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太子爺要造反
第四章:太子爺要造反
康熙挑明了話,讓胤礽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謀逆這件事,一直擱置在他們父子之間。胤礽知道,康熙心裏确實最在乎這件事。
一廢的時候,胤礽确實沒有這個打算。這一點,他與康熙都心知肚明,所以當時康熙冷靜下來後才會重新立他為太子。
但老實說,當時他也沒有多安分,畢竟默許了索額圖與常泰的行事。只不過後來事發,他對康熙說,自己沒有弑君謀逆的心,才算是揭過此事。
那麽此刻康熙問得,自然是二立到二廢的時候。
康熙的問話讓胤礽異常沉默。他若說沒有,康熙怕是不信,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是不信的。托合齊酒局上的那些人,篡位的意圖的确太過明顯。但他若說有,豈不是自掘墳墓?
這件事,始終是康熙心中的一個疙瘩。那些世界,因着只是胤礽的魂魄碎片,他不好問。但此時此刻,康熙毫無顧忌道:“保成,朕今日就想知道一個确鑿的答案。你告訴阿瑪,你到底有沒有動過這個心思?”
拽着康熙衣袍下擺,胤礽指尖發白,眼神也有些閃躲,避重就輕道:“您知道的,兒臣并未起兵。”
那便是有了!
胤礽這話一出口,誰還能不明白呢?
所以,結黨營私是真的,起了篡位心思也是真的。
康熙閉了閉眼,目光落在空虛之處,許久才道:“朕知道了。”
皇帝語氣裏的失望太過明顯,時隔多年,胤礽仿佛又回到二廢時刻。
一廢之時,胤礽能坦率指責康熙,是因為當時他覺得自己當真無辜。然而複立後,破鏡難圓,他與康熙回不到過去,夾雜了那麽多的恩恩怨怨,他又如何能像從前一樣,對康熙毫無保留?
“阿瑪,兒臣……”他有心為自己辨別一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事情已經發生,他也受到了康熙的責罰。但歸根到底,是康熙先不信他,他只是自保而已。
皇父,兒臣真的只是為了自保,您信嗎?
保住太子位,保住他的皇位,這難道有錯嗎?
這兩句話,他對康熙說不出口。
殿內太過安靜,靜得胤礽心慌,許久他才問出心中疑惑:“您當年,為什麽不問兒臣這句話?”
康熙眼神複雜,“因為朕覺得不需要問。但這幾年,朕總怕自己錯怪了你。朕說過的,從前的事,都是阿瑪做得不對。是阿瑪不好,才讓你有這些狂悖行徑。”
他沒有提往後,是因為他已經從胤礽的眼眸中看出這孩子的野心與不臣。總有一天,他們會父子交兵。
康熙伸手蓋住胤礽的雙眼。這一回,他不要提前壓制胤礽的野心。他想知道,若是胤礽當真起兵,會如何對他?
“以後不要騙朕。若是要騙,也要裝得好一些,不要讓朕發現。”
松開手,康熙勉強露出一個笑臉,溫和道:“在朕心裏,你從來不是籠中雀,池中魚。朕對你的期許,從來沒有變過。朕唯一當兒子養過的人,也只有你。”
“你放心,這回,你會順順利利登基。但出征的事,你不要再想了。”艱難吐出這幾句話,已然是康熙的極限了。
胤礽不甘心,他要的不是康熙死後他登基,而是要讓康熙在活着的時候看着他登基。
“兒臣請戰,求皇父準許。”
康熙搖頭,“你聽話,過些日子朕重新立你為太子,好不好?”
見康熙不同意,胤礽也不氣餒,只跪在南書房門口,“兒臣請戰,求皇父準許。”
康熙被胤礽這舉動氣得腦子發蒙,只撂下了一句話,“既然想跪,那就跪着。魏珠,看着他,若是暈了,便傳太醫。”
出征之事,康熙是萬般不願意答應胤礽。但胤礽脾氣上來了,康熙确實拗不過他。就如同胤礽當初非要與那些娈童糾纏不清,他處死了一批又一批,胤礽毫不在意。但胤礽扭頭就重新找幾個人養着,把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跪到中午,康熙在室內瞧見胤礽額頭冒汗,便有些舍不得了,“給他打個團扇。”
胤礽覺得康熙有松口的趨勢,只道:“皇父何必如此?只要您答應了兒臣,兒臣自然不用跪在這裏。”
他這般嘴硬,康熙不禁道:“朕怎麽會養出你這麽倔強的兒子?也只有你,恃寵而驕,自幼便敢同朕談條件。”
胤礽一副康熙不同意便不起身的架勢,讓康熙頗為無奈,只好問道:“你有多大把握?”
