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重歸于好
重歸于好
孟行上車沒多久就靠着車窗睡着了，韓楊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小聲和言恒說：“言恒學長，後面有小毯子，你可以給他蓋一下。”
言恒點頭，從網袋裏拿出小毯子給孟行蓋上。
孟行睡得并不沉，言恒給他蓋小毯子的時候他醒了，說話還有些不清楚：“到了？”
言恒輕輕搖頭：“沒，還早，你再睡會兒。”
孟行連應聲的意識都沒有了，閉上眼睛又睡着了。
“孟……”前面開車的韓楊本來還想說句什麽，但是擡頭看見孟行睡着了，就沒再繼續說。
伸手把車上正在播放的音樂聲音調小了些。
第二天一早，孟行回醫院銷假，然後帶言恒又做了一次檢查。
韓楊中午過來的，問孟行：“怎麽樣？”
孟行看着言恒的檢查報告，松了口氣：“比我預想的要好一些。”
“那就好。”韓楊點頭：“一起吃午飯嗎？”
孟行搖搖頭：“不了，我回家。”
韓楊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蹙眉開口：“不是剛銷假？又請？”
孟行無奈笑笑：“現在是午休時間，下午回來。”
韓楊：“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自從回了劍橋之後，韓楊似乎每次見到孟行都會欲言又止。
孟行注意到不止一次兩次了。
只是每次孟行問他，他張張口又說不出話來。要不是知道韓楊不差錢，孟行都以為他要找自己借錢。
于是孟行決定找個機會和他好好談談。
那天晚上韓楊有場手術，結束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
他換了衣服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看到拐角處等他的孟行。
韓楊快步走到孟行面前，半玩笑開口：“喲？今天不着急回家守着你家言恒？”
孟行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喝一杯？”
韓楊坦然點頭：“好啊。”
反正他明天後天都休班。
孟行和韓楊去了以前在劍橋讀書的時候常去的那個清吧，點了兩杯以前常點的飲品——不是酒。
孟行開門見山：“說吧，有什麽事拖了這麽久都沒和我說。”
韓楊眼底閃過了一絲意外，像是詫異他怎麽會知道，但是很快恢複如常。
剛要開口，又聽孟行說：“你別說沒事，我都單獨抽出時間來聽了。”
韓楊怔了兩秒，随即低頭笑：“行。”
韓楊放下手中的杯子，坐直了身子，認真開口：“你爸爸媽媽前段時間去找過言恒父母。”
孟行剛遞到嘴邊的杯子停住，蹙眉，沒說話。
韓楊：“就言恒父母松口讓你帶言恒來英國的前一周。”
孟行依然保持着沉默，聽韓楊繼續說：“我知道你想帶言恒出國這件事言恒父母反應很大，我也知道或許他們态度再強硬一點的話你會放棄。就像你當時說的那句話，言恒他也沒讓自己為難。我不敢去想言恒在你心裏的分量還有多少，也不敢賭。”
“但是和你一樣，誰都不想你們倆就停在那裏，我說真的，那樣的話會遺憾死。不光是你，還有我們。”韓楊嘆了口氣，“你爸爸媽媽或許也是這麽想的，他們具體都聊了些什麽我不知道，但是結果就是言恒答應了讓你帶言恒出國接受治療。”
孟行沉默許久，才開口：“你怎麽知道的？”
韓楊：“你爸爸媽媽不知道怎麽聯系言恒父母，托我幫忙聯系的。”
“本來這件事他們不讓我和你說的，但是我覺得你有知情權。”
韓楊說完這句話，就沒再開口。
孟行點點頭，最後說了句：“謝謝。”
*
一年後，9月27日，孟行的生日。
早上孟行做好了早餐，自己吃完了去上班，把言恒那一份放在微波爐裏等他自己起來熱。
走之前，孟行去言恒房間看了一眼，看到他還在睡覺，放心出門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寧的。
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孟行晚上回家的時候已經天黑，但是家裏一盞燈都沒開。
白天在醫院裏那種心神不寧再次湧上心頭，只是這次更加強烈。
孟行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言恒。
窗簾緊閉着，家裏一點光都沒有。
孟行走到言恒面前，張了張嘴，還沒等他說什麽，言恒先開口，“我……記起來了。”
孟行一瞬間僵在原地，等着他的後文。
但是言恒什麽都沒說——他很平靜，是孟行設想之外的平靜，平靜的讓孟行害怕。
