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翌日天明,衆人都休息好了,收拾上路前,妙妙發現了兩件事。

一件事是天氣陰沉沉的,有些悶,好似要下一場大雨了。

第二件事是,孟如寄臉色陰沉沉的,很難看,好似正憋着一肚子的氣。

一開始妙妙并不知道為什麽,也不敢問,直到孟如寄給大家發早飯的時候,妙妙看出來了,一定是牧随惹孟如寄生氣了!

因為孟如寄拿着餅,誰都發了,連兔子都有,卻獨獨繞過了牧随。

妙妙看見,牧随的手都伸到半道上了,孟如寄愣是冷漠的繞過了他,把餅遞給了他背後的兔子。

兔子有點笨笨的,拿着餅自顧自的吃起來了,沒有去管他的東家。

牧随也不急,就抱着手,靠着他們的木頭車站着,好整以暇的望着孟如寄,眼神一直跟着她轉悠。

孟如寄根本不擡眼看他,發“完”了餅,孟如寄便往木頭板車另一頭一坐,自己開始吃了起來……只是把餅袋子捂着,不讓別人動。

妙妙便咬着餅,蹭到了孟如寄旁邊,小聲問她:“你們吵架啦?”

“吵架?”孟如寄咬着餅,邊吃邊答,“我可沒有,我只是覺得,有的交易不用談,有的合作不用做。僅此而已。”

她說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場的人都能聽見。

狼吞虎咽吃完餅的兔子聽到這話反應過來,他擡頭一看,就他城主哥哥肚子還在叫,手指上連面粉都沒沾一點。

兔子怒了,雄渾的聲音怒斥孟如寄:“你幹什麽欺負我城主哥哥!把餅拿來!”

孟如寄冷笑,淡漠道:“吼什麽,妙妙這單生意,我談的,除了妙妙,你們幾人,怎麽分配這物資,我說了算。看在你要拉車的份上,我給你一個餅,至于他,他好手好腳,非得我來喂不成,自己找果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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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欺負人!”

兔子還沒吼完,卻見牧随真的就往林子裏走去了!

兔子大驚失色,“城主哥哥!你何必受他們這個鳥氣!”

“你太吵了。”牧随邊走邊說。

兔子連忙跟上,雖然氣憤但還是順着牧随的話,減小了聲音,跟牧随抱怨道:“這破車我不拉了!我陪城主哥哥找吃的!哥哥沒吃好!我一步也不跑!”

“回逐流城我們又不急。”孟如寄一邊吃餅一邊悠悠然道,“你們慢慢找呗。”

兔子氣得回頭指着孟如寄,破口大罵了一個開頭:“你這蛇蠍婦人!……”

“行了。”牧随瞥了兔子一眼,眸光薄涼,暗藏警告,“閉上嘴。”

兔子觸到牧随的眼神,一驚,立即将自己的嘴巴咬上,不敢再吭一個氣。但他大腳還是在地上跺得響亮,悶頭往林子裏走了些。

看完這一出的妙妙眼睛亮亮的望着孟如寄:“牧公子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他好像對如寄姐你有些……寵?”

“寵物的寵?”孟如寄又冷笑一聲,“我又不是動物,也不是個小孩,不需要誰寵不寵的。”

“不是啦,我就是覺得,今天牧公子好似很維護你?”

孟如寄瞥了眼牧随的背影,惡狠狠的将最後一口餅咬進嘴裏,像是在嚼着他的肉一樣:

“他欠我的。”

“啊?欠什麽?”

“公!平!”

孟如寄不再多言此事,扭頭,跟着一直蹲在地上的葉川,捯饬木板車的輪子去了。

等牧随吃好了東西,木板車的輪子也被葉川調校得更好了,幾人準備上路,但天氣看着是越發不好了,悶得不行,黑雲中,隐隐還有雷聲傳來。

嗅着鼻尖的青草味,妙妙嘆氣:“看來是要下場大雨了。”

“要不先去避雨吧。”一直沉默拉車的兔子忽然開口,“我記得,來的時候隐隐瞥見前面有個破房子。”

“也好。”葉川點頭,“別将衣裳和餅都弄濕了。”

衆人沒有意見,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落下第一滴雨之前,跑到了葉川說的破房子處。

