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三個(2)
第15章 第三個(2)
幽暗的消防通道裏不見一人。林辭從二樓走廊踏入其中。瑩白的指尖,一支陳舊的老式鋼筆輕盈地打着旋,在指縫中移動旋轉,循環往複。
——我這幾天總覺得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在被人監視,像是有人在跟蹤觀察我似的。
走到三樓通道口的時候,林辭突然想起了張瑩瑩白天的話。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鋼筆,将它塞進了西裝外套的上衣口袋,然後走進宿舍三樓的走廊。
空蕩蕩的走廊兩側時不時傳來向導生們制造的各種噪音:有人在吹頭發,有人在玩桌游,有人在煲電話粥……
世界一片寧靜祥和,安全得很。
林辭站定在305號房間前。
張瑩瑩好像不在宿舍——她房間裏沒有燈光。現在還不到11點,據林辭觀察,這個年輕女孩的入睡時間從來不會早于12點。
當然,也不排除她今天想睡個美容覺。林辭的目光掃過帶鎖的門把手。
他皺起眉。
有人撬動過這把鎖,痕跡還很新,或許就是剛剛才造成的。
林辭遲疑片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後還是選擇調動精神力,把那個東西召喚了出來,在腦海中命令道:開門。
……
“你殺了她?”
格雷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扼住喉嚨的林辭,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想知道他為什麽在這裏?這奇怪的精神力又是什麽?他不是E級向導嗎?
可格雷只聽見自己輕聲地問了一句:“什麽?”
哨兵手上的力度早就卸掉了,但失去了精神力保護的林辭無法掙脫他的束縛。緊貼在頸動脈上的指腹粗糙、滾燙。林辭不舒服地扭了扭頭,用舌尖舔掉了唇角的血腥,咽進肚子,否定了自己:“不對,不是你。”
“?”格雷不知所以地看着林辭。但很快,他似是心有所感,轉頭看向身後。
在完全失去了玻璃的淋浴房中,全身赤裸的女孩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跪在地上。她垂着頭,腰板卻挺得筆直,一雙嬌嫩的手,掌心撐地,十指向手背的方向折斷,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失去了血色的皮膚蒼白如紙,泛着青灰,與淋浴間地面早已幹涸的黑紅色血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是……向導?”格雷回過頭,臉上是茫然與震驚。他自然知道這是相機的主人,他只是難以相信自己所見到的情境。
在看到這一幕前,他竟然對一切毫無察覺——沒有血腥味!沒有任何不正常的痕跡!無論是關于這個向導的,還是兇手的,什麽都沒有。
如此近的距離,哨兵靈敏的嗅覺和觀察力竟然什麽都沒能發現?
甚至,直到現在,格雷卻還是什麽都聞不着,看不出。
屋內的兩人相對無言。
咚咚咚!一陣暴躁的敲門聲響起。
“張瑩瑩!幹嘛呢?大晚上的,你煩不煩?!”敲門的向導生語氣不善。
格雷和林辭瞬間連呼吸都輕了下來。
啪啦!!!
就在這要命的時刻,淋浴間玻璃牆的框架上,一塊搖搖欲墜的碎玻璃終于支撐不住,墜落到滿是血跡的瓷磚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悲鳴。
“張瑩瑩?!你有病吧?說句話!”外面的人被這聲吓了一跳,氣沖沖地吼道。
然而屋內一片死寂,沒有人能回應她。
“你等着,我叫老師來處理!”屋外的人說着跺着走廊的地板,離開了。
來人就壞了!會被當場抓住!
林辭握住格雷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說:“從窗走,四樓左數第一間宿舍。”
格雷沒有猶豫。他打開窗,小心地探出頭去觀察了一番,确定了目标和建築物外牆上燈光照射的死角,快速劃定了路線。
接着,他将從地上坐起的林辭攔腰抱起,跨出窗沿。
四樓左數第一間宿舍的窗鎖是壞掉的。格雷抱着林辭,輕而易舉地鑽了進去。
撲面而來的冷香環繞着格雷,這是林辭的房間。
兩人一進宿舍,林辭就從格雷懷中跳了下來。他摸着黑,踉跄走到書桌旁。
格雷站在窗邊,看到林辭用顫抖的手拿起一次性紙杯,他想過去幫一幫他,但想到幾分鐘之前的事,腳下卻仿佛生了根,牢牢地将他定在原地。
冷水沖去了嘴裏的鐵鏽味,暫時壓下了翻騰着的嘔吐欲。格雷的精神攻擊讓他傷得有些重。
從Mute死亡案開始,向導生活區的守衛就變得森嚴起來。白色的強光探照燈每隔二十秒就會劃過林辭房間的窗棂。看了眼在窗口罰站的高大哨兵,林辭說:“張瑩瑩的屍體馬上就會被發現,我們剛剛在那間宿舍的事瞞不住。你站那,是嫌被發現得不夠快嗎?”
