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氣且煩躁

生氣且煩躁

隔了一會,東方恒像适才發現這樣觸碰師尊不合禮數,他連忙收回自己的雙手,快步後退,面上露出對自己的惱意,然後拱起雙手揚聲說:“多謝師尊解救!”

“若不是師尊突然出現幫忙,我只怕……”東方恒似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他垂下的頭微顫,拱起的雙手也捏了捏,恍若在後怕。

被東方恒有力的雙手一托,曲竹甚至無需借力便站穩了腳步,而且東方恒主動迎上來的高挑身體,也擋住其他人探究的視線。

剛剛站的最近的那個人,原來是他的新徒弟。

曲竹逐漸習慣明烈光線的眼睛中的水澤淡去,他掃視過遠處的人,意識到并沒有人注意到他那幾秒鐘的洋相。

因為自曲竹變得淩厲的視線看過去後,那些人都面目慌張地退後,與曲竹離得更遠。

曲竹的眼神極好,适應陽光後便能看清遠處每一個人的長相,但這些人,并不值得曲竹記下他們的模樣。

辱罵挑釁曲竹的修士數不勝數,如果他每一個都去記,都去報複,那他修煉的時間豈不是被這無用的雜事耗了個幹淨。

只有自己的修為爬得更高,才是對這些人最好的報複。

曲竹淡淡的收回眼,眼睫輕顫了顫,凝視着少年低垂的蓬松黑發。

半晌,曲竹沒有附和東方恒的話,只問了一句:“會禦劍術嗎?”

東方恒微怔,繼而說話:“會,但不是特別精通。”

“夠用就行。”曲竹回答,“你先站直。”

東方恒點頭,如曲竹所言站起身,瞬時,少年站立的挺直身體便将原本映照在曲竹臉上的明黃光束擋住大半。

即便是站起來,東方恒也沒有直接注視曲竹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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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睑垂下,琥珀色的眼眸似無措地左右偏移。

望着東方恒露出來的臉,曲竹頓了頓,視線在其側臉與唇角處還未徹底消散的淤青多停了一會。

大概是被曲竹盯得有些緊張,東方恒的眼睫都微顫起來,突起的喉結更是偷偷滾動數下。

師尊為什麽要盯着他看,莫非是因為他剛剛冒犯地觸碰了師尊,師尊正思考怎麽處罰他?

腦中的思緒千變萬化,正當東方恒以為自己又要去後山伐樹的時候,他聽到了師尊平靜的聲音。

曲竹:“擡起手。”

東方恒只困惑了一秒,便按照曲竹所說的做。

黑發少年乖巧地擡起手,下一刻,他的手臂上便搭上了一只冷白的手。

東方恒怔住,疑惑的同時,視線不由盯着男人黛筋分明的白皙手背。

師尊骨節分明的手緊接着捏了捏他的手臂,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最佳的握住力度。

而師尊的柔軟指尖也因為其揉捏的動作,染上一層薄薄的淺紅。

東方恒盯了一會,随即偏移視線,聽曲竹繼續說話。

曲竹言簡意赅:“用禦劍術回鷹峰崖。”

聞言,東方恒瞬間了悟到曲竹一系列動作的意圖——

原來是怕他禦劍術修煉得不佳,将人給甩出去。

不過……

東方恒看了一眼曲竹,他知道曲竹那天晚上的狀态十分不對勁,猜測曲竹修煉時可能出了岔子,有走火入魔之狀。

今天看起來師尊的神情還算正常,可是以師尊的性格,必然不喜依靠他人,更別說搭乘他人的靈劍。

如今看來……師尊的修煉确實出了些問題,連禦劍術這種基礎的法術都無法使出。

想罷,東方恒右手掐訣,一把模樣樸素的靈劍便倏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很快,靈劍便迅速變大後橫在地面,等待兩人踏足。

微風漸盛,拂過逐漸升空的兩人的發絲。

東方恒念及曲竹的身體尚且虛弱,便飛得緩慢,只比在地上走路快上一點。

但少年這點好心全然被曲竹忽視,曲竹甚至在飛行一會後,不悅地說話:“你這禦劍術誰教的?飛得如此緩慢,比烏龜爬還慢!”

說着,曲竹回頭,一眼便還能望見那群妄想來圍觀他出醜的人,更不喜了。

他懶得和那些人計較,就想着趕緊離開,卻沒想自己新收的徒弟這麽不争氣,連禦劍術這種基礎術法都用得如此陌生!

他們二人現在如蝸牛爬的模樣被那些人看在眼裏,必定被悄悄嘲笑了一番。

好煩。

曲竹自己能是能用禦劍術,但完全沒必要,消耗他為數不多的靈氣不說,或許還會讓他損傷的經脈發疼。

慢死了!曲竹抿住嘴,煩躁地問:“我記得你是竹院的?”

“是……弟子的禦劍術是竹院的先生□□導的。”東方恒有些無奈地回答,旋即便有意識地預料到曲竹要說些什麽——

極大概率便是罵竹院的先生幾句。

“竹院那些先生幹什麽吃的,連禦劍術都教不好,活該只能做外院的老師。”果不其然,曲竹語不饒人地冷嘲熱諷一波。

雖然當他說完,曲竹就忽而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這個資格罵別人。

哪有師尊剛收下親傳弟子不久,自己沒成榜樣,還反被宗主懲罰關禁閉的?

