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千

三千

莫爾陵休的“志在必得”加上莫爾契裏的“望子成龍”成就了如今的“水到渠成”,在衆人的歡呼聲中,莫爾陵休不負衆望地用他肥滿的大手接過了代表也馳三軍之令的兵符。

軍令昭出,一個月後也馳大軍開拔,征讨龍宛。

一邊被埋在金子堆裏的大妃高興得渾身金光亂顫,雖說這并沒有直接立儲來得痛快,但是這個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窦露,已經将信號傳送到了每個人的心裏。

在莫爾契裏的六個兒子中,兩個成年的因為早年征戰受傷落下了殘疾,還有兩個年紀尚小不足承繼,如今能夠繼承大統,年齡相當的唯有莫爾陵休和莫爾铮。今天之後,唯有莫爾陵休了……

一旁,剛剛獲得副元帥先鋒之職的莫爾镛抱着手,笑而不語地望着他的堂兄莫爾铮。

莫爾铮夾了一個鴨腿給王妃禾雅。

“哦,對了!”莫爾镛忽然笑着跳上為王主特別搭建的觀景臺,徑直走到他的舅父莫爾契裏身邊:“舅父,镛兒還有一個請求。”

莫爾契裏此時志得意滿,看着俊秀的外甥,心下敞亮得緊:“你說。”

“镛兒想着,我與哥哥此次出征,雖率領三軍必得凱旋,但是一來我為先鋒實戰經驗不足,二來雖哥哥能征善戰,但我們手足相顧,哥哥必然挂念我,我若一人為先鋒,哥哥難免分心,舅父能不能再派一個作戰經驗豐富,又骁勇強悍之人與我同去,在我左右,這樣不僅能讓陵休哥哥安心坐鎮中軍,也能讓镛兒多學多看。”意氣風發,眉眼飛動,莫爾镛竟是一副虛心向學,考慮極周全的樣子。

林舊在心裏很是瞧不上地“契”了一聲,忽然一愣,心道不好!

“你挑誰就是誰!”莫爾契裏一拍虎凳大笑道。

“镛兒想要……薛将軍和他的三千南周精兵!”莫爾镛笑着。

此話一出,不止偌大操場之上頓時鴉雀無聲,就連一向處變不驚的莫爾铮都眼光速冷。

林舊,心如海翻。

薛少騰的三千南周先鋒仍在!林舊想過無數次,若是五年前安達山大戰之中,薛少騰投敵叛國,那他手下的三千精兵哪裏去了呢?那可是父親自百萬軍中一個個親自挑選而來的,三千兵士猶如三千猛虎,既為先鋒便如刀鋒,所向披靡,攻無不克。

林舊見過他們,沙場馳騁,衷心為國,從無敗績,正是一群鐵血丹心的铮铮男兒,這樣的一群人怎麽可能跟着薛少騰一同投敵,若說一二尚有可,三千之數,絕無可能,既是不會叛變,那他們在哪裏……林舊想過無數次,也不敢想無數次。

如今聽得五年過去了,他們竟還在?林舊不由得腳下都有些不穩,勉力控制心神身姿,手中的冷石壺被她攥出咯咯的聲音。

“給我。”說話的是薛少騰,伸手要的是林舊手裏的壺。

這才發現因為用力過猛加之壺體冰冷,指節已變得雪白,林舊忙點頭将壺遞過去,口中道:“我給将軍倒吧。”

“好。”薛少騰面色溫和,微微側身,由着林舊給自己倒了一杯濃紫色的葡萄露。

“啊……這……”莫爾契裏似乎也是沒想到自己的外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不覺将目光轉向正在喝葡萄露的薛少騰。

薛少騰沒什麽反應。

“孩子,不若你就換個人吧,綏王當年來時就曾言明,他的三千南周兵士不會編入也馳軍隊,也絕不會參與大小戰争,這……我是答應了的。”莫爾契裏有些為難。

莫爾镛一笑:“這也是,既是王命自不可更改。”

