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怎麽認出的我?

你怎麽認出的我?

話說林舊恍然大悟:“難道說,這是一個坑?他們已有所安排,故意要讓莫爾陵休前往征讨,又會設法讓他輸掉這場戰争?如果真是這樣,莫爾陵休就會喪失奪儲的優勢,到時候孟臘即使不滿也沒有理由反抗對不對?就算是莫爾孛古,也不能說什麽。”

林舊比劃了一個“坑”,臉上的興奮愉快都要蹦達到山頂上去了。

薛少騰看着林舊,眼底一點不易察覺的情緒閃過:“和你說話,真是一點力氣都不費。”

林舊用手指點着薛少騰笑道:“所以将軍不願意去,也是在躲這個坑嗎?”

“這倒不是,不去是我的本意,若是為了國土黎民雖不得已亦是必要,征讨龍宛本就不義,不是我所願為之事。” 薛少騰搖頭,“只是如今我若是不去,怕得罪的就不是一個人了。”

林舊笑道:“将軍今日不是已經得罪了莫爾镛和莫爾陵休?這會兒又怕起來了。”

“我說的人不只是他們兩個。”薛少騰道。

“不是他們?還有誰?”林舊的目光閃爍不定。

“還有莫爾铮。昨日他找過我,希望我能跟随莫爾镛出征。”薛少騰目色清遠,仿佛在他眼中離離遠山不過極目便至,只是山河社稷圖盤之上一粒粒小小的插旗。

“他這又是為什麽?”林舊聲音低低的,覺得莫爾铮其人真是個——奇人。

薛少騰微笑的目光不離林舊:“我自來也馳,莫爾镛便視我為如眼中釘肉中刺,剛與你說的拉纖關水牢之事都是家常便飯。在外界看來,我們自然水火不容,現下揣度着莫爾铮的意思,他是想讓我當那‘坑’中的劍刺了。”

“而且你若去了,自會盡全力保住龍宛,這樣他的保險就又多了一層。若是你與莫爾镛在軍中不慕,有了摩擦争鬥,無論哪一方出了問題,他莫爾铮都是那個漁翁得利的,況且你這一去,家中無人,尋找《九韬》怕更容易了。”林舊串起了前因後果。

薛少騰“桎梏”于林舊的通透敏慧,不覺眼中都是溫和的笑意:“莫爾陵休愚魯,遠不及莫爾铮善于謀劃,若是莫爾陵休能夠奪得戰功獲得儲位,對于大周也許并不是件壞事,至少比莫爾铮來的好。”

薛少騰的考慮無疑是對的,對于這一點,林舊也贊同,莫爾铮并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幾日下來,林舊幾乎覺得透不過氣,莫爾铮其人雖不在自己面前,但是他的眼睛他的心思始終圍繞在自己左右,讓自己不得掙脫。他日,與這樣的人為敵,終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各自思索,兩人一時皆沒了聲音,只有山間的風來,吹散着林舊的頭發,落在薛少騰的臂膀上,輕柔芬芳。

“将軍。”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林舊道。

“你說。”薛少騰願意聽她喚自己。

“那将軍為什麽不去呢?”眼中光彩歷歷,林舊望着薛少騰,“若你執意不去,莫爾铮生出更多戒備不說,莫爾镛怕是更得了借口多加折磨,可若是将軍去了……倒有一半的抉擇權力在我們手上,你知到了龍宛又是怎麽樣的情形?”

“若是十日之前是現下局面,我也許會選擇去的。也馳儲位之争鹿死誰手我也不是那麽在乎,只是如今我更擔憂你,你在他們眼前的時日尚淺,已受了兄弟兩個不約而同的重視,我怕久了你的身份難免會被懷疑,一旦查起來,危險的不止你自己。”薛少騰看着林舊,皆是擔憂。

“那就……帶上我!”林舊笑看着薛少騰。

薛少騰愣了一下:“也,也不是不可以。”

月影夕照如虹橋,直抵夜幕深處的莽山。

林舊來過這裏,在這裏她第一次見到了薛少騰,那時她還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千山萬水苦苦尋找的人,現在他就在她的面前。

“薛将軍。”林舊喚道。

“叫我長平吧。”薛少騰道,“你爹林将軍就這樣稱呼我,他沒和你說起嗎?”

