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不可能啊

第30章 這不可能啊

宋父看着身旁的女兒, 覺得一切都苦盡甘來了,他甚至在心裏還同情起別人來了。

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親戚和朋友們都知道他失去了寶貝女兒,他們在他面前從來不敢提起子女, 就怕他會難過,連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同情。

他在事業上很成功, 在家庭方面卻一塌糊塗,連最珍貴的女兒都保護不了, 他時常覺得自己是個廢人。

他以前覺得自己很冷血,從來不會同情別人,現在他明白了, 只有幸福的人才有資格同情別人。

宋父嘆息了一聲:“林嶼是可憐人。”

宋幼宛不敢茍同:“他那裏可憐了。”書中他可是最後的勝利者, 原主和沈鶴白都死了, 連她眼前說別人可憐的老父親, 都晚年凄慘。

宋父說:“他小時候留下的後遺症, 一直沒有治好,現在還在靠藥物控制。”

宋幼宛微微擰眉:“爸,你怎麽知道。”

宋父說:“去年他陪我和你母親去旅游, 我看見他箱子有藥瓶, 後來我上網查了一下,發現他的病竟然一直沒好。”

宋幼宛卻發現了盲點,她語氣有些驚訝, 還有點生氣:“你們去年一起去旅游了?”她以為他們今年才認識,沒想到去年就熟到一起去旅游。

她心裏有點堵。

宋父心裏有點慌, 他一開始沒跟幼宛說的原因是怕她知道林嶼後,被刺激起想起小時候被拐賣的事情。幼宛已經忘了從前,不記得最好,後來, 他發現幼宛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竟然将人販子送進了監獄。

宋父知道幼宛是被人販子拐走的,當時監控拍到了人販子的褲角,沒拍到臉。陳家卻告訴他幼宛是被撿到的,說她當時渾身髒兮兮的出現在村口,身上全是傷,村裏其他人都嫌她病恹恹的,不敢收留她,怕她過了病氣。

陳家有個病兒,所以很同情她,才将她收留了下來。他們問她身上的傷怎麽弄的,她說不記得了,以前所以事情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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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父不敢想象幼宛是怎麽從人販子手中逃脫的,肯定受了很多苦,所以才不敢告訴她以前的事情。

後來他才知道,陳家是騙他的,幼宛是被買下沖喜,他們才沒那個好心。

他告了陳家,并且收回了撫養費,他們出監獄後,将面臨巨額賠償金,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面對女兒的質問,宋父只好如實告來:“你出國後不久,林嶼就來家中拜訪,他說你們在同一個學校,他記得你,你卻不記得他了。他不想給你帶來困擾,所以拜托我們不要把他來的事情告訴你,我當時也怕刺激到你,影響你的學業。”

宋幼宛很無語,為什麽宋父會聽一個根本不熟的人:“那為什麽我回國後,要帶他來見我,不怕影響我事業嗎?”

宋父不明白幼宛為什麽這麽排斥林嶼,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幼宛,你為什麽對林嶼有這麽大的成見。”

宋幼宛解釋不通,難道告訴他這是一本書的世界,她看了結局嗎?他肯定會覺得更加荒謬,宋幼宛沒法,只能選擇閉口不談。

氣氛冷了下來,直到回家,兩人都沒有說話。

第二天,葉承給林嶼送齋飯,窗戶裏面有一張桌子,他伸手将飯盒放在桌子上。

突然,他手上一痛,他被一股猛勁拽着撞上了牆壁。

“哎喲,哎喲......”裏面的人還不停的将他的手往裏拉,他感覺胳膊都要斷了,他龇牙咧嘴的喊,“疼疼疼......”

葉承臉憋得通紅,手臂和肩膀的連接處快要被撕裂,疼得他眼淚都要憋出來了。

對方的力氣實在太大了,像一頭蠻牛,他根本掙紮不開,就在他認為自己要死在這裏的時候,對方突然問:“和我一起來的女人,被關在哪裏了。”

林嶼手松了一點,葉承終于能緩過氣了,但是關節處依然疼,他不敢耽擱,忍着疼說:“沒,沒關......”

林嶼見他還不肯說實話,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葉承疼得快不能呼吸了,他哀求道:“真的沒關......”

林嶼眉毛微擰:“沒關?她去哪兒了。”

葉承面露難色,不想将老板透露出去,林嶼見他還不肯說實話,不由得怒火中燒,他一用力直接卸下了他一只手臂。

“啊——”葉承疼得叫了出來,面色慘白,他望着自己搖搖晃晃的手臂,吓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林嶼威脅道:“還不肯說實話?”

