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課

第14章 上課

從岑骁淵的表情,繭綏無法推斷他和江宜晚究竟什麽關系。

這個理由也沒能說服Alpha,岑骁淵讓他選,是兩個人一起回學校,還是他買條狗繩拴着他走。

岑骁淵手掌在繭綏的脖頸上比劃,“粗細你可以挑。”

繭綏:“……還是不用了,只用一次怪浪費的。”

快到學校門口時,岑骁淵忽然被一通電話叫走了,這才讓繭綏免受衆人的目光洗禮。

背着背包蹿回宿舍,繭綏長長舒了口氣。

這次出門簡直就是在歷險,幸好結果不算太差。

舍友不在寝室,他把衣櫃的門打開,想起什麽,在櫃子裏翻了翻。

香煙不見了。

可能是被舍友拿回去了。

繭綏将平時不常用的一個抽屜打開,翻開裏面的鐵盒,将抑制劑放了進去,順帶挂上一把小鎖。那鎖一拽就開,根本就是個擺設。

他實在太累了,随意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躺到床上補覺。

一覺睡到了天空染上墨色,寝室的門忽然被敲響。

很有規律地敲動,咚咚、咚咚。

繭綏蜷縮在被子裏睡得很熟,聽到聲音一下警惕地坐起來。

Advertisement

是巡查部。

房門打開一條縫,繭綏迅速窺到門外站了兩個人。

只站了兩個人。

他的腦子極速運轉着,走廊的燈未點亮,混着即将下落的白晝,略顯陰沉。

臂膀上明顯的紅色标識,一A一O神色冷漠,看了一眼手裏的單子,“繭綏是麽?”

“是的。”

“昨天不在寝室。”

“昨天,應當是放假,對吧?”

Omega擡頭看了他一眼,“對,但昨天查寝。”

合規嗎?

無所謂,不關他的事,可以忍耐。

下了判斷後,繭綏點點頭,有些發傻地“噢”了一聲。

“在你的櫃子裏,”旁邊一直沒說話的Alpha開口了,“我們查到好幾盒煙。”

好幾盒?

舍友膽子真大。

繭綏沒吭聲。

“你這種情況不止要記過扣分,還要學檢讨的,知道麽?”Alpha略一蹙眉,在單子上随便翻了翻,“諒你是初次,就不……”

“不是我的。”繭綏忽然說。

夜幕在下落。

他眼底的黑色和窗邊的夜色融不進一塊,他只是,再普通不過的Beta。

“煙不是我的,是舍友的。”

結果還是被記了過,處分、檢讨一樣不落,因為煙是在他的櫃子裏搜到的。

巡查部根本不聽他說話,也不信他。

一整晚舍友都沒有回來,繭綏只當對方出去鬼混了。

不回來是好事,繭綏巴不得他一直都不回來。

夜裏做夢睡不踏實,醒了好幾次,夢到舍友知道是自己告發的他,憤怒非常,在食堂裏淋了他一身剩飯剩湯,模樣好凄慘,繭綏都忍不住要可憐自己。

醒來第一個念頭——可千萬不能讓舍友知道!

微透的晨光裏,通訊器閃了閃,繭綏迷迷糊糊打開。

【我說,這個月也別回來。】

一模一樣的內容前天發過一遍。

繭綏翻了翻記錄,原來是自己忘了回,想了想,直接給對面打了通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對面不情願地“喂”一聲。

“那下個月呢?”繭綏問。

他想家了。

盡管家裏什麽都沒有。

他回去時,家徒四壁,還是隔壁上了歲數的婆婆認出他,告訴他這幾年發生的事情。

最小的妹妹在幾年前感染上了罕見病,只有A區存在過治愈的先例。父母曾帶着女孩兒,試圖去往A區,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

最終,父母在奔波勞累下出了事故,不幸離世,最小的妹妹也沒逃過病痛折磨,很快去世了。

而在那之後不久,弟弟就找了一份經常不着家的差事。

繭綏離開的這六年,整個家并沒有因為有了錢而變好,反而支離破碎。

但不管怎樣,弟弟現在是他在這世上唯一僅有的親人。

“也別。”電話那邊傳來少年的聲音,“你在學校過得不好嗎,幹嘛非要回C區?”

繭綏答不上來,說:“那放假了我能回去嗎,我是說真的放假,夏天的時候。”

“……再說吧,我這邊還有事先挂了。”對面的人含糊過去,飛快挂斷了電話。

弟弟對自己的冷漠讓繭綏有點灰心,但作為兄長缺席的這六年空白,本就沒那麽容易填補。

心情還未平複,緊接着,又一件讓人喪氣的事情發生。

指揮系的那幫Alpha忽然不讓繭綏送飯了。最開始支使他的那兩個Alpha,其中一個一只手還打着夾板,遞出現金,卻不願意和繭綏多接觸,好像繭綏是什麽髒東西。

兩人還把之前沒付的跑腿費補上了。

繭綏一臉茫然地拿着錢,想不明白,怎麽忽然就不需要他了?

