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太子爺要造反

第十二章:太子爺要造反

聽出康熙語氣裏的悔恨與惋惜,胤礽神色微愣,差點淚如雨下,“您不覺得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嗎?”

怔怔看着康熙,胤礽十分痛苦,“兒臣回不去了。”

康熙身體微微向前,與胤礽一步之遙。見胤礽并無排斥之意,便伸手替胤礽抹淚,安慰道:“不遲。只要你願意,一切都來得及。”

實在是不知道胤礽到底想要什麽,又怕刺激到胤礽,康熙小心翼翼地問道:“保成,你告訴阿瑪,你到底想要阿瑪如何做?”

康熙當真是一頭霧水、滿腔疑問,“阿瑪該怎麽做,才能治好你心上的傷?”他自認如今對胤礽付出了前所未有的真心。但凡換個世界,胤礽有這些膽大妄為的舉動,他都決計不會如此忍讓胤礽。

“你要兵權,朕允了。你想要皇位,朕給了。便是想要朕的命,那晚朕也按照你的意思,孤身去了你的軍帳,任由你處置。就連方才,朕都沒有做出任何防範的舉動。今夜,你便是讓朕當場殡天,外面的将士都不會有任何異動。”

看着胤礽臉上的不敢置信,康熙繼續坦誠道:“自你出鹹安宮後,阿瑪便一直覺得我們父子怕是得不死不休才行。這幾年你眉宇間神色郁郁,朕就知道從前種種,你抛不開也放不下。所以不管你如何行事,朕也盡力依着你。”

“這一回,能給的、不能給的,朕都給你了。是朕有錯在先,不信你,傷了你。是朕自作自受,才有今日之災。你心裏不好受,想要朕臉面全失、衆叛親離,朕都明白,甚至也有意縱容你的行為,就是希望你能不再拘泥于往事。”

“你想朕去鹹安宮住,朕便是不樂意也會同意。若是你安排侍衛看守,朕也可以接受。”胤礽在鹹安宮住了那麽多年,他住個幾年,也不打緊。

這聲音傳到胤礽耳朵裏,讓胤礽頓時喪失了全身力氣。康熙趁機卸下胤礽手中的匕首,扔給侍衛。

伸手握住胤礽胳膊,康熙安撫道:“保成,阿瑪不妨告訴你一句實話。現如今,只要你不再難過,不再為從前諸事傷神,朕可以什麽都由着你,包括朕的身家性命,你明白嗎?”

“如今不管你還想要什麽?只要朕有,朕都願意給。”

康熙字字句句出自肺腑,又道出許多只有皇帝與太子兩人知道的辛密,讓殿內衆人都面露詫異,不敢相信皇帝方才說了什麽。

尤其是皇子們,神色更是難看。剛剛胤礽跟瘋子一樣,打算讓他們所有人全部命喪太和殿。他們的皇阿瑪就那麽眼睜睜看着胤礽動手,連一句重話都不肯指責胤礽。

就連此刻,胤礽用自己的性命威脅康熙,康熙仍然是溫言軟語,絲毫不見怒意,反而滿臉擔心。

一想到康熙連自己的性命都能不管不顧,反而一心怕胤礽出事。諸位皇子不禁覺得康熙與胤礽兩人沒一個是正常的,都是瘋子。

康熙自然能感受到周圍人投來的打量目光,然而他卻顧不得那麽多。

胤礽神色張皇,又帶了些許煩躁。他有心告訴康熙自己的委屈,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見狀,康熙哪裏還不明白胤礽是有口難開。當下,康熙便低聲道:“保成,你若是當真瞧他們不順眼,處置幾個阿瑪都沒有意見。但是那幾個年幼的,至少你不能今日就殺了他們。”

胤礽雙腿發軟,幾乎是跪在康熙跟前,卻偏偏擡頭看着康熙,“兒臣就問您一句話,您今晚當真沒有打算殺了兒臣嗎?”

