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軍将令

三軍将令

話說林舊為林霜霜取水路上莫爾镛前來糾纏,被薛少騰攔下。衆人不過剛剛歸席,正午正時振振而至,就有也馳士官赤/裸上身駝來一柄鐮刀于王駕之前,行跪拜大禮,提請王主莫爾契裏為一年一季的收麥季開鐮。

莫爾契裏站了起來,左右環顧,上座的大妃會意一笑,攜着自己的兒子莫爾陵休鄭重起身,下坐于衆人首位的西帳阏氏萬溪泸也站了起來,身側是一直保持微笑的莫爾铮。雖與大妃母子地位速見高下,但好在萬溪泸和莫爾铮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尴尬,只是慣常地迎合着一應禮節。

“衆位也馳的肱骨巨臣。”莫爾契裏舉起杯,“今日乃是我也馳麥宴,舉國共賀豐收之日,雖說我也馳本是逐水而居,放馬牧羊的民族,但今,天時向我,百業興盛,黎民富足,氣象萬千。本王不負先祖披荊斬棘來路,亦不敢不綢缪子孫之生計,願築廣廈千間,隴良田萬畝以為基,拓遼遠疆土,收天下良才以為用,圖謀萬世不朽大業。今借豐收之日,特請諸位前來共赴開鐮盛宴,來,諸位與我先滿飲此杯。”莫爾契裏說着已将杯中酒盡數喝盡。

衆人見王主高興,也歡笑着滿飲杯中酒。

“今年本王特将宴席設在了班結而非大都,衆位可知何意啊?”莫爾契裏将酒杯放下,并沒有像慣常年頭一樣拿起鐮刀,而是和衆人敘起話來。

莫爾契裏這一發問,臺下人皆是思索不已,其實這樣的安排早就讓也馳朝野議論紛紛,只是猜來猜去并不得要領,今日王主提出,衆人更不敢在公衆場合言其他,只撿了好的來捧。

“自是今年班結城谷麥豐收,王主來帶我們見識見識。”人群中有人笑道。

“不對不對,班結城年年豐收,自是今年的葡萄酒開了窖香得很,王主帶我們來喝酒的。”

衆人笑着,一時半會兒皆是打橫兒湊趣,每一句靠譜的。

莫爾契裏一一聽了,也不反駁也不贊同,只是跟着衆人一起笑着。

“想是父王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關乎班結城,要來宣布。”莫爾铮聲線低沉優美,他這一說話衆人皆靜,獨獨看着他。

“嗯……知我心者,寶舒王也。”莫爾契裏周話好得與周人幾無參差,笑向衆人,“本王确實有一件大事要向諸位宣布,來人啊,取我也馳三軍兵符。”

莫爾契裏此話一出,不止下站衆人,連身邊的大妃都愣了。

林舊猜,大妃一定在失望……因為傳言今日選在班結城舉行麥宴是因為有一個重要的人住在班結,這個人就是——莫爾陵休!就是王主與大妃的兒子,最有望接替莫爾契裏成為新一代王主的莫爾陵休。

而莫爾契裏将一年一度象征豐收的麥宴設在莫爾陵休管轄的班結,為的就是要将王儲之事公布于衆,更有甚者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也馳的“論茞”也就相當于宰相之位的人,早早已入朝已拟好诏書,只待莫爾契裏今日宣布,便自大都傳旨,昭告天下。

也馳王族規定,凡是成年的王子皆不可将府邸修在大都,需要分散至也馳各城池郡守以便親自學習軍防、民生乃至運輸、文教的演練。莫爾陵休長了莫爾铮兩歲,是更早來到班結城的,而後莫爾铮才來,雖說兩人同是王子,怎奈生母身份差距頗大,所以其實班結的軍務、稅收經濟等關鍵事務都是莫爾陵休在管理,莫爾铮基本就算是個閑散王爺,若說有一件事是他經手管着,便是與比鄰本周的各項交通事宜,商賈往來,随政部署人力乃至修習周禮,久而久之莫爾铮已成了也馳與北周互通往來的第一得力人,對此也馳王主莫爾契裏很是滿意,雖不“重用”,但是“好用”。