只是孟如寄沒想到,這破房子,卻是一個小破廟。

破廟四壁都塌了,頂上瓦也七零八落,廟裏供奉的神像面目模糊,石頭做成的身上布滿了青苔,沾上水汽之後,那青苔竟更顯幾分青綠。

因着房頂塌了一半,另外一半全靠神像頂着,廟裏便還有一片地方是幹燥的。

率先走入破廟的孟如寄和牧随在看見神像後,都不約而同的停頓了一瞬。

随即,孟如寄抱着餅和包裹裏還幹淨的衣裳走到了幹燥的地方,将它們放在最穩妥的角落,然後趁着雨還沒大,在破廟旁邊摘起了像粽葉模樣的青草。

牧随在神像前立了一會兒,一言不發,雨越發大了,他也沒動。

直到後面的兔子拉着木板車走進來,車輪的聲音似乎驚醒了他,他向後看去,妙妙手掌擋着頭發,火急火燎的跑進來,根本沒看四周,直接坐到了孟如寄旁邊。

“無留之地的雨真是,跟人間一樣,都不跟人打商量的,說下大就下大了。”妙妙一邊拍着衣裳一邊抱怨。

兔子在後面吭哧吭哧的拉車,把木板車拉到了角落,地上的泥土因為雨水變得泥濘,所以也葉川走在了最後,幫他推了一把。

“總算進來了。”兔子放下車,立即往擋雨的地方走,但葉川沒動。

他在看見神像的時候,跟牧随一樣,停住了腳步。

只是牧随已經跟大家一起走都到了避雨的地方,唯有葉川,驚訝的望着神像,立在雨裏。

“這是神像。”葉川道。

妙妙和兔子這才轉頭看見了頂着破廟房頂,供他們避雨的石頭神像一眼。

兔子随即“哦”了一聲,然後走到了牧随身邊,脫下自己的外套,給牧随在地上墊了個墊子,道:“城主哥哥,這兒幹淨,你快坐下歇歇。”

牧随依言坐下,将懷裏揣着的果子拿出來,給了兔子兩個,另外的,自己一邊剝,一邊吃起來,依舊沉默的不說話,只是眸色和雨水一樣,有點寒涼。

妙妙卻不明所以,眼神幾次在神像和葉川之間轉動:

“怎麽了嗎?這不是很常見嗎?葉大哥,你快過來吧,雨下大了,衣裳頭發都打濕了,會生病的。”

“這不常見。”葉川很固執的站在雨裏,他死死的盯着神像,“人間供奉的是仙人廟,這裏供奉的是神明。”

他說這話,妙妙更加不解,奇怪得直撓頭。

“我們該離開這裏。”葉川嚴肅道。

“要走你走。”兔子一邊扒果子皮一邊道,“下雨天,這車多難拉呀,我才不出去淋雨呢。”

“孟姑娘。”葉川轉頭喚孟如寄,“身為修仙者,豈能在供奉神明處休憩。”

此言一出,在一旁摘青草葉子的孟如寄動作頓了頓,她轉頭看向葉川。

在他們兩人都沒注意到的一邊,牧随也擡頭,沾染了雨水氣息的黑色眼瞳凝望着孟如寄,将她的動作全部刻下。

“這一次,兔子說得對。”

孟如寄平靜的答了一句。

兔子驕傲的撅了一下嘴:“你看,城主哥哥,壞女人都覺得我說得對。”

牧随垂下眼眸,吃了一口剝好的果子,好似對他們的事情毫不關心。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的他,眸色看起來更溫柔了些許。

孟如寄抖了抖手裏的長條葉片,自己走回避雨的地方,盤腿一坐,開始編織起手裏的東西來。

葉川見狀,卻有些急了:“孟姑娘!”

孟如寄平靜的打斷他:“我聽得見。”

“這是供奉神明的廟!”

“我看得見。”

“神明曾經是什麽模樣你不知道嗎!他們想要滅世!你不知道嗎!”

孟如寄手裏快速的編織着青草,不一會兒,一個青草披肩已經粗見雛形,她像是忙裏抽閑一樣,答着:“有過耳聞。”

“你怎可如此淡漠!”