康熙恍惚覺得自己方才的話胤礽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目光複雜盯着胤礽,康熙嘆息道:“你就這麽信不過阿瑪嗎?”

微微閉眼,待心情有所緩和後,康熙才繼續道:“阿瑪承認,從前皇權确實比你重要。這一點,阿瑪對你有愧。但現在,你明知道,在朕心裏你有多重要。”

康熙扶起胤礽,“不管什麽時候,阿瑪對你從來沒有動過殺心。你的命,朕一向比你自己更愛惜。”

胤礽不自覺地低頭,盯着自己腳尖,道:“可在兒臣心裏,您從來都比皇位重要,所以兒臣才會次次輸,以至于最後什麽都沒有留住。兒臣明明什麽都沒有,只有您一個阿瑪。可您後來猜忌我、不要我了,那我就只剩下您給的太子位了,結果您連這個都不肯給兒臣。”

康熙看見胤礽眼底的哀傷,不禁伸手撫平他的皺眉,“這一次,是你贏。從前,也是朕輸。是朕不好,才會把你弄丢了。”

胤礽不禁哽咽,神志又近乎恍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康熙發覺他這副模樣,不想讓胤礽當着衆人的面太過失态,便道:“你先回毓慶宮,好不好?”就在他正打算吩咐宮人送胤礽離去時,卻發覺胤礽單手拽着他的衣袍。

當下,康熙便改了主意,只讓胤礽在旁休息。

胤礽的事一了,康熙看着殿內衆人,認命地開始收拾殘局。畢竟是自己兒子捅出來的簍子,他不收拾誰收拾?

宣了太和殿外的将士進來,康熙吩咐他們将群臣送回府。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員皆遵從皇帝旨意。

皇帝方才的話,所有人都聽得清楚。是皇帝有意放縱,太子才會謀逆。可見皇帝是失心瘋了,如此縱容太子。

若是太子瞧他們不順眼,要他們當場殒命,皇帝怕是由着太子幹。想到這裏,群臣哪裏還敢逗留,全都步履匆匆離開太和殿。

也不過一刻鐘,太和殿內就只剩下康熙、胤礽與諸位皇子。

康熙眼神落在他們身上,見他們臉色都不甚好,心中百感交集。

雖說胤礽與他們一樣,都是他的親生兒子。然而他一貫把胤礽擺得高,花在胤礽身上的心思遠超衆人。更別提什麽親疏有別、君臣之分了,這些東西在他這裏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

他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過這些兒子了。在那些不斷重生的世界,他的心思除了處理朝政,便是撲在胤礽心上,實在是分不出多餘的心神來了解旁人了。

因此,康熙這時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他不禁喟然長嘆,許久才道:“今夜,你們都在宮裏過吧。”看向魏珠,康熙交代道:“一人一間屋子,讓胤礽手下的人看着,不要出什麽岔子。再找幾個太醫,給他們瞧一瞧。”

胤礽眼神空落落,聽到康熙這話,也沒有什麽反應。

胤祉等人默不作聲,聽到康熙的話,紛紛恪盡皇子本分謝恩。今晚,他們受到的打擊不亞于胤礽。此刻,諸位阿哥自然明白他們這是被康熙扣在宮中了。

帶着胤礽回了乾清宮,康熙又傳了禦醫。

太醫戰戰兢兢,只說太子身體無事。當着皇帝的面,他又不敢說胤礽精神不好,只道太子太疲倦、過度耗費心神,更是委婉勸谏太子放寬心。

想到胤礽這幾年步步為營的樣子,康熙自然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胤礽許久沒來乾清宮,只覺得恍如隔日。他目光落在乾清宮的牆上,發覺那挂了一幅畫像,正是他幼年讀書的場景。

康熙示意梁九功端了杯熱奶茶,遞給胤礽,“喝了後便睡覺,好不好?”

胤礽心緒不寧,雖擡手接過飲下,但卻沒有多少睡意。

順着胤礽的目光看去,康熙有心給自己表功,“朕最近新畫的,你覺得如何?”

