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該推開

第28章 該推開

“咚咚”兩道敲門聲,繭綏站在被月光照拂泛起冷藍光暈的宿舍門前。

“師兄,開門,是我。”

他的心髒還嘭嘭跳個不停,醫生的警告還回蕩在耳邊。

——不要和Alpha在一起,和Alpha在一起沒有好結果。

他自然是知道,況且,他和岑骁淵根本算不上那種關系。

緣餘打開門,面上的驚訝不掩,直至繭綏将抑制劑掏出,才算真正相信了。

“你在哪裏搞到的抑制劑?”

房間裏亮着一盞暖色的燈,緣餘坐在書桌前,衣袖全部撸起,露出健壯的大臂,神色裏有擔憂。

繭綏把醫務室發生的事情簡單說明,最後停頓一下,“他說我長得像他死去的愛人,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緣餘聽後冷靜下來,分析道:“那他的愛人是Beta嗎?”

繭綏注射藥劑的手微微一頓,擡眼對上緣餘的目光。

不明白的事情仿佛在這一刻逐漸明晰。

醫生說繭綏和自己死去的愛人長得像,尤其是這雙眼睛。

往日裏繭綏去診所,都是戴着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并不是所有Beta都有繭綏這般漆黑的眼瞳,但深色瞳孔的一般都是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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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區為了保證絕對的血統純正,絕大部分的家族成員都會聯姻,少數則是不婚主義。

比如岑骁淵的養父,岑家過去的家主,血統最為純正的一脈。卻遲遲沒有結婚,沒有下一代,才導致多方蠢蠢欲動,都想把高位轉接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以此世襲傳承。

上城區對血脈有着超乎尋常的執着,AO結合是鐵律,若想打破規則,必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剝奪姓氏。

那恐怕就是醫生所付出的代價。

可他自己身為Alpha卻要提醒繭綏,和Alpha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

藥劑注射完畢後,繭綏終于忍不住開口:“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對我撒了謊……或者,瞞了我什麽?”

月光被玻璃窗割成一束一束,直直照射進房間,又在腳邊扭曲了。

緣餘看向繭綏的目光裏有不忍,還有其他更複雜的東西。

“考核那天,”他剛一開口,繭綏的指尖抽動一下,“你和岑骁淵在Alpha的換衣室裏幹了什麽?”

緣餘并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迅速接道:“不管是幹了什麽,你們都被人看到了,你和岑骁淵一前一後從裏面出來……”

繭綏的腦袋一陣嗡鳴。

可笑的是他還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原來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難怪最近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

光是兩個人從一個換衣間出來這件事,就足夠讓人編排好久。

況且,還是在Alpha的換衣室。

是他主動找過去的。

“那天你身上有Alpha的信息素,”緣餘一頓,末了還是加了一句,“很重。”

繭綏眼神茫然:“但是你告訴我……”

“我以為你不想讓我知道,也不想被人揭穿。”緣餘索性攤開了,“但現在不管我說不說,很多人都知道了,包括你搬到海港,和岑骁淵住在一起。”

之所以緣餘沒有一開始插手,而是不停地提醒繭綏,就是因為曾經對兩人的相處略有耳聞。

那很古怪。

也太親密了。

高階AO身邊的Beta主要作用是供主人發洩情緒,必要情況下也會是一個抒發信息素的渠道。除此之外,和用人無異,都是跟在身邊伺候人的角色。

家庭教育讓高階AO得體又高傲,公開場合下不會輕易失控,私下裏也不會像野獸一樣粗暴對待下人。很多人身邊的陪讀Beta僅僅是個擺設,是一種身份、級別的向征,一旦成年就會很快消失在身邊。

但繭綏除了學校嚴格規定的時間內在輔樓,其他時候都是跟在岑骁淵身邊。Alpha特訓期不在學校上課,繭綏也只能在住宅裏呆着,為的就是能第一時間迎接岑骁淵回家。

繭綏身上屬于岑骁淵的印記與氣息都過于濃重。

Beta就像是Alpha身邊的一個弱點,可以輕而易舉推斷出Alpha當前的狀态。

連外界都知道岑家那名S級Alpha有非常嚴重的信息素紊亂症。

這是個把柄。

偏偏高階Alpha不以為意,而且次次試煉都拿第一名,強有力地堵住了悠悠衆口。

緣餘離開A區時,岑骁淵剛剛成年,繭綏依舊跟在Alpha身邊。

他以為這兩人之間有更多的秘密,不是旁人可以涉足。

但眼下看到繭綏一片空白的表情,緣餘認為自己的判斷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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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棟房子都是灰暗的,入門後是熟悉的擺設、一比一的複制。