混着葉川的怒斥,“轟隆”一聲,熾白的雷電劈下,照在石頭神像模糊的面目上,隐約顯出了上面曾經雕刻過的神像面目。

那向下看的眼睛,好似在俯視世間所有的鬧劇。

“曾經的仙人,歷經數千年的戰争,終于勝了暴虐的神族,這才護下天下蒼生,你今日豈能因為一場雨,便躲在這供奉神明的廟宇中!”葉川望着孟如寄,痛心疾首,“你是修仙者……”

“不是。”

孟如寄終于擡頭望向葉川。

“我只是一個倒黴的人。因為一個神仙妖魔的肆意妄為,被迫與修仙這件事挂鈎、的、人,而已。”

葉川一怔:“誰不是從人修成仙的,而且……曾經的仙人,不就是為了保護普通人嗎?你……你自當遵從仙人的規矩。”

“我尊重,也理解。你可以站在仙人的立場上,指責曾經的神明暴虐,邪惡。但我拒絕遵從你的規矩。”

雷聲翻滾,孟如寄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能在雨幕中讓每個人都聽清楚。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讓我出去淋一滴雨。”

孟如寄一邊說一邊編好了第一個青草披肩,她咬住最後一根草,然後打了個結,然後把披肩遞給了妙妙:“穿好,擋擋那些吹進來的雨點。”

“哦……”妙妙老老實實接過,把披肩穿在身上。

被晾在雨中的葉川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隔了好久,等到孟如寄第二個披肩都編好了,葉川才道:“你若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只是,我斷不會與你們一起躲在那神明支撐的屋檐下。”

孟如寄把青草披肩往葉川處一扔。

葉川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接了過去。

孟如寄神色無波,繼續用剩下的青草編織下一件擋雨的披肩:“你不願受神明庇佑,那我先暫時庇佑你一會兒吧,只是你站在雨裏,這披肩擋雨的作用不大了,擋一點是一點,你将就吧。”

垂頭吃果子的牧随目光便也順着那青草披肩往外飄去。

他看見葉川握着青草披肩,臉色倒是不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了,這下全變成了紅色。

葉川沉默許久,終于把青草披肩披上,一轉身,去了破廟殘敗的圍牆外邊。

他也沒走遠,就在外面站着,背對着破廟,就好像一根旗杆,立在那裏,不知道是不願看神明,還是在守護廟裏的人。

牧随握了握手裏的果子,目光再次落到了孟如寄編織青草的手上。

她在編第三件了……

“真不管他了嗎?”妙妙坐在孟如寄旁邊,望着外面的葉川,有些擔憂,“雨好大的。他會生病吧……”

“人各有志。”孟如寄道,“起什麽因,結什麽果,都是自己選的。現在拉他進來,估計比給他一刀還讓他難受。”

“好吧……”妙妙不再勸了,便又将心思放在了孟如寄編的青草披肩上,“如寄姐,你怎會編這個,還編的這麽好?”

“養過的小孩多呀。”

孟如寄給第三個青草披肩打了一個結,在手指穿插間靈巧的一動,披肩上便出現了一個不同的花樣,看着像是一個立着耳朵的兔子腦袋,“你看,我還會不同的花樣呢。”

妙妙感慨出聲:“這個兔子耳朵好可愛!”

一句話,喚得兔子伸長了脖子。

牧随的眼神也定定的落在孟如寄手上。

“有的小孩很小,給他們編這些花樣,他們最喜歡了。”将最後的結打上,孟如寄拿着青草披肩看向了兔子和牧随。

兔子雙眼亮晶晶的盯着孟如寄,牧随則別過了頭,故作平靜的吃着自己剝的果子。

孟如寄問:“想要嗎?”

牧随将嘴裏的果子咽了下去,張口之前,旁邊的兔子渾厚的回答:“想要!”

牧随:“……”

然後兔子得到了折過特別兔子花紋的青草披肩。

披肩在他肩膀上顯得有些小了,他沒有在意,很開心的披着,像只花蝴蝶一樣,轉來轉去的欣賞。

牧随眸色冷淡的盯着他,看他一張絡腮胡的臉,笑得一臉不值錢:“這個草編的兔子紋真的好好看哦城主哥哥。”

城主哥哥沒有搭理他并搶回了他還沒來得及吃的一個果子。

最後,孟如寄編好了第四個披肩。

牧随斜眼瞥她,孟如寄根本沒有浪費一個眼神給他,自己将青草披肩披上了。

地上就只剩了一些撕下來的廢草,再沒有多餘的,做下一個。

雷聲“轟隆隆”的響着。

神像的臉在陰雲之中不見悲喜……

牧随也是。

這雨下了一整天。到了夜裏,倒是晴了,只是道路還泥濘着,根本趕不了路。孟如寄決定索性就在這破廟住一晚上。

這一天雖然沒做什麽事,但妙妙也很快就困了。她想睡覺,可地上潮得不行,兔子便出了個主意,讓大家把外套頭脫一脫,給“東家”墊個床鋪。

孟如寄有點意外,兔子竟然突然長腦子了。

兔子還身先士卒,率先将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于是衆人都照做,用衣服給妙妙鋪了個床,讓她睡了上去。

