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狐阿玉

有狐阿玉

陰暗的角落,火光在牆面晃動,相柳把自己裹在漆黑的鬥篷裏,一手提着還在滴血的頭顱,和買主交換玉山玉髓。

“不愧是大荒排名第一的殺手。”買主滿意點頭,交貨時感慨道:“這見不得光的生意,也就是交給你和那位姑娘,我才放心啊。”

“誰?”相柳藏在銀色面具後的眉眼微動:“你說排名第二的是位女子?”

“公子不知道嗎?”買主笑道:“那姑娘似乎不欲與你争鋒,來接活都避着你……”

話落,有護衛走了過來,在買主耳邊輕聲道:“主人,她來了。”

相柳下意識往出口望去,半明半昧的光線下,勾勒出少女纖細單薄的身軀,她蒙着面,一手提劍,一手拎着頭顱,衣不染塵。

“玉姑娘,這回怎麽提早來了?”買主有些疑惑道。

少女走近,從相柳身邊擦肩而過,她把頭顱抛給護衛,抱劍拱手道:“是我壞了規矩,這回不要金銀,只要一些傷藥。”

買主微怔,這姑娘是要錢不要命的主,他試探道:“傷藥?你也要玉山玉髓?”

她點點頭。

相柳冰冷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似乎是将她認了出來,略帶一絲戾氣道:“你又騙我。”

少女不語,只彎彎眼角,接過玉髓轉身要走,卻被相柳拽住胳膊,他幾乎是扯着她離開這裏。

離開他認為的最肮髒的地方。

行至無人處,相柳松開手,扶着牆壁微微喘息道:“防風玉,做哥哥的真是小瞧了你。”

“過獎。”少女揭開蒙面的黑布,露出精致漂亮的鼻和唇,她那雙天生帶着三分情意的桃花眼裏,水光盈盈,似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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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知道的還多着呢。”

相柳被氣得閉了閉眼,他深吸口氣,還是沒辦法将那個罵她兩句就哭的嬌氣包妹妹,和眼前殺了人還能談笑風生的少女聯系在一起。

“防風玉,誰教你這麽做的?”

相柳并非真正的防風邶,但既然頂了人家的身份,就要管人家的妹妹。

見他不舒服,少女伸手攙扶住他,又用靈力驅動玉髓替他療傷,不鹹不淡道:“哥哥,要服老。”

“實在不行,找妹妹我借錢就好,不丢人的。”

相柳:“……”

他蒼白的面色泛過一點緋紅,沉聲道:“離開這裏,沒有下次。”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阿玉扶着他往外走,乖巧點頭,記住了,下次還敢。

哥哥你能來,我怎麽不能來?

她一點也不怕相柳,雖然外界都傳他冷酷狠戾,但實際上呢,這哥哥兜裏兩塊銅板都掏不出,全補貼給了辰榮義軍。

阿玉沒見過這樣的蠢貨。

她天生是九尾靈狐,還是家族裏天賦最高的,生來就能識破人心,操控人心。

但凡世間之人,神族也好,妖類也罷,都有欲l望,皆有私心。

但在這只可憐的九頭妖怪身上,阿玉卻窺見一絲神性。

他明知結局,認定了将士就該戰死沙場的宿命,卻仍然對同袍溫柔,對弱者憐憫。

阿玉搞不懂他九個腦袋裏都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苦苦支撐的是什麽,她活的太久了,見衆生都無趣,唯獨他還有點意思。

更意外的是,她在他身上吸取不到貪婪的欲l望,也無法施展狐族的魅惑之術。

只要她想,天下人都會喜歡她,但他竟然不為所動。

狐貍阿玉覺得很沒面子。

她不信邪,非要把這小子拿下,事關尊嚴,阿玉挺用心的,但她也沒追過人,只能送送錢送送溫暖這樣子。

然後看着他對別人好。

那個別人是回春堂的醫師,取了個男子的名字,玟小六,卻逃不過阿玉這雙狐貍眼睛。

小六體內有駐顏花,一身血液有奇效,相柳待她特別,寧願帶傷打黑工也不忍心看她疼。

這或許就是喜歡?

阿玉不知曉,她是個局外人,也就看看熱鬧,對青丘狐族而言,溺于情愛是要被人笑話的。

掙錢才是王道。

她垂眼笑了笑,許久以前,她也是族中的天之驕子,曾暗暗發誓,她在位期間,就算從天上掉下一塊銅板,也得姓塗山。

阿玉牽起苦澀的唇角,她年輕氣盛時确實做到了,卻也為此付出了代價,時移世易,她如今連塗山這個姓氏都不配冠有。

整個青丘一族,恐怕都希望她死掉。

阿玉擡起手指,玉色肌膚下隐約有細小的火苗在跳躍,這是塗山族的異火,融在她身體裏,給了她縱橫大荒的力量,也讓她成了怪物。

不會疼,不會死。

她一生都被靈火所困,被這火烤,被淬煉筋骨,又何嘗不是另一個相柳。

他困于大義,困于對洪江的承諾,努力去完成別人的心願,卻唯獨沒替自己活過。

所以,她才吸取不到他身上貪婪的欲l望。

算了,換個人吸吧。

只是很少有像他這樣,靈力充沛,數一數二的高手了。

阿玉嘆息,她是個通透的人,活的太清醒,也活的沒意思,所以要給自己找點樂子。

比如,相柳為什麽不喜歡她?

又比如,吸血為什麽一定要咬脖頸?

阿玉看了一眼在泉水裏療傷的相柳和玟小六,問道:

“哥哥,你是有什麽嗜好嗎?其它地方也可以咬的。”她攤手道:“你瞪我幹嘛?我又給藥又守門……”

天底下像我這麽好的妹妹哪裏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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