胤礽偏頭,嘴硬道:“兒臣又不知道您畫的是兒臣,還是旁人。您又不止養過兒臣一個人。”

康熙嘴唇微動,良久才反應過來胤礽這話是什麽意思。臉上不自覺地帶了些許喜色,康熙道:“阿瑪自然只養過你一個。”

胤礽一向把自己與那些世界的“胤礽”區分開來,沒有經歷過二立二廢,他們又怎麽能真正體會到他的心情?

低頭沉默半晌,胤礽才道:“有一世,您對他比對兒臣好。”他羨慕那個被康熙一直捧在手心的小太子。他腦海中有每一世的記憶,自然知道康熙在那個世界付出了多少心血。

康熙的舐犢之情,對小太子無條件的信任,甚至親手為小太子鋪路,每一樣都是他曾經求而不得的東西。

聯想到胤礽方才在太和殿的問話,康熙覺得自己隐隐約約摸到了胤礽的命脈。明白了胤礽的心結,康熙當即道:“他們都是你。保成,每一世,朕都會把他們當做你。朕對他們所有的忍耐與縱容都是因為你。”

胤礽語氣帶了一絲嘲諷,“您從來沒有那麽替兒臣考慮過。”

康熙如鲠在喉,“阿瑪給他的,都是想給你的。況且,朕養他已然是第二次了,總不至于再重蹈覆轍吧?”

拍了拍胤礽的手,康熙道:“那一世,阿瑪時常告訴自己,他與你原本就是同一個人,并無區別。饒是如此,看着他的一舉一動,阿瑪還是會經常想到你。你難道不曉得,阿瑪那一世的陪葬之物都是你的畫像嗎?”

“還有一次,你魂魄乍現。自那以後,朕時常在想,若是将他們逼迫到絕境,你會不會出現?”看着胤礽震驚得眼神,康熙繼續道:“可朕也怕。怕你覺得朕太狠心,怕你生氣,所以朕一直遲遲不敢動作。”

坐在胤礽身邊,康熙繼續哄人:“朕總覺得是旁人帶壞了你,所以才會頻頻給你換侍衛、換宮人。那些年,你在鹹安宮的一舉一動,阿瑪都知道。今晚,你用他們的性命來試探。可你沒必要這樣,阿瑪可以告訴你,所有皇子加起來都不及你。”

胤礽神經質地握緊了手心,反駁道:“您恨我。”

康熙當即否認,“沒有。”

胤礽聽見康熙這話,心裏越發難受,“您有,您說我生而克母。”

這話讓康熙呼吸一窒,“是阿瑪不好,說錯了話。你也知道,阿瑪脾氣上來了,時常口不擇言。”

“兒臣時常在想,若是兒臣當年早亡,您會不會只記得兒臣的好?”這話出自胤礽真心。

“宮裏早夭的孩子确實不少,但絕不會是你。”康熙不禁想問問胤礽每天都在琢磨什麽?怎麽會冒出這種想法?

“你自幼便住在乾清宮,與朕同飲同食。別說病了,就是心情不佳,阿瑪都會親自過問。後宮那些明槍暗箭更不會往你身上使,她們不敢。”胤礽幼年時,他拿胤礽當眼珠子一樣護着,怎麽可能讓胤礽早夭?

胤礽心中對康熙的怨念多得很,此刻一件件控訴。連他幼年讀書習字,康熙苛責太過的事都翻出來了。

康熙聽胤礽說的這樁樁件件事,忍不住打斷他:“朕總覺得,有朕在,你就跟小孩似的一樣胡鬧,學不會穩重。”

胤礽頓時就不服氣,“兒臣哪裏不穩重?”

