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怒氣
第11章 怒氣
夜裏有什麽東西搭在肚子上,繭綏猛然驚醒,吓得吱哇亂叫,一頓亂撲。
那不明物體十分不爽道:“再吵滾去大廳睡。”
繭綏瞬間噤聲。
“少、少爺?”
床頭燈打開,映出少年精致俊朗的面貌,棱角還不明顯,略帶稚氣。
繭綏連忙環顧四周,松了口氣,還以為自己夢游到了岑骁淵的房間,還好不是。
兩個十幾歲的少年擠在一張單人床上,岑骁淵又長手長腳的,很不好伸展。
“睡覺,再叫一聲明天讓人把你毒啞。”
岑骁淵不給他疑惑的機會,翻上被子,又一次環住他的腰肢,把人往懷裏摟,隔着被子緊緊貼住了。
繭綏一臉懵。
黑暗裏,少年清淺的呼吸聲響在耳邊,充滿癢意。
“少爺,你失眠了嗎?”繭綏小聲問。
岑骁淵閉目“嗯”了一聲。
“身體痛得睡不着?”
“少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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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骁淵用手揉繭綏的肚子,惹得懷裏人咯咯笑起來。
自從繭綏主動給他上過藥,兩人間關系驟然拉近,岑骁淵不是第一次半夜來爬他的床了。
繭綏渾身上下就肚子和屁股的肉最多,摸起來軟乎乎的,岑骁淵簡直是把他當做解壓玩具。
反正不管他做什麽,繭綏都不會生氣。
繭綏說:“咱們得在管叔發現前回你的房間啊。”
岑骁淵又“嗯”一聲,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繭綏泥鳅一樣轉了個身,兩個人的呼吸交融在一塊,發絲蹭着發絲。
岑骁淵睜開眼睛,“鬧什麽?”
繭綏把一只手放到岑骁淵身後,薄薄的一片脊背,明明還是少年軀體,卻承載了許多傷痕。
他一下一下,輕輕拍打着,“這樣沒準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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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清風吹起窗幔,月光灑在繭綏的睡顏,他睡着了像個小孩子,嘴巴微微張開一條縫,又不發出任何動靜,天真又乖巧。
流動的月色随着薄紗似的簾幔翻湧幾次。
繭綏睜開眼,在一片黑暗裏陷入茫然。
完全忘了身在何處,他一動,差點從床邊掉下去,左手猛地抓住床單。
空的。
什麽都沒摸到。
繭綏撐起身,夜色還很深,而岑骁淵早已不知所蹤。
不知道為什麽會夢到小時候,給岑骁淵上藥的事後來被家庭醫生知道了,差點把繭綏趕出去。
酒精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反而讓岑骁淵連續燒了三天。
繭綏好心辦壞事,愧疚的不得了,連守了岑骁淵好幾天,困了就窩在少年床邊睡,端茶倒水,好不殷勤。岑骁淵倒沒怎麽怪罪他,可能是生病心腸變軟了,虛弱地不發一言,也沒趕走繭綏。
那之後他們的關系就有了些變化,睡過一張床也喝過一個杯子裏的水。洗澡是一前一後,都是男孩子,一個還未分化,一個又是Beta,根本沒那麽多顧忌。
是六年太長了,還是三年太短了,岑骁淵沒忘記那些習慣,繭綏也不能撒謊說他忘了,畢竟剛剛還夢見了。
入睡前繭綏幫岑骁淵吹了頭發,小少爺變成了大少爺,還是免不得要讓人伺候。
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繭綏只敢睡一個邊邊,岑骁淵也沒管他,只是冷聲說:“你要是半夜掉下去,我就把你扒光丢到門外。”
吓得繭綏根本不敢睡,但還是心大,驚恐着驚恐着就睡着了。
岑骁淵去哪裏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九點多,酒店人員來消房卡,繭綏一臉茫然地站在大廳外。
人呢?
他邁出了一步,緊接着又一步,随後快速挎上背包,搭上附近一班公交車。
自然不是去找岑骁淵。
那麽大一只Alpha,肯定不會出什麽事。
在臨近郊區的地方下車,熟練地摸到暗門,下樓梯時繭綏的心髒砰砰直跳。
只要一會兒……只要他買到抑制劑就馬上回去!