衆人之前有聽說的也有猜測的,都覺得宣布王儲這個理由是将麥宴設在班結的不二原因,尤其是王主大妃,為了彰顯隆重華貴,今日簡直已着了半個也馳能搜羅到的赤金首飾在身上。

林舊偷偷看着她,總怕她一頭栽下來,摔成個黃金首飾鋪子。

不想此時,王主莫爾契裏不提立儲之事,卻讓人送上了三軍兵符,這是……要打仗嗎

林舊不自覺地看向隔着林霜霜正襟危坐的薛少騰。

薛少騰沒有回頭,但是林舊看到了,他不是全無反應,他在……搖頭?微微地搖頭,很輕,幅度很小,但不是沒有,而且此時他既沒有擡起頭看向誰,自己的身邊也并沒有其他人。葉碎萍剛被林霜霜派去查看兔籠是不是放置好了,因為葉碎萍害怕活物,肖朗兒同她一起去了,林霜霜坐在薛少騰的右手邊,所以此時左側這個角度,能看到他搖頭的就只有自己……。

林舊心下一動,他知道自己在擔心?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自然也知道自己擔心的是什麽——林舊擔心這道即将發出的軍令是有關南周的!

如果是這樣,那南周就危險了。父親過世不久,雖兵部這幾年在父親的精心培養之下不乏能夠領兵打仗的優秀将領,但現在南周缺的是能執掌帥印之人。

若是此時也馳乃至北周攻至……

薛少騰是在搖頭的,他是在暗示自己嗎?暗示自己這道命令不是有關南周的?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好在很快,薛少騰的暗示就得到了證實。

也馳三軍令牌在手,莫爾契裏目現雄光:“諸位與我多年經營國土,如今也馳雄踞漠北,國富民強,但衆位也知道,我們的國土大半陷于戈壁,河流不興,不易種植,雖與北周交好多年,無争無戰,但西北方的龍宛小國多有犯我邊境,茲擾生事之端。今日我集衆人于班結城,就是要讓大家看一看,在這北沱河上龍宛小賊所居住之地是何等富饒,又是何等居富不仁,欺壓鄰國,欲奪我疆土,辱我黎民。”莫爾契裏說着将手中兵符舉起,“今日在此,我莫爾契裏僅以南、北、東三軍兵權授予我也馳最骁勇善戰之人,有誰願往小國龍宛,讨伐賊寇,除西北之患,安犄角之隅!”

此令一下,林舊看到人群之中凡着武将裝束之人莫不躍躍一試,眼中興奮之意滿将溢出,好戰之色顯露無疑。

林舊兒時常聽父親與師傅吳轉廊閑時分析天下戰局,每每提到龍宛皆是贊嘆,這樣一個地處西北并不富饒之地的小國,竟是經代勵精圖治,經營謀劃,于西域之地拓展出一片與世無争的富饒祥和之地,仿佛與世隔絕一般地神秘而燦爛着。每每聽父親提到龍宛,林舊總是心生向往,傳說那裏葡萄酒美,夜光杯翠,女子熱情如火,男兒雄壯若山,最是豐饒好客的一片樂土。

此時也馳竟要無端起兵攻打龍宛?

林舊想,什麽“無端”?怕是蓄謀已久了吧……

“舅父,莫爾镛願領兵符,帥三軍前往征讨龍宛小賊!”衆人之中,莫爾镛抱拳上前,眼中皆是不可一世的傲然。

“镛兒願去!好得很!”想是特別喜歡這個外甥,莫爾契裏走下來,用手拍了拍莫爾镛的肩膀,“雄鷹長大了!是時候高飛了!但是镛兒你還沒有領兵打過仗,由你做主帥,舅舅不放心!這樣,你就做個副帥先鋒官吧,以你的武藝見識,此戰必立大功,回來舅父要好好地獎賞于你!”哈哈大笑,莫爾契裏看起來信心十足。

顯然,莫爾镛雖然受寵又能幹但他不是主帥的人選,選在班結城開麥宴的意圖終是浮上來了,主帥——不是莫爾铮就是眼前的莫爾陵休。

林舊以為接下來莫爾铮會動,但是他沒有,只是微笑站着,完全沒有上前的意思。

上座,被金首飾埋起來的大妃撥了撥垂在眼前的金墜子,給自己的兒子使了個顏色。

“父王,兒子願為兵馬元帥,帶兵征讨龍宛小賊!請父王下令!”莫爾陵休雖說面目并不如他的兄弟,但是氣勢很足,說起話來甕聲甕氣,震得人耳朵疼。

果然,王主莫爾契裏是要給自己的嫡子立威了,不知道這個看起來肥頭大耳一臉絡腮胡子的“陵休”将軍,領沒領過兵?打沒打過仗?雖說龍宛國不大,但是林舊知道,這個金疙瘩一樣的國家多年未有外地侵入一定是有原因的,要麽就是地勢有利,要不就是兵力強悍,恐怕并不像想象的這麽容易取得。

想是盼望很久了,莫爾契裏聽得高聲喝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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