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反擊
第13章 反擊
夏薰決定在這周六這天請周流光吃飯。
她平時很少在外面吃飯,也不知道哪家店好吃,周六學校不上課,也不怕遇到同學,幹脆就在學校附近找了個平時路過看起來生意特別好的炸串店。
定好地點,她在班級群裏加了周流光的Q.Q號。
她上午十點多發送的好友申請,他到下午五點多才通過。
Z:【不玩Q.Q,剛看見。】
夏薰加了他之後隔三差五就要看一眼手機,看他這麽說,她松了口氣,直奔主題:【今天晚上有空嗎?】
Z:【有事?】
她回:【請你吃飯。】
手機太卡,她打下一個字母的時候,鍵盤上的上一個字母還沒消失。
Z:【吃什麽?】
【炸串。】
她這麽發過去,又問:【行嗎。】
Z:【幾點。】
他很快問道。
她考慮了幾秒才回:【你幾點有空,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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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剛發出去,頁面上彈出了語音通話邀請。
她吓了一跳,才點開。
“喂?”她不确定的問。
他“嗯”了聲,說:“我不在家,你定個點,我們在吃飯的地兒碰面。”
“你去哪了。”她想當然的問出來。
問完就後悔了。
但他似乎沒介意,說:“我叔來南市辦事,我去見他了,現在在回來的路上。”
南市是這裏的省會城市,到雲市要坐兩個小時的高鐵,而從雲市高鐵站到流雲縣又要坐兩個小時客車。
夏薰想了想,說:“要不改天也行,你坐車太趕了。”
“沒事。”他很快說。
又補充,“餓了現在。”
夏薰握緊了手機:“那好吧,你直接去香香炸串店吧……嗯,七點半能到嗎。”
“行。”
“好。”
“……”
挂了電話,夏薰出去洗了把臉,她幾乎沒有護膚品,一瓶寶寶霜從小用到大,皮膚依舊又白又嫩。
她平時在學校總是把頭發紮起來,這次幹脆就讓長發披肩。
洗了臉,梳了頭,這樣就算是打扮過了。
臨出門之前,她換了件白色的裙子。
想到吃炸串肯定會弄髒,幹脆又換成黑色的T恤和短褲。
到香香炸串店的時候恰好七點多一點。
她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然後給周流光發消息,問:【你到哪了。】
周流光這次回的快:【七點半能到。】
她要等二十分鐘左右。
想了想,她先點了一盤炸蔬菜,不然幹坐着,總覺得不好意思。
這會兒恰好是暮色正濃的時候,這條街全是飯店,人聲鼎沸,煙火氣四起,太陽已落山,遠處的晚霞卻還在熱烈的燃燒,燒出了大片火燒雲,像小時候看的動畫片的特效一般。
這樣的環境本是能讓人放松的,但夏薰卻一根弦緊繃着。
她看到了旁邊燒烤店裏的熟面孔。
他們兩張桌子拼在一起,圍了十幾個人,男男女女都有,女孩子們穿得很少,個個都化着妝,都很漂亮,男生長得參差不齊,有些她認識,有些她沒見過,染着顏色誇張的頭,還有露膀子的,露出手臂上或後背上或龍或虎的紋身。
她看到他們之後,迅速坐到桌子另一頭,背對着他們。
猶豫了好久要不要走,手機都拿出來準備給周流光說換一家店吧,誰知突然有個男的端着啤酒瓶坐到了她旁邊,問:“美女一個人啊?”
她強裝鎮定:“我媽一會就到。”她以為提到大人會有用一點,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她又補充,“她今天所裏加班了。”
“所?什麽所?”男生眯起眼,“派出所啊?”
夏薰剛想說“是”,身後忽然有人大笑:“笑死我了,你就聽她胡扯吧,她媽早就跟別的男人跑了。”
夏薰一口氣沒上來,緊接着渾身發抖。
是殷烏茜的聲音。
他們早就看見了她!
夏薰死死揪住自己的衣服。
聽殷烏茜在後面問:“夏姐,我們這正好還缺個人,你過來不?”