這種害怕來源于他怕言恒會和他說他要回國、言恒和他算之前的賬、言恒眼中對他的厭惡以及言恒更嚴重的精神失常。
但是都沒有，言恒沒說他要回國，沒和孟行算之前賭氣時候說的那些話的賬，他眼中也沒有對孟行的厭惡，更沒有精神失常。
有那麽一瞬間，給了孟行一種言恒還曾是幾年前在臨城大學的那個樣子，還是韓楊眼中那個最好的言恒學長。
“我……哥比我大兩歲，”言恒突然開口，孟行從自己的思緒中反應過來，認真聽他說：“就是這兩歲，隔着一個新的時代。”
孟行記得，言恒是2000年的，兩歲的話，言以是1998年的。
“小時候，爸媽忙事業，就把我和我哥兩個人扔在家裏。他只是比我大兩歲，卻能每天喊我起床，給我做飯、洗衣服，教我寫作業。”
“這幾年，聽到的誇贊太多了，多到都已經忘了小時候那個人人稱贊的天才少年。他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什麽藝術班都能上，什麽東西都會，逢年過節在長輩面前說話、表演節目也從來都是第一個。”
“他其實很小的時候就和許曉曉認識了，甚至比很多人以為的還要早很多。但是他們一開始的認識并沒有那麽美好，是因為他每次考試都比許曉曉考得好，許曉曉就在學校裏傳‘他這麽優秀的人，談起戀愛來肯定無聊極了’，或許許曉曉也沒有想到，言以會那麽大張旗鼓的去追她，然後和她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見過的言以最開心的那些年。如果不是那場意外，如今的他們或許也會是被所有人都羨慕的神仙眷侶。”
“言以喜歡許曉曉，他的喜歡可以昭告天下，可以轟轟烈烈到讓所有人都知道。許曉曉喜歡言以，會用她的溫柔和善良對待言以身邊的每一個人。所以那時候的我，也很幸福……”
言恒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晚上，把他和言以、許曉曉之間的點點滴滴都講給孟行聽。
孟行也認真的做着一個傾聽者，沒有打斷他。
“對不起。”
最後，言恒以這三個字做結尾，結束了他今晚的話，結束了這麽久以來他和孟行的矛盾，結束了生命裏沒有彼此的這些年。
重歸于好。
孟行第二天和韓楊說言恒恢複了記憶，韓楊的第一反應和孟行一樣，生怕言恒做出什麽孟行都應付不了的事情。
但是還好，言恒一切都好。
于是憋了那麽久的韓楊當即就說請孟行和言恒出來吃飯。
剛開始言恒是拒絕的，孟行也把言恒的意思傳達給了韓楊。
沒想到韓楊親自給言恒打電話，說什麽也要把他喊出來見見。
甚至使出了他的殺手锏：“你放心啊，反正在劍橋也沒人認識你和孟行，放心出來。你要是覺得我很多餘的話，我訂好了地方你和孟行去！”
言恒一聽，當場笑了：“行行行，去。”
韓楊為了慶祝，訂了家超級豪華的餐廳——人均消費5000歐元。
站在餐廳外面，看着全是水晶玻璃打造的外圍，甚至閃閃發光的各種裝飾，孟行啧啧咂舌：“四萬一頓飯，我都不值那麽多。”【1】
韓楊笑笑，率先推開那扇玻璃門……只是僅僅一秒鐘，他就退出來了。
臉上的表情非常……有趣。
言恒和孟行不解的看着他，孟行問：“怎麽了？”
韓楊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開口：“要不我們換一家？”
孟行臉上的神色更帶着好奇：“到底怎麽了？你不是都訂了桌了？現在換？”
韓楊嘆了口氣，想到這個包廂不退不換，他的四萬塊就要這麽打水漂，真的能心疼死他。被迫接受這個現實：“你們自己來聽吧。”
孟行和言恒往前走了幾步推開門，也僅僅是一秒鐘就明白了韓楊的反應。
烏蒙山連着山外山
月光灑下了響水灘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
可是蒼天對你在呼喚
……
那一刻，孟行覺得自己手裏的門把手有點燙手：“四萬一頓的店啊！”
大廳裏的音樂放的竟然是中國大媽廣場舞的背景音樂。
韓楊無奈：“可能就是聽不懂的東西都有種別樣美吧。”
服務員帶着他們三個進了包廂，一個服務員給他們開酒，一個服務員給他們打開了包廂裏的藍牙音箱。
我尋着你的路讓風都停住
依然清晰看見你那堅強的腳步
如果天留得住
如果地也能把你挽住
願你就在這片雲水間常駐
……
韓楊無奈開口問：“可以換一首歌嗎？”
那個還在調整藍牙的服務員疑惑問：“是不好聽嗎？”
韓楊頭搖得像撥浪鼓：“好聽。但是不适合吃飯的時候聽。”
“好吧。”服務員臉上有惋惜的神情閃過，好像在說這麽好的歌竟然要換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