“說來将軍是怎麽認出我的?”林舊一直好奇,此時問起,“你是不是偷看了鹿□□皮裏的東西?”

薛少騰搖頭:“那東西是我雕的,還需要看嘛?我握在手裏就知道那是兵符。”

林舊飛了他一眼:“那你當時還信誓旦旦說我若是不放心,你就不看。 ”

薛少騰一笑未語。

“不過,你就憑着那個兵符就知道我是誰了?這是不是有些牽強?”林舊不服氣,怎麽就讓他猜出來了。

薛少騰皺着眉頭,好像很是不解林舊的說法:“我們從前就見過。”

“啊?”林舊也懵了,“我,我什麽時候見過你?”

“你的第一把垂手弓就是我做的。那日靶場上,我看你舉平日的弓箭吃力,便做了一把垂手弓給你。可以借助垂墜之力使用,威力加倍。”薛少騰道。

“不是啊,給我送垂手弓來的是陳叔叔。”林舊記得那把垂手弓,自己當時尚小,力有不全,挽不動軍中強弓。一日陳叔叔便送了這把垂手弓來,弓強箭鋒,她稱手得不得了,為此她還感謝了陳良好些日子。

“這個家夥,你定是給他酒了對不對?”薛少騰說起來滿臉“不悅”。

林舊點了點頭,還真是的。

“他見有酒喝哪裏還會告訴你是我做的,自然能诳你一頓酒是一頓。”薛少騰無奈笑道。

“那也不對啊,就算弓是你做的,你說咱們見過,什麽時候見過?”林舊道。

薛少騰皺着眉頭瞧着林舊,有點納悶又有點尴尬:“每一次在軍營裏擦肩而過,我都是看你的。我以為你也會注意到我……我那時候可是風頭無兩的少将軍,原來,原來我是自作多情了嗎?”

林舊仔細回憶了一下,還是回憶不出來:“看樣子是。”

薛少騰嘆了口氣,哎,太難了!

這場不對等的“一訴別情”段落算是進行不下去了,薛少騰找了根樹枝在地上摳土,林舊看山中的月亮……

“林将軍他……”

“薛将軍你……”

一段沉默之後,倆人搜索了半天,終于各自想起了正事。

“你說。”薛少騰聽着林舊已經聽成了習慣。

林舊卷着手指:“你和我說說,胡婆婆他們是什麽人啊?”

對于林舊忽然轉來的話題,薛少騰并不意外,自己怎麽來到的也馳怕是她心裏決然繞不過去的疙瘩,盡管不願意提起,薛少騰還是準備好了,要把那段往事說給她聽。七年前南周軍營初見的歡喜,再見的恍如隔世,讓他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林舊,靠近她,靠近得不只是林舊,還有他心心念念一刻不曾忘記的故土:“他們是随我來也馳的,或者應該說比我來的還早。”

林舊不明白。

薛少騰坐了下來,坐在莽山邊上,從這裏能看見奔騰向東的北沱河,遼遠清澈,湯湯而去。

林舊也坐了下來,就在他的身邊。

“當年我的巨鹿營憑空消失以後,大家都是怎麽說的?”薛少騰問林舊,輕松得好像在說一個故事。

“說你投敵叛國的多,戰死沙場的少,到最後為了各自的目的,真相也不重要了,怎麽說的都有,最可笑的還有人說你本來就是北周的探子,偷了《九韬》之後,就跑回北周去了,只是後來疆場之上并沒有再見過你,北周出戰的部隊也并無《九韬》所載的半分陣相,這樣聲音才小了下去……”林舊活動着因為下午割麥子割久了有些酸疼的手腕。

薛少騰拾過來,替她揉撚開筋膜。

“只有林将軍還信任我吧?”薛少騰沒有轉過頭看林舊,只是看着夜幕下的遠山。

“是啊,始終信任。”林舊道。

“老人家身體如何?聽聞兩界山一戰,林将軍受傷了。”薛少騰揉着林舊的手腕。

“我可算找到你們了,要不是飛虎能識得白山的氣味,我可真不知道怎麽找到你們了?”

有人說話,林舊吓了一跳。

薛少騰沒有回頭,他早就聽出山上坡道上嘚嘚的馬蹄聲響,靠着他們越來越近,好在那馬蹄聲是南周特有的生蹄鐵才會發出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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