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蛇環嶺

蛇環嶺

當然不能。

東方恒現在不過煉氣八段,能在擂臺上贏過築基前期的那家夥,全靠自己拼死的意志力,當然,也有那家夥的修為是藥物堆砌而來的原因。

若是築基期級別的秘境還好,東方恒尚且能在一個人前往的情況下保住性命,運氣好,或許還能得到一兩個天地靈寶。

可金丹期級別的秘境……

不用計算,他獨自前往并活下來的概率逼近于無。

師尊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可他卻毫無遲疑地便說出讓他一個人去的話。

師尊……

東方恒望着曲竹冷漠的臉,只覺自己的心髒上恍若挂滿沉重的鎖,一時之間連呼吸都無比困難。

陸宗主的命令他難以違抗,但如果他哀求師尊,或許還能得到活命的機會。

想到這,東方恒垂下頭,蠕動幾下發幹的唇瓣,“師尊,弟子……”

東方恒的一句話剛起了個頭,就忽地被人打斷。

“等下。”曲竹柳葉似的眉突然蹙起,他記起什麽,詢問陳某:“你剛剛說秘境的限制是什麽?”

陳某愣了一秒忙回話:“元嬰期以下不準入。”

元嬰期以下……啧。

曲竹的眉頭皺得更深,心情也變得煩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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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屆內門弟子的平均修為是築基前期。

剛剛,曲竹沒有仔細聽陸雲渺派來這人說的話,只聽到說要鍛煉新收的內門弟子,便想當然的以為頂多是築基期級別的秘境。

結果居然是金丹期級別……

陸雲渺那家夥是不是有病?!明明知道他身負重傷,實力只康複了二三成左右,就讓他帶一個煉氣八段的負擔去闖金丹期級別的秘境?!

曲竹氣極,漆黑的眼眸浮出戾氣,連說話的聲音也寒了幾分,他一字一句道:“你讓陸雲渺過來。”

男人整個人都像是才從戰場下來,渾身散發不好惹的氣息。

陳某的心髒緊張害怕地咚咚亂跳起來,他吞了吞口水,身子躬得更彎,抖着聲線小聲說:“陸宗主,陸宗主說他很忙……沒有時間過來……”

忙?忙着和女人談情說愛,卻讓他拿命赴險!

曲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他一邊說着一邊轉身邁步,“那我自己去找他。”

“不,不行啊,曲峰主!”見狀,陳某有些失聲地大喊。

曲竹不耐煩地側頭,“為什麽?”

“陸宗主他不在明雪宗,去蛇環嶺了!”話畢,陳某瞪大眼睛,捂住嘴,一臉驚恐地望着東方恒。

糟了,陸宗主好像……只讓他告訴曲竹一人?陳某回憶起陸雲渺的話——

“若曲竹說要來找我……“陸雲渺陷入沉思,“你就實話實說,說我去蛇環嶺了。“

“蛇環嶺?”曲竹一愣,“他一個人去的?”

陳某害怕地瞅了瞅東方恒,緩緩點了點頭。

蛇環嶺,著名的邊界線——一條分割魔教與正教栖息地的邊界線。

數千年前,魔教教徒橫行,他們不知從何得來的秘法強盛非凡,又邪惡無比,只要是他們走過的地方,通通都生靈塗炭、寸草不生!

明雪宗的前任宗主,也就是陸雲渺的父親,他聽不得城鎮鄉鄰日夜啼哭之聲,親自上場聯合各大宗門,費盡心思,花費百年時間終于将惡貫滿盈的魔教趕到了蛇環嶺的另一邊!

各大宗門忙派出頂尖的陣法大師,以明雪宗前宗主的天階封印靈器為主,在蛇環嶺頭上畫了一個龐大且嚴密的複雜陣圖,誓死将魔教永遠封存在大陸的一個角落。

自那以後,正教所生存的地方近乎找不到魔教人士,就算真有漏網之魚,魔教人士也只會努力掩藏自己的身份,不再也不敢像之前一樣嚣張。

但魔教終究難以徹底滅絕,正教內,總會有心術不正或妄圖在修仙路上找尋捷徑的弟子,他們一不小心就會走入歧途,堕而為魔。

因此這些年來,正教區域內還是誕生了不少魔教,不過這些魔教一誕生,基本即刻就會被發現并掐滅。

所以……

“陸雲渺去蛇環嶺幹什麽?他有沒有告知其餘宗門宗主?”曲竹詢問。

陳某搖頭,“我不知道,陸宗主沒說。”

沒說,那就是沒有告知,并且懷揣着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去的。

曲竹啧了一聲,不管陸雲渺出于什麽目的,只要作為明雪宗現任宗主的他獨自一人且未通知其餘宗門就去蛇環嶺的事被別的宗門知道,必會被各宗門嚴加盤問。

“現在只有你和我……”曲竹瞥了一眼東方恒,“還有他知道?”

陳某遲疑,“應該是吧,我不清楚。”

又不清楚,曲竹的額角跳了跳,他不悅道:“那你還知道什麽?”

陳某再次被曲竹的臭臉吓了一跳,他低下頭怯怯回答:“陳某只知道陸宗主去蛇環嶺了,并且去之前讓陳某來通知你帶東方恒去連霧上的秘境。”

聞言,曲竹的額角又重重跳了幾下,他沒好氣地說話:“我說了不去就不去。”

說着,曲竹瞥了一眼東方恒,“他也不去。”

東方恒微怔,随即他琥珀色的眸子裏閃過亮光,直直與曲竹對視,可對視不過一會,曲竹就瞪了他一眼。

東方恒忙收回視線,乖巧地站在一邊當木頭人。

一時之間無人再說話,主屋裏陷入一陣寂靜,幾分鐘後,低頭的陳某才額頭冒汗地小聲說,“陸宗主還說……”

“說什麽?”曲竹斜眼問。

“他說……”陳某吞下一口口水,“難道你想違抗宗主的命令嗎?”