康熙這話,在胤礽看來,不亞于是廢話。他自然是把握不小,才敢主動要求去那地方。他又不是傻子,上趕着送命。
于是乎,不待康熙發話,胤礽便起身。走到康熙跟前,胤礽拿出自己早已寫好的奏折,“請皇父禦覽。”
康熙細細過目,“準噶爾雖是長途跋涉,但勝算不低。朕近些日子剛剛得知,青海蒙古察罕丹津與準噶爾藕斷絲連,互遣使臣。”
“西藏和碩特部雖以拉藏汗為首,但其敵對勢力格魯派與準噶爾關系頗為密切,互相勾結之下,拉藏汗便落了下風。準噶爾遠征西藏,部分西藏僧侶甚至會支持一二。”
盯着手中奏折,康熙問道:“這些情形,你都考慮進去了嗎?”
胤礽剛被放出來沒多久,消息沒有這麽靈通,自然是沒有的。他搖了搖頭,坦誠道:“兒臣沒有。”
康熙放下奏折,盯着胤礽問道:“你将青海蒙古作為先鋒,可以想過若是他們不聽調令,你該如何?”
“若是拉藏民衆也襄助準噶爾,你又該如何?”
一個接一個問題抛過來,胤礽臉色也變了,腦海中想着措辭,他頗為謹慎道:“阿拉布坦與西藏格魯派內外勾結,也不是沒有破解的法子。兒臣記得六年前,您曾派侍郎赫壽前往西藏,在那裏協助拉藏汗處理政務。既如此,可安排赫壽與拉藏汗詳談。拉藏汗雖不願意朝堂派人駐守當地,但準噶爾虎視眈眈,兒臣估計他會應允。”
“胤礽,西藏局勢複雜,政教合一,這才是朕不想你領兵的真正原因。”康熙吐露實言,“若是你稍有不慎,你讓朕如何是好?縱覽史書,你可曾見到任何一個皇帝将太子派到邊疆打仗的?就連外出巡視,都是少之又少。”
盯着胤礽忽明忽暗的眼眸,康熙繼續道:“朕不妨告訴你,無論是哪位皇子上戰場,他必然不是阿瑪心裏的儲君人選。你也不必和胤禔相争,朕存私心,一向都舍不得你面臨生命之危。今日,朕與你商讨的軍情,還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皇子。所以,朕可以給你時間,你回毓慶宮考慮清楚後再做決定。”
話說到這裏,康熙下了狠心,“你若是想要兵權,不一定非要親自上戰場,阿瑪可以給。除了鑲黃旗不動,哪怕你就是要正黃旗、正白旗,阿瑪都能給你。”
胤礽聽到這話,知道康熙也算是破釜沉舟了。連皇帝親掌的上三旗都能分兩旗出來給他,看來康熙是執意打消他的念頭。
然而,此事他已經深思熟慮過了,“皇父若覺得兒臣的主意不妥,兒臣可以重新拟定,再來請皇父過目。但此事,兒臣已然下定決心,還望皇父成全兒臣。”
在胤礽看來,便是沙場裹屍,也好過成為康熙的提線木偶。兵權,皇帝能給他,日後自然也能收回。他的衣食住行、妻妾宮人、門下臣子,每一樣都是康熙安排的,他受夠了康熙這樣事無巨細的包辦,他也不想再過那種被圈禁、被監視的日子。
發覺胤礽鐵了心,康熙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你若是老老實實在京裏,一年半載後,朕便退位,如何?”
這話讓胤礽确實心動不少,神思恍惚之下,胤礽不禁将心中實話說出:“阿瑪,這話,您從前也說過的。”
康熙當年親征返程路上,确實有意提前退位。親征之時,胤礽留京監國,那會兒他甚至已經下令衙門奏本不必送到行在,也不用呈到禦前,直接交給胤礽即可。然而他回京後,看見胤礽私德不修,當即火冒三丈,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待冷靜下來後,胤礽才發覺自己失言,當下請罪,“兒臣知錯。”事到如今,胤礽也曉得康熙對自己有些行為看不順眼,便閉口不言。
康熙心細如發,從胤礽的舉動中窺探出他的想法。發覺在胤礽心裏,自己怕是毫無信譽之人。看着跪在手邊的胤礽,康熙不免道:“胤礽,朕知道這幾年你心裏不好受。都是朕不好,但你再信阿瑪一次,行不行?”
“等朕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便禪位。你若是不信,此刻朕便寫退位诏書?”
胤礽手心攥緊又松開,來回重複幾次,才壓下心頭的情緒,“皇父如此行事,倒是讓兒臣誠惶誠恐。兒臣何德何能,得皇父如此愛護,請皇父收回此言,日後絕不再提此事。”
康熙好話歹話都說了,然而胤礽仍舊一意孤行。康熙不免心煩意亂,“朕覺得你也太不聽話了些。”見胤礽臉色微變,康熙忍不住側身問他:“你告訴阿瑪,該如何做,才能打消你的念頭?”
胤礽擡眼看着康熙的神色,“阿瑪,您就讓兒臣自己做一次主吧。”康熙拿皇位與他交換,然而他只是想自己選一次。
更何況,他如今朝堂上人心盡失,便是康熙重新立他為太子,也不過是一個空頭太子罷了。既如此,他何不另辟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