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27、
距離嚴然那件事情發生後, 已經過去了四天,嚴然沒有出現,誰都沒有出現, 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他日複一日的工作便是海邊別墅的裝修, 還有就是聽着阿津的那些烏七八糟的廢話。
這幾日,大概是為了等嚴然, 他一直在海邊別墅二樓睡着,夜晚蚊子多, 蚊香點着似乎不管用, 從住的地方帶來個蚊帳才好些。
這一天, 周盛睡眠正酣時接到了郭嘉娜的電話。
第一次,他沒接;第二次,他也沒接, 直到第三次。
手機一放到耳邊,就聽見她帶着嘲諷的笑聲:“周盛,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不接我電話呢。”
她越是這樣笑,他越發厭惡。
他問:“什麽事?”
“我要結婚了, 這個周六。”她平淡的語氣仍舊帶笑,帶着報複的味道。
他蹙眉:“錢麟尚?”
“嗯。”
他冷笑:“你滿意?”
她那邊靜了下來,随後說:“滿不滿意我不管, 能讓你們所有人不痛快我就滿意。”說完,她又笑。
周盛一陣沉默。
關于郭嘉娜,他有責任,可這責任他想甩掉, 所以,他便将責任轉到周辛身上。面對郭嘉娜,他就會想起以前那些肮髒的過去,以及大哥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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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有多風光,現在他就有多不堪。
就像所有人認為的那樣,郭嘉娜和周盛的關系暴露後,周茂在自己設計的又是弟弟負責的工地大樓上跳樓自殺。
可背後真相,誰管?
他拿開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又将手機貼回耳邊,說:“我跟你,都是罪人,要還的債,誰都逃不了。”
郭嘉娜的呼吸變重。
“瘋子!”話音未落,通話斷了。
他笑了笑。
周家的男人,哪個不是瘋子?
末了,郭嘉娜似乎是不甘心,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內容是:周六婚禮上要是沒看見你,周辛的事情,你別怪我狠。
拿周辛來威脅人,這幾年,她也是用不膩了,倒是越用越起勁。
他無話可說,只能去。
周辛是大哥唯一的兒子,無論發生什麽,他都得護着他,即便是有郭嘉娜那樣的媽。
*** ***
正午。
周盛正在一樓衛生間清理裝修後的垃圾,和了點水泥,用泥刀抹平地面。
阿津在外面砌磚,抹水泥縫牆面,其他人都在後面縫牆面。
這棟房子,歷經時間太久,可靠海邊的建築已經不能随意拆遷,再加上這一塊的房子都有特色,只能原地修整。
自從周盛幾個人在這兒修整後,其餘住在這兒的人時不時會過來看,有的甚至是想請周盛也去他那兒幫忙修整修整。
真是巧了,這事兒一做完,還不曉得有沒有生意接,沒想到後面還有好幾個人來預約着。
休息的時間。
他們幾個人去了附近的快餐店,裏頭沒有空調,只有風扇,呼啦啦地響着,上面一層層毛茸茸的灰塵,都懷疑吃飯的時候吹着吹着是不是把灰塵吃下去了。
周盛坐在門口邊,一身汗浸濕了T恤,緊緊貼着身,裏面也沒穿背心,胸口兩個點随着胸肌突兀了顯露着。
阿津瞧見了,突然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平平的,啥都沒有,哪像周盛......光是坐着,感覺都特MAN啊,敢情嚴小姐是號這口的?
“哎,盛哥,你這都有B了啊。”阿津指了指他胸。
周盛睨了他一眼。
“你神經吧?”
旁邊幾個人笑着,也紛紛打量着周盛的胸肌和自己的。
唐清笑笑開口:“哎,目測還真有B。”
“是吧是吧,看着居然一點都不女人,反而MAN的很。”他發出“MAN”音調的時候,特怪。
周盛一筷子用力敲了下阿津的腦袋。
“有完沒完?!”
阿津壞笑着,笑着笑着,突然收住了。他看向周盛的身後。
“......嚴小姐?”
