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7.
第27章 27.
老板巴毅沒在門口等着。
人早就下去和媳婦一塊在木炭邊烤火了。
關了門的小屋很僻靜, 溫山眠下去時,就瞧見他媳婦阿蓮正坐在旁邊的板凳上,一邊說着什麽一邊輕笑。
巴毅也笑,卻是在搗鼓什麽東西。
仔細看看, 之前的燒木盆已經被他們加高, 并放上了隔板。
這又是一件越川沒有的東西, 且這隔板的制造有些玄妙,是用木頭交叉支棱起來的,下邊還有抵柱。
和窗戶的開關結構有點相似。
那木質隔板正在火上一點點升溫, 上邊擺着的是一排洗淨後薄薄切開的肉。
巴毅聽見聲響回頭, 笑道:“哎先生, 我媳婦這正給您做着肉呢, 您二位一會嘗點兒?長途跋涉不容易吧?”
溫山眠走上前, 看着那一點點被熱出油花的肉說:“謝謝,多少銀?我一起付。”
“哎。”巴毅擺手:“不要錢, 這肉就當送給您的, 咱巴爾幹來客人不容易呢。”
溫山眠想了想,還是拉開布袋, 付給了老板十二銀:“先給五天房費,多的兩銀是這五天的吃食,都得麻煩您。”
這就是只要一間房的意思了,巴毅了然, 也不介意,還退了一銀回來:“這就夠了,謝謝您啊, 那位先生不下來嗎?”
下來的只有溫山眠一人。
“他休息了。”溫山眠也沒推拒, 将那一銀收回來, 并在吧臺外坐下。
即便塗抹了油層,木板烤肉也容易熱扒着,所以巴毅不得不反複用抹了油的長筷翻面,幾乎沒停過手。
他媳婦則在一邊時不時撒點兒粉末。
也不知那粉末是什麽制成的,一撒下去,肉就變得格外鮮香,比越川的鹽味道要好許多。
溫山眠白天在山上吃了幹肉,本不算特別餓,是看見老板做都做了才沒拒絕,想着這麽冷的天,吃點熱食也不錯。
可如今嗅到這味道,肚子竟有些空曠起來。
他和秦倦在樓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窗外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天徹底黑下來。
人們不再圍聚在木屋外,但還有人三三兩兩經過,朝裏邊報以好奇的目光。
屋內的烤肉就着粉末不斷散發熱氣與香味。
溫山眠坐下後,瞧見那吧臺內側還有一塊木板,斜靠在角落。
上邊全是花紋,同窗臺處的雕刻有點像,卻不是漫無邊際的亂刻,而是一個個,在一定區域內的繪制。
“我們是這裏的第一批客人嗎?”溫山眠不着痕跡地掃了眼,問。
“是吶,是第一次,所以他們才那麽高興嘛。”巴毅說着,試探地問了句:“我方便問問,先生您是從西方渡海而來嗎?”
“不是,我是從山的那邊翻過來的。”
“山的那邊?”巴毅翻肉的手一頓,和他媳婦對視一眼:“山的那邊……也有人?”
“嗯,有。”
“也是像咱們巴爾幹一樣的地界嗎?叫什麽名兒呢?”
“越川。”溫山眠輕聲道。
“越川……”巴毅喃喃了一遍:“好聽啊。”
緊接着說:“沒想到山的那邊也有城,真好,真好。”
是鎮,但城和鎮在溫山眠心中并沒有什麽區別,只當是各地叫法不一,遂沒糾正。
“您那邊是什麽樣子的呢?”他媳婦阿蓮在木火旁輕聲問。
“靠山,臨海,比你們這邊小很多。”溫山眠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海的對面有群島。”
許是太久沒接收到外界的信息了,巴毅和阿蓮在火盆邊都聽得格外認真,不由問:“群島?什麽樣是群島?”
“很碎小的島嶼連在一起,碎島群。”
“越川群島?”
“不,群島那邊叫末海,和越川不是一個地方。”
“末海、末海上也有人嗎?”
溫山眠點頭。
巴毅聽出了神,想到什麽:“……那特芙拉狼呢,您那有特芙拉狼嗎?”