瞧出胤礽心裏在想什麽,康熙頓時認錯:“是阿瑪說錯話了。”

有些事情過去太久,康熙腦海中是一片空白、毫無印象,但瞧着胤礽憤憤不平的臉色,康熙也全然接受胤礽的指責。

這麽一晃,一個時辰就過去了。康熙覺得自己困意都上來了,幾乎是強撐着寬慰胤礽。

胤礽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他覺得自己與康熙之間的恩怨,哪裏是一兩件事就能說清楚的。

夜色越發昏暗,也不知何時,康熙猛然驚醒。見胤礽躺在床榻之上安眠,康熙才松口氣。今夜,胤礽的折騰勁總算是過去了。

次日一早,康熙不欲叫醒胤礽,便自己上朝去了。

此刻,朝會上只有群臣,康熙安排禮部去準備胤礽的登基大典。

想到還被扣押在宮中的諸位皇子,康熙有意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再放人。

為了盡快讓朝堂平靜下來,康熙幾乎是雷厲風行地定下了禪位一事。也為了不讓胤礽登基後為難,康熙親自動手清理朝堂,以至于菜市口的血跡就沒有幹過。

短短一個月,龍椅上的人便換了一個。

康熙五十七年六月,這場皇位之争,終于落下帷幕,京中衆人才算是放下心來。

胤礽登基後,次年改元“泰安”。

胤礽與康熙的政見多少有些不合,這也是昔年父子兩産生矛盾的原因之一。康熙內斂,胤礽張揚。如今胤礽登基,自然是大刀闊斧的改革。

康熙并不擔心胤礽如何為帝,畢竟在他心裏,胤礽是處處好。

然而一瞧見守在乾清宮的侍衛,康熙就不禁在心裏腹诽胤礽睚眦必報。他原本以為事情說開了,胤礽也該與他摒棄前嫌。結果,乾清宮依舊是重兵把守。

這種半圈禁的日子,在康熙看來并沒有想象中的難受。胤礽到底放不下康熙,便時常來乾清宮見他。

想到胤礽如今還住在毓慶宮,康熙不免道:“毓慶宮是你當太子時的宮殿,如今再住那兒,便有些不合身份了。”

胤礽把手中奏折扔在桌上,“養心殿晦氣。”

康熙頓時明白了胤礽的心思,“阿瑪搬去暢春園住?”

胤礽不搭話。

康熙想了想,“或者鹹安宮?”

胤礽哼哼唧唧,半晌才說出一句:“兒臣把鹹安宮拆了。”

康熙的目光停留在胤礽,見胤礽臉色尚好,不禁道:“好端端的宮殿,拆了做什麽?”

胤礽霍然起身,“您就安安分分在乾清宮待着吧。”說罷,胤礽甩袖而去,連今日來乾清宮的目的都忘了。

康熙瞧見他這副模樣,只覺得胤礽脾氣是越發見長。罷了,自己慣的,自己還得受着。

視線落到胤礽留下的奏折上,康熙發覺是允許沿海百姓參與海貿一事。想到胤礽的性子,怕是已然決定如此做了。

康熙本無意插手胤礽如何處理政事,但想到胤礽甚少将奏折帶到乾清宮,便覺得胤礽估計是遇到一些阻絆。

因此,康熙便提筆為胤礽這法子描補。他若是未曾記錯,江、浙、闵、粵四省海關法例已然完善不少。胤礽如今不過是更為放開而已,讓更多沿海省份參與其中。

一方面康熙覺得讓胤礽循舊例即可,另一方面又認為胤礽需将海關衙門更為完善。一想到海盜猖獗,康熙便難免多多寫上幾條。

待寫完,康熙才叫門口的侍衛進來,“送給你主子。”

侍衛接過奏折,一溜煙就跑了。

胤礽看着熟悉的筆跡,難免陷入沉思。他從前總覺得康熙的處處退讓是半真半假,但如今康熙幹脆利索地禪位,又絲毫不插手朝政,到底讓胤礽心裏好受不少。

想到康熙也沒有幾年了,胤礽便甚少再去折騰康熙,端的是一副孝順兒子。

康熙發覺胤礽的變化後,欣慰得很。他總覺得這是他與胤礽的最後一世,若是胤礽仍舊放不下,他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父子二人重歸于好,康熙難得過上了舒心的養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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