他還想問,那幫人只擺擺手,要趕他走。

A棟本來就不是他一個Beta能呆的地方,出了教學樓,繭綏被猛烈的陽光晃到眼睛,整個人暈乎乎的。

那之後,舍友也一直沒回來。

舍友不在的第二天,繭綏一覺睡得很安逸。

舍友不在的第三天,繭綏一覺睡到了大中午,遲到了。

舍友不在……不見的第五天,午休時繭綏回了趟寝室,本來是打算把抑制劑拿着,下午上課時可以交給緣餘,又怕再出什麽意外。

下午第一節大課,在一樓禮堂上。

到處都是人,成群結隊的學生往教學樓外趕。

禮堂是獨立出來的,典型的北歐風格,偌大的空間,穹頂半透明,像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無論多猛烈的日頭,只要照射在這張網下都變成四散的光束。

座椅全紅,搭配淡彩的壁畫,刺目晃眼,容納兩三千人都沒有問題。

繭綏沒能順利入場。

許久不見的舍友正站在門口,四處張望。

繭綏的步伐慢下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後衣領忽然被拽住。

過路的同學都慢下步伐,很多道視線投落到他身上。

沒空再管舍友,繭綏已經猜到身後是誰。

他揚起頭,被岑骁淵一把扣住臉。

開學已經三個月,高階Alpha還是這麽備受矚目。

這時候就該慶幸自己的決定,提前和緣餘通過信息,對方下午開系會,這節課不會到場。

月假之後,岑骁淵就沒有聯系過他,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這種場合。

繭綏的睫毛在他手心裏顫抖,像捕捉到一只小小的灰蛾子,不小心就被碾斷翅膀。

專門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岑骁淵還是跟過來了。

究竟是哪個步驟出錯了?

他只是想避開舍友,沒想過在衆目睽睽之下和岑骁淵扯上關系。

以前是跑腿小弟,現在在這幫人眼裏自己又是什麽?

那些視線還在不斷投過來,岑骁淵視若無睹,只顧把繭綏身上的背包扯下來。

書本散落一桌,岑骁淵一本本地看,又一本本堆疊起來,問他:“哪一本?”

繭綏指了下紅色封皮的那本,才發現岑骁淵兩手空空,“你沒帶書來嗎?”

“沒有。”岑骁淵語氣不是單純的今天沒帶,而是他壓根沒有。

繭綏聽懂了。

“那你之前都是怎麽上課?”他疑惑。

“沒上過。”

“……”

“……”

“沒上過是指……?”

“聽不懂人話?”岑骁淵随意翻了兩下紅皮的書——ABO文明起源,有關于Beta的部分少得可憐。大概是心情還不錯,Alpha做了進一步解答,“之前有事要處理,沒時間。”

繭綏再次朝四周看了看。

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很熱切,悄悄的、明目張膽的,都像在觀察一件全新的事物。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開學三個月,岑骁淵一節課都沒去上過,現在卻出現在學校大禮堂。

難怪會引來這麽多圍觀!

繭綏頭皮發麻,想到他一路和岑骁淵一起,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又會被怎樣議論。

岑骁淵只給他一個眼神,“你很擋光。”

繭綏立刻坐下,脊背還挺得很直,根本沒挨上椅背。

學生陸陸續續進入禮堂,人多起來,他們就沒那麽顯眼了,但還是有很多人不停地回頭望,眼神都在說明困惑。

與外界相反,Beta在聯盟學院裏占少數。

學校裏大家都各自站隊,有自己的一波團體。S級的Alpha和Beta,這樣的組合,實在太奇怪了。

當江宜晚出現在禮堂門口,繭綏立刻将目光投向旁邊。

岑骁淵頭也沒擡,正擺弄着學校的通訊器。

下一秒,繭綏褲子口袋裏的通訊器“滴滴滴”地響起來。

這一下,大家的目光全聚集過來。

繭綏迅速将它摁斷了,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

“不是挺好用的嗎,還以為你的壞了。”岑骁淵語氣淡淡的。

有時候,繭綏情願自己沒有那麽了解對方,只是一個眼神、一個語氣詞,就能明白Alpha的意思。

上一次診所裏給他發信號的人就是岑骁淵。

現在他知道了,那之後呢?

“是啊。”繭綏聽到自己悲催的聲音,“是沒壞。”

好着呢,滴滴滴,所有人都聽到了。

再轉頭時,江宜晚已經不在原地。

之後,繭綏在旁邊勤勤懇懇記筆記,岑骁淵就在他的課本上随意塗寫。

如果現在有人有膽量湊上前看一眼,就會發現兩個人的字跡近乎一致,只不過繭綏的更加齊整,岑骁淵寫字更加飄逸。

一節大課一個半小時,岑骁淵在中途就睡着了,手臂和側臉壓在課本上,呼吸淺淺的,精琢的面容,濃眉薄唇,睫毛遮下一叢叢陰影,看上去人畜無害。

當然知道這只是表象,猶豫的幾分鐘裏,更多想把課本拿回來。

要不要把岑骁淵叫醒?

但Alpha有很大的起床氣。

不然書不要了。

繭綏還在掙紮,眼看要趕不上下一節課,一步三回頭。

過路又長又窄,有人走過來,帶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險些和繭綏撞到一起去。

繭綏一頓步,及時剎車。

眼前的Omega保持着淺笑,眼眸裏似有波光流動。

是江宜晚。

側身讓開路,繭綏下意識回頭望了望。

後排走得不剩下什麽人了,而岑骁淵還在睡。

作者有話要說:

岑:一覺醒來老婆沒了,煩,別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