但……哼,罵了就罵了,事實證明,竹院那些先生确實連一個簡單的禦劍術都沒教好。

而一旁,為了不讓竹院的老師因為他蒙冤,東方恒趕緊找補,“是我太久沒用禦劍術,疏忽了修行。”

話落,像要展示自己經過短時間的熟悉、已經記起禦劍術如何使用,東方恒又掐了個決。

頃刻間,靈劍飛行的速度就肉眼可見地提高了幾個檔次!

拂過自己皮膚的風即刻變得冷冽起來!曲竹稍微滿意了一點,“這還差不多。”

于是依着曲竹滿意的速度,兩人十分鐘內就抵達了目的地。

曲竹原本以為三個月不在,本就荒涼的鷹峰崖會生出更多的雜草和昆蟲,卻沒想粗粗一看,鷹峰崖竟比三個月之前看起來還要幹淨。

踩過腳下柔軟的土地,曲竹的視線掃過整齊到只有零星落葉的院落,又轉而看向東方恒,“你清掃的?”

曲竹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除了東方恒,還有誰會來鷹峰崖這鬼地方?大部分人都對這裏避之不及,怎麽可能還會幫忙清理。

聽出曲竹肯定句的語氣,但東風恒還是點了點頭,回複說:“是的,師尊。”

說着,見曲竹觀察起院落,目光不在自己的身體,東方恒旋即瞅了瞅曲竹的額頭,瞳孔閃動。

因為狂風,曲竹墨黑的頭發已然被吹得蓬松淩亂,而除了些許頑強的發絲還停留在男人光潔的額與側臉頰上之外,大部分頭發都被吹至耳後。

與此同時,男人露出來的雪白耳珠與臉頰也被吹得發紅,莫名的,東方恒竟在曲竹的臉上看出了些稚氣。

“你知道我不是主動要求收你為徒,而是宗主把你強塞給我的吧。”

曲竹的聲音喚回東方恒飛遠的思緒。

東方恒回過神,看向曲竹帶着些奇怪的眼神,疑惑說:“我知道。”

他知道?曲竹的眼神更奇怪了,他還以為東方恒那日的意識昏昏沉沉,沒有聽到陸雲渺提出的讓曲竹收東方恒為徒的話。

既然他知道,那為什麽……還要如此讨好他?

曲竹了解過,東方恒在明雪宗也待了些年,必然知道他曲竹廣為傳播的惡名。

既如此,東方恒卻沒露出半點明顯的害怕。

而且,東方恒剛來鷹峰崖的那天還關心他有沒有出事,又在曲竹禁閉三個月的時間裏,默默地打理好鷹峰崖的一切事物。

衆人皆知,鷹峰崖的修煉資源近乎于無。

所以,這家夥……到底在圖什麽?

曲竹不明所以。

更古怪的是,東方恒見到他時,還經常眼露開心,輕輕地喚上一句師尊……

曲竹怪異地掃視一番東方恒困惑的臉,在望進少年清澈的琥珀色瞳孔的時候,靜默半時,他在東方恒腦門上貼了一個标簽——

單純的蠢貨。

難怪被那些修為不怎麽樣的混子毆打也不還手。

傻子或許能在人間活得自由長久,但在修真界,一定是活不長的。

曲竹仿佛已經看到東方恒在修真之路上的結局,他目露憐憫,轉過頭,一邊朝主廳走去,一邊淡淡說話:“先說好,那天晚上,我沒想過救你。”

“只是看不慣借着我的名頭逞惡、還比我嚣張跋扈的家夥。”說到這,曲竹的臉上泛起一抹冷笑,他一想起那天晚上,就再度開始後悔只砍斷了那人的一條腿!

“我明白師尊的意思。”東方恒跟在曲竹的身後,應和着曲竹說了一句,心裏卻暗暗想着,那為什麽……那天師尊會主動來後山?

明雪宗的後山只豢養了煉氣和築基期的妖獸,平日裏也只有這兩個境界的修士會主動進去修行。怎麽想,曲竹也沒有進後山的目的。

除非曲竹的目的是——來後山看看他。

東方恒的唇角不着痕跡地上揚,很快,又慢慢淡去。

就因為師尊來後山看他,師尊才會情緒失控,在身體虛弱的時候被陸宗主關禁閉足足三個月!

東方恒不清楚師尊失控的原因,但隐隐覺得引起這一切的由頭,好像是他。

于是東方恒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尊的修為……應該無大礙吧?”

曲竹停下腳步,瞥了他一眼,“什麽意思?”

東方恒自然是想知道曲竹的修為恢複到何種程度,可他盯着曲竹冷漠中蘊含警惕的眼神,忽地就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

以曲竹這種固執要強的性格,受了傷,怎會輕易願意讓他人知道自己具體的身體狀況?

想着,東方恒生硬地迅速轉了個話題,“師尊之前說不準我進室內,弟子便走到這裏。”

“師尊受了些苦,先進去歇息吧,弟子先行告退。”說罷,東方恒就拱了拱手要離開,可他剛邁出一步,一道平靜的聲音就自身後冒出。

“等等。”曲竹的神色淡漠,他緩步走至東方恒的面前,微微揚起精巧的下巴說:“我準你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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