夏薰沒動。
殷烏茜笑:“要麽你自己過來,要麽我們去請你,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對啊夏姐,現在你身邊可沒有周流光,王流光的,勸你識相點。”說話的是趙瀾。
夏薰咬了咬唇,點開手機,還有十分鐘七點半。
周流光現在是不在,但一會兒就會在了,只要她堅持久一點,就能等到他。
想到這,夏薰不再躊躇,站了起來,轉身,看了眼那桌人,無聲走了過去。
有人自動讓了位子給她。
季天涯旁邊的位子。
夏薰這段時間一直在躲他。
送完早飯之後他又來找了她兩次,一次是晚自習上課之前,他給她買的奶茶,她連拆都沒拆,到現在還放在桌子上,估計都臭了。第二次是體育課,他給她送水,還非要看她喝,那次她沒敢拒絕,接過來喝了一口,後來這兩三天,他便沒有再在她面前出現。
夏薰過來的時候一副良家婦女被逼為娼的樣子,惹得季天涯漏出了個很大的笑,他說:“你怎麽那麽好玩呢。”
這個評價,夏薰如鲠在喉。
然後她到他旁邊坐下。
面前立刻被添了一副新的餐具。
他親手給她拆開,倒上酒。
他做這些的時候,旁邊有人問殷烏茜:“你剛才說她媽跟人跑了,真的假的?”
“真的啊。”殷烏茜抽了口煙,滿臉的惬意,“不信你問她。”
那人竟還轉臉問夏薰:“真的嗎?”
夏薰的指甲都嵌進皮肉裏,她沒有回答,把頭埋了下去。
她後悔曾經向某個人敞開了她的心扉,因為那個人根本不配知道那些事。
“別人說的你們不信就不信吧,茜姐的說的絕不可能有假,畢竟她以前和咱夏姐當過朋友不是?”趙瀾笑。
說罷殷烏茜也咯咯笑起來:“對啊,我和夏薰以前可好了。”
大家也都跟風似的笑起來,盡管他們之中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笑。
季天涯也笑,他瞥了眼低眉順眼的夏薰,想知道她該怎麽招架接下來精彩的一切。
這夥人點了不少東西。
大家吃了串兒,喝了酒,插科打诨了幾句,夏薰一直沒動筷,這幫人也沒為難她,因為還沒到為難她的時候。
對付獵物嘛,抓了放,放了抓,讓其精神高度緊繃,再将其慢慢折磨崩潰,才有意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個微胖的男生問殷烏茜:“以前他們說你倆是朋友我還不信呢。”
殷烏茜笑:“怎麽不信啊。”
那人說:“感覺你倆不是一類人。”
這話讓殷烏茜的笑凝滞了一下。
以前不是沒聽過這種話,但那是在夏薰名聲還沒壞的時候,班裏愛管閑事的“好學生”總要提醒夏薰:你倆不是一類人,你別被她帶壞了。
甚至還有老師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問夏薰:“你怎麽會和她一起玩?”
她怎麽了?
殷烏茜心裏一直憋着一肚子氣。
“是吧,大家都說我平時性格爽快,大方直接好相處,不像有些人就會裝可憐,心機婊。”現在她們兩個人的口碑高低颠倒了,她終于可以出這口惡氣了。
問問題那男生愣了愣才笑:“對啊……就是啊。”
說着要和殷烏茜碰杯,殷烏茜大方迎上去,一飲而盡,紅唇在杯子上印了個形狀漂亮的紅印。
喝了酒,殷烏茜想說的話就更多了。
“給你們說件有意思的事兒吧。”
大家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殷烏茜又喝了杯酒,才說:“前兩天,大概星期三還是星期四吧,我在路上遇見夏薰奶奶了。”
“靠!那天我也在哈哈哈!”原本一直低頭玩手機的曲小寧開口笑道,“這件事真的巨好笑,你們都別玩手機了,聽茜姐說。”
“知道了,快點說吧。”其他人都笑。
殷烏茜瞥了眼夏薰,問大家:“夏薰奶奶是聾啞人你們知道吧?”
夏薰原本一直在刻意忽略他們的對話,聽到這裏,她神經緊張起來。
“然後呢?”有人問。
“就是那天我們路上碰見她,她之前見過我嘛,還以為我和夏薰是朋友呢,就和我打招呼,手舞足蹈的,可熱情呢。”
“然後我和小寧就想知道她是不是一點都聽不見。”
說到這,曲小寧把話頭接了過去:“然後我們就在她面前笑着說,‘夏薰好醜啊’。”
“沒想到夏薰奶奶真的是一點都聽不見,就一個勁點頭。”
“對啊,然後我們就笑說‘夏薰是表子’,‘夏薰被人睡了你知道嗎’,她還是一直點頭,可興奮可熱情了,笑得眼睛都眯一塊,看着傻不拉幾的,笑死我了。”殷烏茜把話接過來。
曲小寧連連點頭:“對對,不過那老太婆雖然聽不見,不過倒是能發出幾個音呢,我給你們學一下哈。”
說着曲小寧就清了清嗓子,發出“咿咿呀呀啊啊”的音,模仿夏薰奶奶說話。
還擡起胳膊,學夏薰奶奶是怎麽比劃手語的。
或許是她學的太诙諧了吧,大家都笑成一團,有些人的臉都給笑紅了,有些人捂着肚子笑。
這其中唯有趙瀾笑得有些勉強,而季天涯沒有笑。
但夏薰完全沒注意他們,她的視線沉沉落在殷烏茜的笑容上。
殷烏茜笑夠了,扭臉去看夏薰。
剛轉過頭,夏薰忽然抓起面前的酒,二話不說朝殷烏茜臉上潑了過去。
笑聲頓時戛然而止。
酒水順着殷烏茜的臉往下淌,流到下巴上,又悉數滑落衣領,殷烏茜怔住了,很久沒反應過來。
而夏薰始終用一個眼神看着她。
停了四五秒的樣子,殷烏茜忽然爆發,站起來張牙舞爪要過來扇夏薰的臉:“你他媽找死是吧敢潑我!”