葉承怕他将自己另一只手也廢掉,不得對林嶼說了實話:“是宋總,宋幼宛關的您,她昨天下午已經離開了。”

林嶼不相信會是宋幼宛,他眼神敏銳的盯着葉承,似乎想從他吓得痙攣的臉上尋找破綻。

葉承疼得發暈,冷汗直流,不像在說謊。

林嶼盯着葉承,卻不說話,葉承心裏愈發毛骨悚然,他怕林嶼還會對他下手,他趕緊為自己辯解:“我真的沒有說謊,我脖子上還有工作牌,不信你可以扯出來看。”

林嶼扯出他僧袍裏的工作牌,确實是宋幼宛公司的演員,他不禁陷入了沉思,宋幼宛關他做什麽,怎麽想都不可能。

葉承怕再耽擱下去他的手真廢了,他腦中不停的運轉:“我現在給宋總打電話,你聽見她聲音你就信了。”

林嶼也想知道答案,便允許了:“你打。”如果這小子敢打電話搬救兵的話,林嶼不介意将他腦袋擰下來。

葉承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機,将宋總的電話翻出來,還特意給林嶼看了眼手機號碼确認他沒有亂打。

宋幼宛的號碼林嶼記得很清楚,電話撥出去後,林嶼竟然有些慌了,不會真是宋幼宛将他關進來的吧。

為什麽啊。

“喂。”清冷的女聲從手機中傳出,林嶼心裏涼了半截。

“宋總,我今天給林嶼送飯,他發脾氣打翻了飯盒,沒有吃飯。”

“不管他,以後改成一日送一次。”

“好。”

葉承收回手機,發現緊固自己的手,竟然松了,他的胳膊無力的在空中晃蕩,應該脫臼了。

他迅速離開,遠遠的看了一眼備受打擊的林嶼,一臉失魂落魄。

葉承松了一口氣,幸好林嶼沒有要求将他放出來,他可辦不到,鑰匙在宋總哪裏,他打不開。

林嶼突然明白了宋幼宛拿他手機的原因,是不想他聯系外界,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宋幼宛關他做什麽。

他腦中幻想了無數可能,都被他一一排除,她到底想要什麽,直接跟他說不就好了,就算要他的命他也願意。

林嶼沉默了許久,太陽漸落,他心中才有了答案。他回想起他最近的所作所為,他每次和宋父談話,談得高興時都會接到幼宛的冷眼,其他時候倒是很正常。

莫非。

莫非幼宛害怕他搶走宋父對她的寵愛,想到這裏,林嶼忍不住失笑,她真的好可愛,像個小孩子一樣。

她将他關在寺廟不聞不問,是用沉默的威脅他,遠離她父親一點,不要妄想搶走她家人。

他忍不住了,倒在床上用夏被捂住頭笑個不停。

她在林嶼的房間裏裝了監控,葉承給她打電話時她正在忙,忙完後,她打開監控發現林嶼低頭坐在床邊,他背着光,臉色晦暗不明。

他一動不動像個雕塑,不知道在想什麽,宋幼宛看了許久都不曾見他有動作,便将視頻關了。

她接着處理完公司事務,又去會議室開了一個短會,快七點時她才忙完,準備離開辦公室時,她打開監控又看了一眼林嶼。

幾個小時過去,他竟然還坐在床邊,連位置都沒有挪動一下,宋幼宛都快懷疑是不是她手機卡了。

但是,太陽從窗口照進來的光斑沒有了,房間裏也暗了下來,不是她卡了,而是他這麽長時間都沒動。

宋幼宛将林嶼關起來後,派人去查了他這些年做的事。他在她去留學的那年就開始故意接近宋父,不知他使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很快就取得了宋父的信任,宋父還帶他拜訪了幾名商業大亨,在他創業初期為他拉了幾筆投資。

這幾年,林嶼在商界的動作很大,甚至将他父親的公司擠垮,可謂毫不顧忌親情。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但他雷厲風行,根本不給別人嘲的機會,迅速成長為一顆讓人仰望的新星。

宋幼宛查到的大多數資料都是他事業方面的,鮮少有他私人方面的,但她發現他每隔兩個月會去看心理醫生。

商界大多人的壓力都很大,私下看心理醫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她沒想到林嶼竟然也會去看心理醫生。

要知道虐文男主偏執、變态、暴戾、高傲、自大,病得一塌糊塗卻根本不認為自己有病,也不知道自己有病。

林嶼有這個自知之明,也算是個奇跡,醫院的保密計劃做得很好,不會透露病人的病情。宋幼宛使了一點手段,才得到了林嶼的病例。

幽閉恐懼症。

他的病,宋幼宛猜測應該是他小時候被虐待引起的後遺症,她沒想到這後遺症能留這麽久。

他患病已經有一些年頭了,經過治療病發的次數逐漸減少。五年前病情卻嚴重了起來,病發的次數非常頻繁,藥物控制了三年病情才有所好轉。

五年前?宋幼宛腦中閃過一段回憶,當年她報警,警察将他關在拘留所裏。她去探視時,他一個人縮在角落,目光渙散的望着牆上狹窄的小窗口。

渾身充滿了死氣。

她看了一下日期,他出拘留所的第二天就去了醫院,她記得他那天晚上還邀請了她跳舞,完全不像有病的人,生龍活虎得很。

監控裏的人突然動了,他猛的鑽進夏被裏肩膀一顫一顫的,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害怕什麽。

太陽已經即将落山,房間內一片昏暗。暗色的空間裏充滿了壓抑的氣息,平靜又狹小的房間內,他躲在被子裏渾身顫抖,發出類似哀鳴的聲音。

宋幼宛被吓了一跳,她從未見過林嶼這樣軟弱的一面,在她的心裏,林嶼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他根本不知道“怕”這個字怎麽寫。

他像個被抛棄的小孩,只能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偷偷哭泣。

宋幼宛的世界觀,仿佛都坍塌了一塊,良久,她才鎮定下來。此刻,她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最可怕的敵人是沒有弱點的敵人,一旦敵人有了弱點,那他将不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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