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致命

第39章 最致命

繭綏在岑家的最後一年,年滿十八歲的岑骁淵開始和養父共同出入交際場。

那天和平時一樣,岑骁淵結束一天的訓練回到家,岑広瀾已經在書房裏等。

看到自己的養父,岑骁淵下意識向樓上喊了繭綏,在岑広瀾面前他不稱繭綏為“點心”,只是叫代號。

但饒是如此,此前一直隐忍不發的岑広瀾,終于在那日爆發了長久來的不滿。

繭綏下樓時,父子二人正在為此争執不休。

岑広瀾本來就覺得繭綏的存在是養子沒用的證據,岑骁淵居然還主動要求對方跟随,甚至向他據理力争起來。

繭綏剛一進門,岑骁淵便道:“滾回去!這有你什麽事?!”

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繭綏剛要出去,岑広瀾也在氣頭上,“讓他留下!帶出去讓別人好好看看,反正丢臉的不是我!”

那是最後一次,繭綏跟随在岑骁淵身邊,作為Alpha的陪讀出席宴會。

只要信息素紊亂症一天沒有治好,只要他還在岑骁淵的身邊,只要……只要合約還約束着二人。

岑骁淵就永遠會被這些人當做笑柄。

那些人怎麽說來着?

被情緒驅使的怪物,無法掌控信息素的Alpha,與牧畜無疑。

所以他們叫他“瘋狗”,表面上尊敬,背地裏根本不把岑骁淵當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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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要舍棄掉他,必須要擺脫他這個C區來的Beta,岑骁淵才能成為被養父認可的繼承人。

尤其是最後那段時間裏,岑家宅邸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更別提岑骁淵越發狂躁且急于求成,韶英的警告全當做耳旁風,受傷一次比一次地嚴重。

“他這樣下去會死的。”

繭綏再也不能信誓旦旦說不會的。

從六歲被接到A區,日複一日進行着特殊訓練的Alpha怎麽會輕易死掉呢?

但後來他也不敢肯定了,說不定岑骁淵真的會死,或許是明天,也或許是在不久的以後。

岑骁淵不再将他帶在身邊,兩個人的交流越發的少,更多時候,是在手術室相見,又或者Alpha處在易感期的邊緣,需要發洩信息素才會找到他。

十八歲的少年人,體格已經很堅實,搭配那張精致英俊的臉,理應迷倒無數的Omega,但就因為紊亂症為得到解決,其他家族都不敢拿自己孩子的未來做賭注。

他身邊沒有過任何一個Omega,有的只是一個平庸的、無法對他信息素産生任何波瀾的Beta。

“不然還是把你直接藏起來好了。”

親吻結束後,岑骁淵忽然冒出來的話語令繭綏眨眨眼,只當做沒聽見。

他自然知道自己越少露面越好,最好是所有人都把他遺忘,這樣也會忘記岑骁淵不能掌控信息素的事。

他在A區本來就不受待見,岑骁淵待他如此,更是進一步将他推入深淵。

是岑骁淵先舍棄的他。

這也沒什麽不對。

兩個人的相遇,本就是一樁交易。

他們之間明明就只有一條路能走——合約結束後,從此再無交集。

這本該是最好的結局。

……

然而,三年後的如今,岑骁淵的出現将這一切都打碎了。

“如果我真的失控了怎麽辦?”

“你為了救那個Beta,不對,應該是Alpha。”

“你為了救他,把我舍棄了。”

一連串的質問令繭綏僵硬在原地。

可遠不止這些,岑骁淵繼續道:“看來誰都願意幫你,連岑沐也背叛我。”

繭綏的瞳孔放大些許,想到那天岑沐給自己發的幾條訊息,緊接着迅速删除,消失在聯系人中。

岑骁淵問他有沒有再去過醫務室,如果他去了,看到的可能是舊日荒蕪的景象。

醫生在那時就被岑骁淵發現了。

現在所有的謊言都被識破了,等待繭綏的只有無盡的地獄。

“所以你的眼睛……是裝的。”繭綏簡直不敢置信。

随着岑骁淵的腳步一頓,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把疑問脫口而出。

“你認為我是裝的?好,很好,那就是吧。”岑骁淵怒極反笑,“就當我是裝的,你和岑沐背着我偷偷傳遞消息,就該想到會被我察覺。你們都把我當瞎子,是瞎子就什麽都幹不成了?不好意思,我就算是瞎了……”他說着快步走到繭綏的面前,随着身後的一聲尖叫,扼住他的脖子,“還是能夠抓住你。”

“我本來就是要……”繭綏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然而還沒說完,就被手刃劈暈過去。