“特芙拉狼?”溫山眠擡眸。
“對吶,”巴毅開始比劃,“就是那種黑毛紅眼的狼啊,皮毛可硬了,不過肉很好吃,咱們以前糙,瞎叫,血族的狼嘛就叫血狼,但是後來收到大報,對,大報!您那邊收到大報了嗎?就那張大報--”
溫山眠心下一動:“你們也收到大報了?”
巴毅眼睛亮起:“當然啊!海浪帶過來的是不是?我們收到了好幾份吶!不過都不完整,我們拼了下才拼出一半。裏邊講了,這種狼叫特芙拉狼,是四大親王之一,特芙拉家族掌控的吶!所以叫特芙拉狼!我們都不知道,一直血狼血狼的,是不是很傻哈哈哈哈--”
“我們也叫血狼。”溫山眠聽出他自嘲的語氣,寬慰說。
“真的?”巴毅一樂呵,瞬間感覺彼此距離拉近了不少:“哎喲,那這都叫一塊去了,我們得是兄弟城啊!”
溫山眠彎唇,油燈在他平滑的肌膚上落下溫暖的陰影。
他問說:“我能看看那張大報嗎?”
巴毅啊了一聲,看了看自家媳婦,有些為難:“……這,這合起來的大報總共只有一份,我們這沒有,在李爺那,但這個點,他估計已經睡下了,老人家年紀有點兒大了。”
“那明天白天可以去嗎?”
“可以啊,沒問題,”巴毅連連點頭,旋即試探地問了句:“您,您既然想看大報,是也會認字嗎?”
“嗯。”
“上面那位先生也會?”
“嗯。”
“真厲害啊。”巴毅憨笑起來:“我們整個巴爾幹,也就李爺會認呢,其他人就認得一兩個的,壓根看不明白,哈哈。”
阿蓮推推他,示意他別忘了翻肉。
巴毅連忙又開始翻,阿蓮則在旁邊跟着撒了點粉末。
她控制的量很精準,細細慢慢的。
溫山眠說:“但我們只收到了一份大報,很濕,海圖都不算完整,內容很少。”
“這樣啊。”巴毅瞬間理解了:“那沒事兒,明天我帶您去看,這會兒您要有什麽我也可以回答,李爺當時當着我們全城人面念的大報呢,我這裏都記得。”
巴毅說着,開心地拍了拍胸脯:“那大報上可說了,咱人類已經贏了,以後天南海北都是同胞,要想辦法把大報上的內容,傳達到任何有人的地方吶!”
“所以打那之後,我們巴爾幹就開始翻新了,然後就搞成了現在這樣。”
“因為那大報上有一塊說了,中心島有商隊在往外走。那中心島的商隊肯定帶着的都是好東西是不是?人可能打敗親王呢!我們就想能不能整點什麽和人交換,但我們巴爾幹也沒啥東西嘛,這不就搞點兒住處,搞點兒小酒什麽的?”
巴毅說着,将烤好的肉裝盤:“來,您嘗嘗。”
順帶把原本烤給秦倦的那份分了,給自己和媳婦也裝上。
三個人于是就這麽隔着吧臺,在火盆邊坐了下來。
這肉烤得非常好吃。
巴毅不斷的翻面讓肉質內外都時烤得極其均勻,尤其他還讓邊角過度受熱,形成了一種焦面。
溫山眠起初以為這是烤壞了,不能吃的,得丢,受巴毅邀請,才嘗了那麽一小口。
然後就發現在他媳婦調制的粉末下,這肉質也好,焦面也好,味道都極佳。
一口咬下去,表層嘎嘣脆,裏層鮮美至極,唇齒留香。
尤其是巴毅在旁邊還切了兩塊相對厚點的肉,把周圍一圈全部烤成焦面,裏邊卻還是很嫩。
那一咬,溫山眠瞬間眯起了眼睛,味蕾被滿足到冒泡。
人在吃東西時,說話總是比較放松,不如平日裏嚴謹。
所以坐下來後,巴毅的話題就有點兒漫無邊際想哪說哪的味道。
“好吃吧?”他看見溫山眠咬肉的幸福樣子,驕傲地一摟阿蓮:“我媳婦做的吶,我們巴爾幹人都覺得好吃。”
阿蓮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吃。”溫山眠實話實說。
“您那邊,就是越川,有沒有什麽好吃的?”巴毅好奇地問。
溫山眠搖頭:“沒有,我們沒有您這邊的這種粉末,只有鹽,比較簡單。”
随即想起了什麽,眼睛一亮:“但是我們那有果汁。”
“果汁?”巴毅說:“就是水果打出來的汁?我們這也有吶,就這個啊,暗橘汁對不!”