他來得太早了,診所根本沒有開門。
窗戶上糊着的報紙耷拉下一角,一抹刺眼的陽光落在腳邊。橙色座椅的邊邊角角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大多是C區文字,像一行行詛咒。
繭綏等不下去,試着敲了兩下門,很有禮貌地兩下,未報什麽希望,卻聽到裏面有人說話。
“大清早的誰……”門一打開,那醫生還是一身不修邊幅的藍外褂,頭發淩亂,胡子拉碴,見到繭綏,他略顯驚詫,“小兄弟?”
他回頭看了看挂在牆壁上的鐘表,揉了一把頭發,不像剛睡醒,更像一整晚都沒睡。
“怎麽一個個都……算啦,看在你今天露臉的份上。”
繭綏進門的步伐一停,糟糕,來得匆忙忘記戴口罩了!
醫生卻轉身進裏屋接水。
要不是親眼所見,繭綏怎麽也想不到這間小小的診所竟然還藏着一個起居室。
“這次怎麽來得這麽早,我這兒下午才開門,也就今天……”
醫生嘀嘀咕咕,話很多,一邊吸溜杯子裏的熱水,一邊将東西拿出來,粗布包着,是以防磕碰。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急事,所以早來了。”繭綏連忙道,和上次來時态度截然相反,“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了。”
“你來得是時候,正好有這麽個事,我們……”醫生把東西遞給他,話還沒說完,繭綏的通訊器響了。
“嘀嘀”聲響徹整個房間。
“那個,謝謝了,我有事就先走了,拜拜!謝謝!”
飛速将鈔票遞到玻璃櫃,繭綏重新挎上背包沖出診所。
醫生的話只說到一半,看着臺面上一沓整齊的現金,無奈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這麽急躁。”
從幽暗的地下診所出來,繭綏的通訊器還在叫個不停。
不知道是誰在發警報,抱着一絲僥幸,或許是緣餘呢?
岑骁淵看起來對學校的通訊器一點都不了解,平時最常用的,是另外一個陌生儀器。
他來B區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下車前繭綏閑得無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酒店大堂內,一幫工作人員像打蔫的茄子。
在高階Alpha的信息素壓制下,所有人都面如菜色。
大堂經理更是胃裏裝了鉛塊,臉色差到極點。
前臺搞錯了房間號,消錯了房卡,按理說道歉免單就能處理的事情,偏偏客人是他們惹不起的主。
岑骁淵帶過來的人不見了。
只不過是個不起眼的Beta,沒人瞧見他去了什麽地方。
經理帶人找了一個小時,只在監控器裏看到Beta往市集方向去,身影迅速淹沒在人海之中,再也尋不見。
查看監控器時,岑骁淵也在旁,信息素壓抑地讓人窒息,苦澀濃稠好似一味毒藥灌入喉嚨,鼻腔、呼吸道都火辣辣生疼。
“是你們的失誤。”岑骁淵再次确認道。
“是、是,我們一定盡全力找到……”
經理話還沒說完,Alpha頭也不回地出了監控室。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又不禁頭痛起來,在B區找一個Beta簡直是大海撈針,根本不可能的事請!
就在衆人束手無策時,那位名不見經傳的Beta大搖大擺地出現了。
繭綏挎着背包,站定在酒店門外。
他打算再等一等,萬一岑骁淵回來了找不見他,迷路回不去學校就不好了。
岑骁淵請他住酒店,他負責把人帶回學校,這很公平,他不想欠岑骁淵什麽,假名的事是他的錯,他也認了……
還在想着,一股大力拉扯住身後的背包。
他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屁股都要摔成好幾瓣。
在飛揚的塵土下,灰蒙蒙的光線中,岑骁淵一張俊臉扭曲,“你又跑,還想逃到哪裏去?!”
繭綏仰着頭,面帶不解。
不知道是哪個舉動激怒了岑骁淵,就着這個難堪的姿勢,再次被推翻在地。在Alpha的胯間,他的肩膀被踩住,一雙精致的牛津鞋。
才看清岑骁淵的面貌,不知何時換的衣服,西裝革履,沒有束領帶,也沒有系西服外套的扣子,整個人恣意張狂,更顯出他的狼狽。
為什麽要生氣呢?
繭綏總有讀不懂岑骁淵情緒的時候。
莫名其妙的發洩、莫名其妙的束縛。
過去那些好時候都不值得留戀。
三年的逃脫換來如今更加兇狠的對待。
我又做錯了什麽?
繭綏沒有問出口。
他知道自己得不出答案。
見繭綏不說話,只是呆呆望着自己,岑骁淵眼底的怒氣更盛。
“我在問你話,成天背着你那個破書包,這次裏面又裝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