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誰的局?

誰的局?

“你将我是誰告訴了他們?”回村的路上,林舊低聲在薛少騰耳邊問。

“沒有,只有馮域、胡婆婆和英姑知道。你記好南村的位置,我若是有事,你可以來這裏尋求他們的庇護。不用擔心,他們很可靠。”薛少騰笑了笑,“我這話也是白說,說不好在你看來他們比我還可靠。馮域可是林将軍親自選給我的副官。”

林舊不知道馮域,她來軍營的前三年都在師傅吳轉廊的帳下跟着師傅研習兵法,熟悉兵器,對于作戰任務只是會在戰後才聽師傅給她和師兄弟姐妹們講解。所以她雖然與薛少騰的先鋒營在父親麾下名義上共處了兩年,但是并沒有見過,直到他們集體消失。

“将軍,我有些話要問。”林舊望着薛少騰的側顏,如刀削冷峰。

“嗯,快些吃飯吧,一會兒我再帶你去個地方,你想知道什麽,我說給你聽。”薛少騰道。

“還要去個地方?那豈不是要很晚了?不需要回府陪你的夫人嗎?”林舊揶揄道。

薛少騰笑了,因着她的語氣……

很久沒有吃這麽地道的家鄉飯,也馳不産稻米,這米一定是他們好不容易淘來的,蒸出來油油亮亮,青菜也清脆可口。林舊吃了滿滿一大碗下去,口齒留香,待要再吃,又覺得這麽多人,實在不好意思。

“我實在吃不下了,英姑這三大碗裝得太實在。”薛少騰看着英姑又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飯苦笑道。

“這還多?幹了一天重活兒,這也就是打個底。”英姑笑道,“吃了,快點。”

薛少騰吃了兩口,搖了搖頭:“真是要撐死了。”

“那要不……要不我替你吃一些?”林舊咬着嘴唇,盯着薛少騰手裏的碗。

“你真是善解人意。”薛少騰笑着将米飯撥了一大半給林舊,兩個人又開心滴吃起來。

一頓飯吃得風生水起又笑語盈盈。

飯後,薛少騰叫來了馮域,兩個人立在風口上說話,一時想是交代了些事情,馮域頻頻點頭。

林舊覺得薛少騰似乎在擔憂什麽。

夜色如洗,辭了衆人,薛少騰帶着林舊離開了南村。于薛少騰似乎慣常來往并不覺什麽,于林舊倒是十分不舍。

“我以後能常來嗎?”林舊一步一回頭,直到廣闊的田野隐沒在峰回路轉之間,再也看不見了,就好像那是一片世外桃源,再尋不得。

“你自己不可以,我暫時不想他們懷疑你的身份。”薛少騰拉着馬缰繩,走在林舊身側。黃昏漸晚,給他的臉描了深紅的邊緣,硬朗如山峰。

“你說的‘他們’是也馳王族?”林舊問。

薛少騰點頭:“尤其是莫爾铮,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提防這個人,如果他一直追迫你關于《九韬》的下落,你可以拿些殘頁給他,在我房間的床下有一個密道,你可以在裏面找到一些殘頁,我藏得很好,你恐怕要費些力氣才能找到,不過就是要這樣才好,你獲得的時間順序才更像真的,若是莫爾铮逼迫得太緊,你還可以帶他來,放心,那些殘頁只是看起來像真的。”

“你不在?你要去哪裏?”林舊忽然緊張起來。

“我提前把先鋒營的指揮權給了馮域,本來打算抖一下威風的莫爾镛吃了個措手不及的啞巴虧,這樣的氣,以他的脾氣是咽不下去的。如果我猜的沒錯,我馬上就會有個新身份了,如果我不肯接受這個身份,就會有新去處。”薛少騰說着拍了拍自己白馬的脖子,好像有些不舍得。

“新身份……可是随軍出征龍宛?”林舊想起白天裏莫爾镛的意圖。

薛少騰點了點頭:“莫爾镛沒開玩笑,他們是要我一起去打龍宛的,他和莫爾陵休确實沒有什麽作戰經驗,即使有也不過是随軍做個都尉,并沒有真正領過兵。”

林舊沉默了一會兒:“那你若是不肯,新去處又是哪裏?”