膽怯的話語在安靜的空氣中回旋半時,曲竹的雙手在某一刻倏地握緊,他的神色再度變得暗沉,惡狠狠瞪向陳某。

陳某被瞪得哆嗦了一下,他縮起脖子,鼓起勇氣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曲峰主,你也知道違抗宗主的命令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什麽?他當然知道意味着什麽!

按門規算,不聽宗主話者,若無特殊理由使衆人信服,一律逐出明雪宗!

就以曲竹在明雪宗的名聲,是個人都想他立馬離開明雪宗!

煩死了!神經病!自己悄無聲息地去蛇環嶺不說,還要他也去秘境送命!

還帶着一個拖油瓶去送命!

曲竹煩躁地卷了卷發絲,要不是因為……她的書信,曲竹從最開始就不會來明雪宗!

她的書信……曲竹的腦海中掠過一條精致的金色長命鎖,抿了抿淺紅的嘴唇。

女人的面色蒼白,唇角泛起虛弱的淺笑,她輕輕說:

【小竹,娘應該不能……繼續陪着你了。】

【但我一直有一個願望……】

【你的親生父親,是天下第一宗明雪宗的人。】

【拜托你,幫我找到他,然後……】

曲竹垂了垂眼睑,進明雪宗的這些年來,他的足跡近乎遍布整個宗門,只除了對修為有要求的文扉閣與練功坊的高樓,以及……禁地。

這些地方顯然不是曲竹輕易能進去的,所以現在,還沒到他離開明雪宗的時刻。

曲竹閉了閉眼,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好。

這聲“好”說得太輕,陳某起初只以為曲竹嘆了口氣,直到他将那道氣音在腦中轉了幾圈,才意識到曲竹好像答應了。

但陳某不敢完全确認,他猶豫半天,試探地說:“那個……我沒聽清。”

“我說,好!”曲竹煩躁至極,他幹脆放大聲音,還刻意加了些靈力,直震得陳某耳朵生疼,腦袋嗡嗡作響。

“好,好……”陳某暈乎乎地點頭,“那,那陳某就先行退下,曲峰主請提前準備妥當,三日後于明雪宗廣場見面。”

說完,陳某便迫不及待地轉身離開,臨走前他對着東方恒使勁眨了眨眼,示意東方恒保守住陸雲渺去蛇環嶺的秘密。

東方恒用力點頭表示明白,他注視了會陳某逃跑似的背影,然後轉過頭,一眼便望進曲竹浮躁且充斥戾氣的眼。

“東方恒。”曲竹冷聲喚道。

一聽到曲竹不悅的語氣,東方恒的心裏就冒出不好的預感,他立馬站直,乖順回應:“我在,師尊。”

曲竹哼了一聲,緊接着他的手上便多了一把靈劍。

曲竹揮了揮靈劍,壓抑住怒火,緩聲說話:“接下來三天,你就跟我在後山待着。”

“一步,都別想離開。”

*

三日一過,陳某再次見到曲竹的時候,注意力不由被他身後的東方恒吸引。

黑發少年的臉色微微發白,眼睑輕阖,琥珀色的眼眸裏交織迷茫與疲倦,仿佛才睡醒一般。

而少年眼下的青黑明顯寫着睡眠不足四個字,垂下的手臂也隔一會就顫抖一下,就連他的身形,粗粗看去都像是瘦了一圈。

怎麽才過了三日,這少年就大變了個樣,一臉疲相……

不知想到什麽,陳某的眼悄咪咪地往曲竹身上看。

曲竹看上去倒是和三日前一模一樣,唯一有點不同的就是,曲竹的神情自若,全然不再有三日前火冒三丈、恨不得逮人就幹的模樣。

見過眼前這二人的神态變化,陳某腦子裏瞬間冒出幾百個幻想,最後,他同情地看了眼東方恒,随即走到少年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聚集起來的修士們道:“再有一刻鐘我們就出發,還有誰沒到嗎?”

被人輕拍肩膀,東方恒茫然地擡起頭,看到算是認識的陳某,他翹起唇笑了笑。

東方恒彎起眼睛,溫聲打招呼:“陳師兄,早上好。”

見到少年露出來的單純笑容,陳某內心的同情更甚,他嘆了口氣,瞅了瞅曲竹,便看到曲竹正閉目養神,并不在意這邊的動靜。

陳某于是又加了些力,重拍了拍東方恒的肩,輕聲道:“加油。”

加油?加什麽油?

東方恒困惑的眨了眨眼,腦袋因為缺乏睡眠而不甚清醒的他絲毫沒注意到其他人偷偷看過來的憐憫視線。

幾乎所有人都和陳某一個想法——可憐的少年人,一看就是被曲竹的臭脾氣狠狠折騰了一番!

東方恒不知其他人的想法,他将陳某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圈,而後恍然大悟,是在提醒他守住宗主的秘密吧。

想到這,東方恒點了點頭說:“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陳某有些欣慰,他放下手,數了數到場人數發現少了一個人。

陳某皺眉掃視一圈,才驟然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

“诶,領隊呢?”

話音剛落,一股淩冽的風便倏然而至,從天而落的湖藍色長袍翩飛作響。

“抱歉,我來遲了。”來人的嗓音清爽,蓬松黑發束成的一縷小辮子在後腦勺一翹一翹。

“邱某見過諸位。”來人黑色的眸子游移,最後停留在閉目養神的曲竹身上,半晌,他咧開嘴笑了,“從今日起……”

“邱某,邱青,便是此次秘境之旅帶領諸位的領隊。”

“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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