臨的取舍是最難的，至少要說真的現在就放棄一切，他很難做到。
他就不該活在自己構建的烏托邦世界，忘了現實這層因素。
是他太天真太自私，他配不上顏枳的喜歡。
她這樣的女孩子，就應該在這天地間自由而肆意地活着，不受任何拘束，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而不是因為他這個不确定因素的加入，就打破了她的世界原有的平衡。
歸根結底，他既然給不了那麽多，那就不應該有任何逾矩的行為。
這幾分鐘的沉默裏，他們已經向對方傳遞了千言萬語。
不用過多辯解和掩飾，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都不想讓對方難堪，也願意共同以臨時朋友的身份來度過接下來的時間。
“我知道了，謝謝你跟我說這些，還有謝謝你今天幫我說話。”
他的笑顏裏多了一絲疏離，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距離，“我送你回去吧，很晚了。”
今晚的時光是矛盾的，既相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又巴不得時間快點過去，好讓他可以在空無一人的地方去卸下面具。
回去的路上，倆人一句無話，明明不長的路，卻像是無盡延長到了一個看不到頭的方向。
也許是他們的腳步太重的緣故。
顏枳這是第一次失眠，輾轉反側到十二點都睡不着，手機已經被她關機了，家裏也靜悄悄的，連那只整日鬧個不停的小狗也進入了夢鄉。
以往她從來不會讓任何事情影響自己睡覺，因為她是個瞌睡蟲，最喜歡和最享受的事情便是睡覺。
原來有所牽挂，是這樣一種感覺，讓人心慌，讓人無力，總之不會讓她好受。
她讨厭這種感覺，仿佛以前那個随心所欲的自己不見了。
早知道這段邂逅帶來的沖擊力如此巨大，她一開始便不會任由自己跟着心走了。
她不想承認的是，自己也會有這麽不清醒的時候，面對桑淙的示好，她很難抗拒，但又接受不了自己沉淪。
這是個火坑，她不能往裏跳，要學會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迷迷糊糊地睡過去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淩晨幾點了。
她只記得清醒的最後一刻，自己的心也是揪着的。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今天她又是自由工作的一天，負責在家完成一些文字工作，包括對前面工作的總結和後面的一些計劃等。
顏枳昨晚睡得很沉，還算安穩，所以一覺醒來時并沒有多難受，只不過頭腦一片空白。
她靠在床上恍惚了好久，直到聽到奶奶親切的呼喚聲才回過神來，動作遲鈍地下了床。
她不願意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只想着這幾天要是能避免跟桑淙見面就好了。
一起吃早餐的桑措見到她這幅魂不守舍的樣子，像是見了鬼一樣，問她的魂被誰奪走了。
她下意識地想回複一句“你問你哥”，話到嘴邊被壓了下去，只因為理智尚存。
她怎麽像被催眠了似的，別人問什麽就想答什麽。
“诶，等等，你昨晚不是跟桑淙一起出去了？回來的時候都很晚了吧？好像還是他送你回來的……”
桑措一臉表示不對勁的表情，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着她:“你們倆約會去了？不然怎麽一起待這麽久？不是我說，那家夥怎麽能打你的主意啊……簡直不是人好吧？”
他的臉上寫滿了憤憤不平，那激動得像是要打人的語氣仿佛是他親姐姐被別人欺負了一般。
顏枳不由得開始對他的身份感到質疑——他到底是她的親弟還是桑淙的親弟啊？
看來這兩兄弟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呢……她這樣想着，嘴角情不自禁地翹了起來，甚至沒憋住笑出了聲音來。
郁悶的情緒一掃而空，她瞬間就覺得心裏都舒暢了。
“诶不是，你在笑什麽啊？我猜錯了嗎？你快告訴我那誰是不是欺負你了？”
桑措一臉着急，早餐都吃不下了，一副沉不住氣的樣子果真像極了這個年紀的少年。
顏枳無所謂地笑笑:“你在想什麽呢？我跟你哥什麽事都沒有，真的。”
他用充滿質疑的眼神盯着她，故意壓低了聲音:“你少騙我了，我不相信，他看你的眼神絕對不清白。”