聽到林辭的話,格雷想要從窗邊移開,可不知是樓層還是位置的原因,林辭這間房間比起張瑩瑩的小了整整一倍。不多的幾件家具和兩個大男人,幾乎就要把屋子裏所有的空間填滿。格雷左手邊是撐着桌椅的林辭,右手邊是林辭的床……他不知道該往哪去,最後只畏手畏腳地向前走了一步。
林辭嘆了口氣,指指自己的床:“去那坐着。”
“我、身上髒。”格雷看着林辭雪白的被子,說到。
“那你就坐地上。”林辭這話說得賭氣。
格雷卻真的走了過去,坐在地板上。
懶得再管他。林辭雙手緊握着水杯,靠坐在書桌上。他的精神極度緊張。發現張瑩瑩的屍體後,駐地不知要多久才能發現他們曾經在兇案現場待過——但一定不慢,他和哨兵的纏鬥破壞了半個房間,到處都是他們留下的痕跡。
要怎麽辦?難道就只能坐等被抓?
駐地一定能夠發現兇手另有其人,可他要怎麽解釋自己出現在那的原因,以及那間在打鬥中被破壞的房間。
随便一個哨兵就可以通過現場痕跡複原出兩人的戰鬥過程——那可不是一個E級向導個一個D級哨兵能做到的。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有了再次冒頭的打算,林辭難受地把杯子遞到唇邊,粗重的喘息聲在杯壁間回蕩。
林辭靜默喝水的時候,格雷一直注意監聽着整棟樓的情況。
兩人從二樓爬到四樓的功夫,那個在門外叫罵的向導生帶着一樓的中年女舍管上到了三樓。
叮——是電梯打開了。
從電梯走出的兩人逐漸靠近張瑩瑩的宿舍。
格雷聽到向導生在咒罵、抱怨:為什麽向導之間的事,卻要一個Mute來解決?
聽起來,是駐地不允許向導學院的教師随意進入北島,并将這件“普通的鄰裏糾紛”事件交給了Mute工作人員處理。
而那個中年女人則一路陪着笑臉,勸解安慰着向導生。
咚咚咚——是舍管敲響了305的房門。
吱!!一陣尖銳的耳鳴在腦中橫沖直撞。格雷皺眉,用力掐住自己的太陽穴。他什麽也聽不見了,除了塔島經年不斷的白噪音還在耳邊,其他所有的聲音訊息全部消失了。
林辭小口小口地抿着水,以抵抗一陣陣的惡心反胃。沒有注意到格雷的異常。
幾分鐘後,尖銳的耳鳴終于停止。格雷松開快要捏爆顱骨的手,掌心滿是冷汗。他又能聽到方圓百米內的信息了。
“神經病!”他聽到Mute女人與向導生分開後,獨自走進電梯,在電梯開始下行的時候,她小聲的罵了一句。
而那個向導生,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繼續和男朋友打起了語音通訊。
兩個人像是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她們沒有發現死亡的張瑩瑩?
又靜靜地等待了1分鐘。
格雷将自己探查到的情況告訴了林辭:“……所以,她們沒有發現屍體。我們也沒有暴露。”
“這怎麽可能……”林辭一把捏扁了手裏的空紙杯。
“我去看看。”格雷說着,起身向窗戶走去。那房間到底是怎麽回事,或許只有再回去看過才能解釋。
“我也去。”
林辭的話讓格雷停了下來。
“你不能去。”林辭被自己吞噬了精神力。
雖然格雷在發現襲擊者是林辭的同時就立刻停止了所有攻擊,但林辭那奇怪的精神力還是被他吞噬了至少1/2。
格雷知道自己有吸收他人精神力的能力,但這是第一次在真人身上使用。
他不清楚這麽做林辭究竟會受多重的傷,但無論如何也不會太輕——林辭的呼吸很重,手一直在抖。
“你管不着。”林辭離開書桌,向與格雷相反的方向走去。那裏是房間的正門。
“你受傷了。”格雷看着他。
“你傷的。”林辭說着就走到了門口。
格雷知道向導的話只是在陳述事實,并不含有任何責怪、埋怨、生氣的成分。但他還是感覺心髒被揪了起來,有些難受。
沒再聽見哨兵的聲音,林辭握着門把,壓了下去。
砰!
很輕的一聲悶響,門把彈回原位。林辭的手被人捉住,按在門板上,高大的身影瞬移一般從窗口出現在他的身後。結實緊致的肌肉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散發着灼人的熱量。
林辭被哨兵鉗制着,完全不能動彈。
磁性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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