季天涯反應快:“摁住她。”
大家坐的很緊湊,她沒完全站起來,就被旁邊的人拉住了,起身的時候凳子倒了,她沒坐,就站着。
目光淬了毒一樣惡狠狠瞪着夏薰。
夏薰倔強的迎上殷烏茜的目光,她很沉穩,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平靜。
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果然,默了許久,她忽然轉頭看向季天涯:“你喜歡我是嗎?”
季天涯揚臉,眯了眯眼,問:“呦,您這是……”
“我們在一起吧。”
季天涯的話被硬生生噎住。
夏薰說話聲音很輕,在這麽嘈雜的環境裏,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但她的聲音很穩,一點顫音都沒有:“我可以和你好,上床也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所有人都大氣也不敢喘。
季天涯深深看了夏薰許久,才又挂上一抹吊兒郎當的笑:“什麽?”
“你讓殷烏茜和曲小寧跪下,自己扇自己幾巴掌。”
“什麽?”曲小寧難以置信。
殷烏茜更是猛地擡頭,震驚地看向夏薰。
這麽勁爆的話說出口,大家更不敢吱聲了,都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季天涯愣了愣後,探究的看了夏薰許久。
他的眼眸中分明比任何時候都靜,裝着雖然淡但卻令人無法忽略的沉思,但是這抹表情只有一秒,他很快便吊兒郎當起來,大笑鼓掌:“你真的太好玩了,你太有意思了。”
他大概是無聊許久終于找到好玩的事情:“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話都是斷斷續續說。
聞言,夏薰很平靜。
她似乎知道季天涯一定會答應,所以連眼都沒眨。
她扭頭看了眼殷烏茜,目光中沒有得意,沒有取笑,也沒有憤懑,她太平淡了,這種平淡讓人無地自容。
“聽見了嗎,你是自己跪,還是讓人幫你跪。”她問殷烏茜。
殷烏茜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又求救似的看向季天涯。
季天涯朝她聳肩,撇嘴,表示“祝你好運”。
她靜了下來,幾秒後自嘲一笑。
她這才知道,她還是一直都比不過夏薰。
她輸了,但是要她跪,不可能。
她說:“不好意思,我膝蓋不會彎。”
“好啊。”夏薰不急不忙,她伸手從桌上拿了根煙,點上火,遞給季天涯,“你幫幫她。”
季天涯舌尖頂了頂腮,笑着把煙接過來,朝身邊那個叫阿布的兄弟招了招手。
剛才還在一起說說笑笑吃飯的“朋友”,瞬間站了起來,把殷烏茜和曲小寧摁在了地上。
一巴掌打過去,用了十足的力氣,殷烏茜的頭都偏到一邊,頭發糊了滿臉。
還沒等到她有反應,就被人薅着頭發強制性轉過頭。
第二下,來的更幹脆利落。
不一會,巴掌聲就在耳邊像煙花一樣綻開了。
夏薰看着她們。
她的眼神是那麽平和,沒有一絲一毫的痛恨。
仿佛做這一切,她不為解恨,只為銘記。
像一個刺青,永志不忘的刻進腦海。
……
後來殷烏茜和曲小寧無比狼狽的離開。
事辦完了。
季天涯向夏薰讨要他的獎賞。
夏薰看了眼手機,19:46。
他還沒來。
但無論他來沒來,她做出的選擇,她認。
欺負她侮辱她都可以,但是欺負奶奶侮辱奶奶,她絕對不能容忍。
她對季天涯說:“我跟你走。”
季天涯忽然湊近,去看她的眼睛,試圖想從中發現點什麽,比如她的慌張,再比如她的心機。
但是都沒有。
季天涯斂眸頓了頓,搖頭嗤了一笑:“早知道打殷烏茜一頓你就能和我好,我還用得着費那麽多功夫?”
他伸手,攬上了夏薰的肩。
剛要轉身離開,一個影子罩了下來。
是周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