不等顏枳解釋，他很快又開始“胡亂”猜測:“他沒想打你的主意才怪呢，我看每次說什麽來找我的，其實都是幌子，就是把我當借口，我看他是想趁機跟你見面吧……”
她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不由自主地開始思索起他的說法合不合邏輯。
他真的會為了多見她一面而費盡心思嗎？如果連旁人都看得如此清楚，那想必這份愛慕是僞裝不來的。
可是桑淙對她，到底是沒到情深意切的地步的，至少現階段，她還處于他随時可以舍棄的選項之一。
“你就告訴我吧，我看你表情都不對勁，肯定是那誰欺負你了對不對，他是不是事後就不負責啊……”
她聽到他這般口出狂言，瞬間吓得趕緊做出噓聲手勢讓他閉嘴。
“什麽事後……你在胡說些什麽啊？”
她氣得直咬牙，沒有料到這孩子竟然什麽話都說得出口，要是被爺爺聽到了還得了？
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她和桑淙連手都沒有牽過，又怎麽會進展到那種地步，她還不至于這般饑不擇食吧……
雖然這個詞語用在這兒并不合适，但是她絕對不是那種不清不楚地就會開始一段感情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說錯話了！”桑措的臉頰泛起了一絲紅暈，說話也開始變得結結巴巴起來:“我是覺得那誰不像是個好人……你別被美色所迷惑啊，他可狡詐得很！”
不像是個好人？哪裏會有人這麽形容自己的哥哥啊……顏枳覺得好笑，同時心裏有一股暖流淌過，看來桑措是真的關心她。
她承認她的确在好幾個瞬間都被他那清新脫俗的顏值給迷住了，可她又不是只看臉，哪裏會輕易上當。
“你怎麽就這麽篤定呢？你不覺得你哥那種眼神可能看誰都深情？”
她這句話是憋着笑說的，因為不僅她自己不信，桑措更加不會認同。
“你确定？他看誰不是冷冰冰的啊？他眼神就從來沒有溫度可言，每次面對我的時候，那表情仿佛恨不得扇我兩下……”
顏枳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暗自感嘆桑措說話還真是有意思。
不過她的腦海裏的确自動浮現出了桑淙那時刻寫着“什麽事情都與我無關”的臉，以及他一個人坐在秋千上發呆時孤獨的身影。
他不是個平易近人的人，也絕不會輕易對人敞開心扉，這一點她可以篤定。
“你到底了不了解你哥啊？怎麽又像是跟他很不熟，又對他什麽德行再清楚不過……”
可是這種矛盾交織，似乎才更符合他們兄弟倆的相處模式。
看樣子他倆不知道以這種方式處了有多少年了。
桑措聞言冷笑一聲，眉飛色舞地開始訴說起他哥的那些“黑歷史”來，以及過去對他的種種“壓迫”。
“他一年到頭難得回家，每次回來都搶我東西，因為他覺得待在家太無聊了，沒什麽能用來消遣時光……有一次，應該是我高中的時候吧，他把我的一個魔方搶去玩，結果呢，弄了半天拼不出來，最後氣得給我扔窗外草叢裏去了！”
桑措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聲音裏滿是怒氣，可同時又夾雜着些許委屈。
“我真服了……害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我去找他讨說法的時候，他把門砰的一關，差點就扇到我臉了……”桑措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來，突然又變了語調，“要不是他給我買了一箱最新的模型，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顏枳聽得津津有味，她實在沒想到桑淙還有這樣的一面。
桑措的态度轉變也挺讓她意外的，還以為他有多“堅貞不屈”呢，原來也會為了“五鬥米”折腰啊。
“你哥挺有個性的啊，不過的确像是他會做的事，這麽說來，他脾氣不好是嗎？”
桑措聞言更加起勁，差點就要站起身來吐槽了:“何止是脾氣不好，簡直是個魔王啊，他在家我們都不敢大聲說話……
她條件反射般地想說“你好像更像魔王”，但又怕把桑措給氣到了，便把這句話收了回去。
桑淙真的是他描述的這般嗎？她難以置信，也許是因為他在她面前表現得過于溫和了。
“聽了你的話，我改變主意了，我打算……”
桑措認真地睜大眼睛等待着她的下文。
“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