莫爾契裏忙點頭。

“那就換換吧……我要綏王!”莫爾镛說着,已将身體目光全部轉向了薛少騰,眼中狠厲的冷嘲頓現。

“啊?這,這,這有什麽區別嗎?”莫爾契裏不解,覺得這孩子是不是傻了。

莫爾镛一笑:“舅父,這裏的區別可大了。”觀景臺上,莫爾镛将手一揮,就有他的副官喚作關新周的,将一卷外裹銀衫的鹿皮卷呈了上來。

“這是何物?”莫爾契裏眯着他精明非常的小眼睛巴望了一下。

“回舅父,這是軍規!南周先鋒大營的軍規!”莫爾镛笑着接過來,嘩地一聲響,銀杉落地,鹿皮卷已展在衆人面前,“當初薛将軍歸順我也馳之時曾立下十二條軍規,條條嚴苛異常。說來……在下也是佩服得緊,五年時間,薛将軍的先鋒營三千将士,十二條軍規竟無一人觸犯,我還在想是什麽神仙将領才能帶出這樣的兵,想着此次西征開開眼界,不想,軍還未出,這先鋒營當家的将軍,就先觸犯了軍規!”

薛少騰犯了軍規?

人們不禁面面相觑,雖然今日來的有一半是也馳軍隊中人,對于這卷薛少騰初來也馳之時定下的軍規也曾耳聞,但要說窺其詳細還是沒有機會。今日見莫爾镛将它拿了出來,不禁好奇,又聽他說五年來,薛少騰手下三千兵士竟無一人觸禁令更覺稀罕,當然最讓他們覺得有趣的自然是——莫爾镛說,薛少騰竟是首犯自己定下軍規的人。

目含冰霜,莫爾镛一笑:“薛将軍,你今日所犯軍規,自己不會不知道吧?還是你壓根就不想和你的兵士同甘共苦,只當自己是個例外,可以肆意享樂?”

話直送到薛少騰臉上,可薛少騰仍舊沒有一點反應。

事出過于突然,林舊不知道薛少騰在他的軍營之中定下過什麽規矩,但是林舊知道自己的父親向來治軍頗嚴,從他手下征戰過的隊伍,都有着鐵打的記錄。薛少騰得父親兵法親傳,自是也沿襲了“嚴”這個字,此時莫爾镛說他壞了軍紀,會是什麽?又會不會很嚴重?林舊定了定心神,将目光轉向莫爾铮,想從他的臉上看出端倪。

莫爾铮是錯愕的,和衆人一樣錯愕,乍一看他顯然是不知情的。

但是林舊覺得越是這樣他越是知道,怎麽可能不知道?五年了,他不是将心思都放在了薛少騰身上嗎?甚至将王儲之位的“寶”都“押”在了薛少騰的身上,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本軍規的存在,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內容,莫爾镛都拿得到,狡猾得像狐貍一樣的莫爾铮又裝什麽傻?!

不說衆人各懷心思,只說莫爾契裏左看右看,并看不清軍規上的字跡:“镛兒啊,這軍規可是薛将軍親自立下的?”

“這個自然,舅父您來看。”成竹在胸,莫爾镛将鹿皮捧到莫爾契裏面前,又指着中間的位置,逐字逐句念給他聽。

現在,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又驚詫又好奇又惋惜,總之均帶着情緒複雜地齊齊看向了薛少騰。

林舊也聽見了!不止聽見了,簡直像是醍醐灌頂,不,捶頂,錘得她直發懵。

這條軍規通俗易懂,太易懂,簡單來說就是南周三千先鋒營将士,自來也馳,從此不允婚娶,不允女色,雖老不複成家,違令者革除南周軍籍,永不複用!

天啊,林舊看了看林霜霜。

不知道是不是也馳的葡萄太過香醇,釀出的葡萄露也能醉人,林霜霜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此時竟有醉态,一片俏色朦胧,實實在在是逃不過這薛府美眷的稱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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