薛少騰一笑:“要麽是北沱河邊做纖夫,沒日沒夜地幫他拉貨船,要麽幹脆就被扔到牯兒山下的水牢泡着。”

林舊深深吸了口氣,想舒緩一下忽然有些緊張的心情,結果吸了滿鼻腔都是夏花的芬芳。

“事實上……”薛少騰皺了皺如劍痕的眉峰,“這個随也馳軍隊攻打龍宛的提議最早是莫爾铮向我提出的,我當時拒絕了。龍宛久居西北邊陲,國土安康,與人無犯,實在不該為了王儲之争徒增殺戮侵擾。如果當日我答應了,怕今日出征的便是莫爾铮了。”

“會嗎?”林舊有些驚訝,“可我聽着那日在抱竹軒他們表兄弟争執,還有今日麥宴上的情形,莫爾契裏是非常器重大妃的兒子莫爾陵休的,這個汗王之位難道不是應該早就屬意他了嗎?”林舊說出自己的疑惑。

薛少騰點頭:“你聽的看的都沒錯,只是這都是表象。”

“表象?”林舊更迷糊了。

“莫爾契裏其實更喜歡莫爾铮,或者說他更喜歡萬溪泸。”薛少騰轉過頭看向林舊。

“那個西帳阏氏,南周人?”林舊問。

“對。只是莫爾契裏的大妃來自也馳最大的郡守孟臘,他不得不先考慮這個問題。”薛少騰道。

“嗯,我之前便聽說過孟臘郡幅員遼闊,是也馳最主要的國土部分,不過……我也聽師傅說過,這個孟臘的郡守也就是大妃的父親,為人怯懦,生平只以斂財為樂,即便有朝一日莫爾铮繼位,孟臘心生不滿,以他的性情真的會有所行動嗎?”林舊道。

薛少騰一笑點頭:“所以這裏其實還有一個關鍵人物。”

“莫爾镛?”林舊跟着就道。

“是,還有他背後的蘇樂長公主,莫爾孛古,這對母子與大周水火不容,甚至在他們眼中南周和北周都無甚區別,若不是莫爾契裏一再壓制,怕是打上一仗也不無可能。”薛少騰道。

“因愛生恨嗎?”林舊眨了眨眼睛,“北周趙文翊王爺生性耿直,聽說當初娶這位漠北第一美人的時候便不是很願意,既娶了又過不到一起,便日久生怨,鬧得水火不容。聽說……”林舊笑了笑,“聽說這位趙王爺俊朗可入畫,當年是大周一等一的美男子。如今看來所言不假,莫爾镛有這樣的父母,怪不得有這樣的樣貌。”

薛少騰搖了搖頭:“要說你還真是什麽零碎的故事都知道,只是莫爾镛的樣貌……也,也沒有很好吧?”

“嘁~我一個小女子,知道這些有什麽奇怪?你一個提槍上馬安天下的大将軍,不是一樣也知道這些閨閣裏的事情?”林舊“不屑”道。

薛少騰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嘆了口氣,只得笑笑不語。

他笑起來很好看,林舊不禁心中一動,忙低下頭:“那我便更不解了,莫爾契裏既然屬意莫爾铮,為何今日又要将征讨龍宛這樣唾手可得的軍功交給莫爾陵休?此時南北對峙多年無果,也馳人戰功更說不上一件。也馳北為凍土,東南為北周友鄰,除了西邊的龍宛,确實暫時并無戰事可打,戰功可立,這眼前唯一的一件軍功若是交給了莫爾陵休,他要是再想立莫爾铮豈不是更難?”

“你怎知莫爾陵休這一去必能奪得戰功?”薛少騰眼中精光閃閃,似是很想聽林舊的看法。

“想來是不容易的,不容易但不是不能贏。龍宛太小了……怕是戰得日子久了,後繼不力,最終也是不能與也馳的鐵蹄為敵的。”林舊皺着眉,思索着薛少騰的話。

“若唾手可得的東西卻沒有得到,又會怎樣?”薛少騰道。

倏忽,林舊的頭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