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他想說什麽了,即便是繭綏醒來之後,還會有新的問題橫在兩個人面前,Alpha未給他辯解的機會,信任是他們之間最脆弱不堪的東西。

他本來就是想回去的。

因為岑骁淵的眼睛看不見了,他又說了謊。

早在前一夜,他就想好了,如果真的只剩下一支抑制劑,如果他真的拿走了,那麽他得留下來。

繭綏本來就是想回去找岑骁淵的,只不過還沒付出行動,岑骁淵就找來了。

聽起來像是借口。

但繭綏當真這麽想的。

江宜晚努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下一聲尖叫從喉嚨裏冒出。

早在昨晚他就察覺到不對勁,想偷偷潛出去查看情況,結果發現那個野蠻的Beta居然是個Alpha,吓得連連退了回來。緣餘也察覺到了動靜,但不敢貿然進入,僵持了許久,終究是去了更遠的地方。

這個Beta是假的,實際是個Alpha?!

他不要命了,繭綏也不要命了,這要是讓岑骁淵知道……

結果,還真是天公不作美,什麽糟糕的事情都能往一塊撞。

本來馬上就要進入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就令他十分敏感了,岑骁淵的怒火更是宛如實質般成噸的積壓下來,江宜晚只感到毛骨悚然,恐懼如同針紮一般刺進他的皮膚。

岑骁淵回頭望了一眼他,手指豎起,在兩唇間。

江宜晚瞪大眼睛,瘋狂點頭。

他什麽都不會和那個假Beta說,只有這樣他才能活命。

剛剛打過抑制劑的Alpha會有一陣短暫的虛弱,待緣餘聽到叫聲,趕了回來,山洞裏只剩下江宜晚。

“繭綏呢?!”

“他、他走了,突然就跑了。”江宜晚表情不太自然,“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跑走了。”

繭綏,你如果一直薄情也就罷了,偏偏有時會心軟。

這才是最致命的。

繭綏醒來後,發現自己被安身在一處更加隐蔽也更寬敞的栖息地,周遭鋪着草披,洞口堆着一堆……分數點,全部被折了手腳,正在不規則地蠕動,看上去異常可怖。

他剛想起身,察覺到手上被什麽東西束縛着,低頭一看,岑骁淵把止咬器拆了,專門用上面的皮帶捆住了他的雙手。

“醒了?”岑骁淵走過來,站在他面前,“醒了去把那些東西解決掉,這麽看我做什麽,你參加考核目的不就是這個麽?我給你。”

繭綏被岑骁淵拽了一下,立刻往後躲去。

岑骁淵面色如常,甚至将他手上的束縛解開,手腕處留下紅痕,被用力摩挲兩下,連着筋骨,一起酸麻着。

“我說,讓你去殺了它們,你不是想要分數點嗎?這些應該足夠了。”岑骁淵表情冷硬地開口,拎着繭綏的領子,将他推到那堆仿生機器人面前。

繭綏覺得自己要吐了。

即便這些都是沒有生命沒有思維的機器,但眼前的景色前所未見。

岑骁淵就守在旁邊,繭綏只能顫抖地伸出手,沒有匕首和短刀,他只能用自己的雙手去挖驅動着分數點行動的內核,一個之後再一個。

直到所有的機器人停止運作,他轉過頭,空空如也的胃只能吐出一點酸水。

岑骁淵像是完全忘記他偷抑制劑的事情,遞給繭綏一瓶水還有不知從哪裏搞到的食物。

繭綏對于眼前的狀況充滿不解,岑骁淵甚至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繃帶,命令他把衣服脫掉,查看傷口。

“我對你好嗎?”岑骁淵忽然問。

繭綏僵硬住。

“我對你這麽好,你可要記住了。”岑骁淵摸了摸他的頭,從頭頂順到臉頰,捧住了,靠近一些,勾起嘴角,“已經四個小時過去了,那Beta根本沒在找你,你覺得他真的在乎你的死活嗎?他只是在利用你。”

繭綏的睫毛顫了下。

岑骁淵嘴角的笑容迅速下沉,“你該不會真想着他能來救你吧?”

“……”

“你怕我傷了他?”岑骁淵捏住繭綏的下巴,“還是怕我直接殺死他?”

“……”

岑骁淵直勾勾盯着他,“你憑什麽想得這麽美,為了你這麽做,被整個聯盟通緝,值得嗎?”

“我知道的。像我們這種人,你一點都不在乎。”

繭綏終于開口。

“緣餘曾經和我在‘籠’裏上過課,你一點都不記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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