周盛一聽,下意識轉過身。
什麽都沒有,只有阿津幾個人的取消聲。
“哈哈!嚴小姐最近幾天沒來,盛哥可是想壞了呀?”阿津一邊挑眉一邊笑。
周盛冷着臉,沒說話了,倒了杯冰啤酒,咕嚕一聲全灌下去了。
阿津頓時噤了聲,周圍沒聲音了,只剩下這快餐店本來就有的喧鬧聲——客人的說話聲,外面攤子的喲喝聲,還有風扇的聲音......
周盛沉默着。
華祈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拘留了一天被人保了出來,就沒出現了,期間他去找過,估計是朱形德叫他躲起來了。
“阿津,打電話給野子,問問人找到沒有?”
阿津愣了愣,打了電話,問了幾句話就挂了。
“盛哥,野子說人在臨城。”
周盛勾了勾嘴角。
才幾天沒刮胡子,胡茬又開始作怪了,配着這短又硬的頭發,似乎又要漸漸回到之前那副樣子了。
“臨城啊?”他擡起眸子,望向快餐店的廚房方向,“你跟野子說一聲,周六我回去一趟。”
“啊?”阿津有些詫異,“盛哥,你要回臨城?做什麽?那些人不得——”
“行了。”周盛掐斷他的話,“有些事情,我不做不行。”
吃過午飯,幾個人又回了別墅。
這會兒回去,別墅多了個人。
嚴然坐在院子的樹蔭下,仰着腦袋看着樹葉,聽到有人說話聲,她望過去。
周盛就在其中,幾天不見,胡茬多了,人似乎又黑了些。
她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凝視着他。
唐清是第一個看到嚴然的,推了下周盛的胳膊,示意他看過去。
她沒穿裙子,穿了件喇叭牛仔褲,上身衣服很保守。沒見過她穿着這麽嚴實,大熱天的一直流汗,也沒見她皺一下眉頭。看來,華祈那件事情對她還是有影響的。
光想到這兒,他隐隐就不快。
人,他要找到,找到之後怎麽樣,那看心情吧。
唐清拉着要看八卦的阿津走得遠遠的,進了屋裏,也不讓他偷看。
周盛走過去,站在她身前。
她仰視着他;他俯視着她。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直到嚴然先開口:“周盛。”
周盛單膝一彎,蹲了下來。
“好幾天都沒見着你了。”嚴然看着他黝黑的皮膚,目光裏藏着迷茫又是快樂。
周盛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
“四天。”他看着她粉粉的手指甲。
嚴然垂下腦袋,抵着他的前額。
“想不想我?”她問,接着又說:“我剛剛就很想你,所以就來了。”
周盛彎了彎唇角:“嗯。”
“嗯什麽呀?”她撞了撞他的前額。
“想。”
“那你就不曉得來找我麽?”
周盛擡起頭,沒回答這個問題。老實說,他沒多大信心,至于為什麽,顯而易見的吧。
嚴然戳了下他鼻子。她小聲抱怨了幾句後,說:“我來跟你說個事情。”
“什麽?”
嚴然往後靠上椅子,看着他:“我明天回老家。”
“......臨城?”他猜道。
“嗯。”嚴然微微蹙了下眉頭,想起程巍,一陣煩躁。
周盛轉了身,坐在她身旁的石板上。
“什麽時候回來?”
嚴然眨了下眼睛,靠着椅子往後一倒,前後晃動着。她在想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回答回來的話,如果沒做到呢?回答不回來,周盛會是什麽表情?
她不清楚去了臨城,會發生什麽。
在那邊,她的過去滿目瘡痍,甚至父親都覺得羞恥。
隔了一會兒,周盛依舊沒有等到答案,他看向她。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了下來,浮在她的臉上,随着她晃來晃去的動作,陽光在她的脖子上短暫的留過。
周盛看着遠處的天和白雲,一字一句的說:“我一直在這裏,哪都不去,去了也會回來。”
你走,沒關系,我就在這兒,無論刮風下雨。
嚴然停止晃動椅子,穩住椅腳,定了下來。
她轉過臉,看着周盛的側臉。
“周盛,你看着我。”
周盛便轉過臉看她。
她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吻上他幹燥又粗糙的唇。
“周盛,我回來。”她捧着他的臉,手指在他的胡茬慢慢磨着。“一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