他一邊說,一邊點點之前給溫山眠倒好的暗橘汁。
“嗯,但我們那邊的老板做的是純橘色的,沒有暗色,”溫山眠說:“而且加了點氣泡,很甜很好喝。”
暗橘汁是很酸的,顏色也不好看。
所以巴毅和阿蓮一聽見“純橘”和“甜”兩個詞眼,瞬間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他有給我裝些上路,不過已經喝完了。”溫山眠可惜道。
“能把這暗橘調成純橘,那可真是厲害……”巴毅仔細想想,也沒想明白是怎麽做的。
他們巴爾幹人倒是會為了篩掉暗橘細碎的籽反複過濾,這樣一來顏色确實會淺一些,但靠這樣的過濾變成純橘?巴毅不太敢想,認為對方肯定得是有點別的辦法。
溫山眠說:“我們叫他大胡子,他和您有點像,有疤,腿上也有傷。”
“哎喲!”巴毅一愣:“所以您之前才選我……”
“嗯。”
“我說呢,就我這彪悍樣子,十個人九個人不會選,我就說您為什麽……哈哈,看來是托了這位兄弟的福吶,我巴毅可得謝謝他。”
溫山眠淺笑:“他也有妻子,剛有身孕。”
以越川的條件,生産雖然不如末海艱巨,卻也還是有難度的。
“我幫他借借您二位的好運吧。”
二樓的奶香太足了,溫山眠起初不明白阿蓮為什麽又累又幸福,直至嗅到那味道才明白。
巴毅家有孩子,阿蓮多半是剛完成分娩。
如果是剛完成分娩,這狀态不管在越川還是末海,看着可真都算不錯的。
“哎。”巴毅在短暫的驚訝後,就明白過來:“您發現了啊。”
“嗯。”
“我就說,那味道肯定是瞞不過獵魔人的。”巴毅笑着摸了摸腦袋:“那您可真借對人了,我媳婦厲害着呢,我家是雙生子。”
“……雙生子?”
“對,一胎兩個,我們這的産婆都說巴爾幹得有一兩百年沒接到雙生子了,得是好兆頭,但我媳婦能挺過來是真挺不容易,當時那揪心的--”
阿蓮輕輕拍了拍他,示意他別說這些了,都過去了。
巴毅哦了兩聲:“行,不說不說,總之祝您朋友平安!肯定順順利利的!”
大概是談及了孩子,巴毅和阿蓮二人一時間對溫山眠更親近了。
遠行還記挂着他人幼子的人能差到哪裏去?
阿蓮當了母親,最懂得生産多受罪。
将心比心,如果有同鄉人出行在外還不忘記着她生産不易,找到機會便為她和她腹中子祈求好運,那她無論如何都是要感激的。
巴毅想法相似,兄弟遠行,不忘自己,哪能讓人不觸動?
話匣子于是徹底打開了,巴毅終于将此前鎮民們欲言又止想問的問題搬上了臺面。
“對了溫先生,您說您是翻山過來的,那您有沒有……經過過我們這的深山?”
“就是那個分界區,你們那叫不叫分界區?有霧氣和黑木的地方,然後還有特芙拉狼--”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跳舞~
啵啵啵~
巴毅:俺也有媳婦,你們兩貼貼,俺和媳婦貼貼。
明天的更新将于今晚0點放送,後天的更新改回後天9點哈,以後還是9點見3~
*
感謝在2021-04-30 11:38:04~2021-05-01 19:07: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縷孤魂(別提作業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日常吃瓜群衆 10瓶;藍的Ashley 5瓶;
感謝大家的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