自己現在所住的地方,和在A區時近乎一模一樣。

本來,繭綏都要習慣了。

但在緣餘那裏得知自己其實什麽都沒藏住。以前的傳言中,自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配角,現在卻成為備受矚目的焦點。

在衆人眼裏,他依舊落得一個小醜形象。

繭綏有種強烈地、想要嘔吐的欲望。

萬幸的是,岑骁淵不在,最近一直都神出鬼沒,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繭綏渾渾噩噩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洗漱、也沒換衣服,重重摔在床鋪上,而後抱緊被子蜷縮起來。

這一晚心情像坐過山車,連晚飯他都忘記吃,胃裏空虛,但根本不想吃任何東西。

閉着眼睛,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個饑餓的夜晚,他與岑骁淵的第一次正式碰面。

少年命令他把桌上的食物吃幹淨,頂在喉嚨裏的蛋糕是草莓味,甜膩到發酸。

那天夜裏他在廚房被迫塞了一堆食物在胃裏,岑骁淵離開後吐出大半,生理性淚水一并留下來,滾燙地落滿整張臉。

繭綏一個人吭哧吭哧擦了半小時的地,确定沒有異味才敢回房,一整晚都沒睡好,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親自來敲門,送他去別的房間梳妝打扮,換了一身新衣服。

一切準備好,剛剛八點過五分,他被帶進餐廳。岑骁淵似乎剛睡醒,整個人都有爆發的征兆,見繭綏用怯怯的眼神看他,更是煩躁。

“滾出去。”

三個字。

繭綏再次回到客房,一個清晨白折騰了,他穿着新衣服蹭上床,肚子很餓但是不想吃任何東西。

他當時在想什麽呢?

只是有些害怕自己這輩子都對食物有陰影。

窗戶沒有關嚴,一縷陽光灑在他的眼睑上,顫了顫睫毛,繭綏跪坐起來去捧那一抹光。

沒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比起餓肚子、比起寒冷、比起死亡,這些都不算什麽。

他暗暗告訴自己,重新打起精神。

很快,傭人送來餐食。

“吃吧。”那傭人開口,“少爺特意叮囑廚房給你做的,怕你不夠吃。”

繭綏一時不知道,這是獎勵還是懲罰。

……

總是這樣的。

岑骁淵的性格陰晴不定,對他的态度時好時壞。

繭綏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要什麽,有時候好像可以縱容他,有時候又一點錯誤都不允許他犯。

A區的教導只教會他聽從與忠誠,繭綏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讨好,誰不想過舒坦又充盈的日子呢,他只不過貪心了一點。

成年後的岑骁淵依舊掌控不好信息素,紊亂的氣息和過熱的溫度燒灼少年整副軀體,繭綏只能把肩膀和後頸獻給他咬,岑骁淵會捧住他的臉親吻他,親昵地蹭一蹭鼻尖,睫毛掃過他的臉頰。

“張開口,別咬嘴唇。”

唇齒依偎加深了灼燒的熱度,岑骁淵卻依舊緊抓着他不放。

繭綏習慣了Alpha好脾氣的時候,就更害怕承擔對方的怒火。

他有私心不想讓對方生氣,所以攥住了少年的衣襟,聽從了指令。

他把嘴巴張開,舌尖主動探出來,掃在岑骁淵的唇間。

Alpha輕笑出聲,放輕了固在他身上的力道,說他像小狗一樣舔人。

繭綏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的存在不就是為了取悅岑骁淵嗎?

他應當沒有做錯什麽才對……

他應當……

或許真的是他的錯。

他該推開,而不是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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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道雷橫劈下來,毫無預兆地,大雨傾盆。

繭綏始終沒有睡安穩,緊閉着雙眸,額頭冒汗,右手手腕更是劇烈疼痛起來。

好不容易在噩夢裏蘇醒,一睜開眼,被床邊的一道身影吓得駭住,險些尖叫出聲。

繭綏迅速向後退去,床前的人卻靠得更近了,手裏還拿着什麽東西。

外面狂風大作,雷雨不停,隐約的光亮下,繭綏看清對方手裏拿着醫生給他開的藥方,心髒更是亂跳個不停。

岑骁淵悄聲無息地出現,不知在床邊站了多久,此刻正蹙着眉,拽住繭綏沒有傷痛的那條手臂,猛地将人拉近了。

“你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繭綏下意識的反應是他知道了!

抑制劑的事!

緣餘是Alpha的事!

所有的事到最後岑骁淵都會得知,繭綏甚至不知道他在校內安插了多少人盯着自己。

回憶裏的噩夢結束了,現實中卻還在繼續。

緊接着,岑骁淵問道:“睡眠不好為什麽不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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