孟如寄脫外套的時候,袖子裏的石頭掉在了地上。

她這才想起,莫離似乎已經好久沒有說話了,可能上次在洛迎風手裏确實吃了大虧,他得好好緩緩。孟如寄将他放在了妙妙的“枕頭”旁邊。

自己則站起來活動筋骨。

這一動,她又看見了牧随往廟外面走了。

孟如寄跟着出去,看見葉川正坐在樹杈子上休息。他給孟如寄指了個方向:“他往那邊走的。神色有些奇怪。”

“我知道。”孟如寄看了葉川一眼,“晚上睡樹上小心些,莫掉下來了。”

又跟着牧随來到了離開大家的地方,果不其然的,孟如寄又看見了靠樹坐着,疼得臉色蒼白的牧随。

這一次,孟如寄選着抱着手站在了他面前:“傷口又疼了?”話裏,多少帶了點看戲的意味,她在牧随面前蹲下,伸出手。

牧随白着臉,忍着疼,看着孟如寄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白皙的手放到了自己面前。

但她沒有碰他,她手掌帶着溫度,在他皮膚能感知到溫熱的地方一晃而過,然後她收回了自己的手。

牧随知道,她故意的。

但他也知道,他就是被她的故意,撥亂的心弦。

“碰你一下,你會好受一些,是吧?”孟如寄愉快的笑着,手掌在他額間,臉頰,隔着半寸的距離,游走,“可我……”

牧随擡手,想将面前的溫熱握住,可孟如寄飛快的将手抽回去了。

他握住了潮濕的,寒涼的空氣,還收獲了孟如寄一聲得意的輕笑:“夫君,怎麽如此失禮呢?”

牧随深吸一口氣,擡眸望她:“你要如何?”

孟如寄的笑,便收斂了起來,她挑眉看着牧随:“一問一答,玩完。”

“我昨晚,在一開始,回答過你一個問題。”牧随道,“一問一答,你沒吃虧。”

“吃虧了。”孟如寄道,“你答得不詳細。”

沉默,在潮濕空氣浸骨的樹林裏蔓延。

終于,牧随開了口:“雪鏡崖,我奪你內丹的那日,崖邊,并不只有我和你。”

“我知道,還有葉川。”

“不是他。”牧随眸中帶着寒光,凝視孟如寄,“還有一些黑色的,怪物。”

孟如寄眉頭一皺:“黑色的怪物,是什麽?”

“或許,可以被稱為,冥怪。”

“說詳細點。”

“因戾氣聚集而成的怪物,我從無留之地回到人間後,發現人間已經有不少地方,出現了這種怪物。”

孟如寄倏爾想起,她醒來那日,雪鏡崖上四處都是焦黑的痕跡,她以為是牧随幹的,沒想到,卻是因為牧随與另外的怪物争鬥留下來的。

“那日,我來雪鏡崖前,它們就已經到了,破了你的封印。”

“我的封印是它們破的!?”孟如寄震驚,“它們卻有這般本事?”

“嗯,而後,我與它們惡鬥一場。殺光了它們,從它們手裏,搶回了你的內丹,納入了丹田中。”

“我的內丹也是它們弄出來的!?”孟如寄更震驚了,“不是你挖的!?”

牧随沉默的望着孟如寄,算是認了。

“你……”孟如寄啞口無言了許久,終于道,“你回人間後,能打敗破開我封印的怪物,你是不是……還在我面前藏了你的真正實力。”

牧随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總結道:“我身體裏的戾氣,就是在那時留下的。”

孟如寄奇怪:“既然只是這般緣由,為何你之前不願意與我說?”

“這應該,算下一個問題了?”牧随反問。

孟如寄沉默了片刻:“行,總有一天把你的身世都挖出來。”

牧随靜靜的望着孟如寄:“公平了?”

“算吧。”

“手。”

他如此直白,倒是讓孟如寄愣神了一瞬,随即,孟如寄輕咳一聲,往旁邊一坐,把腿伸直,然後拍了拍自己膝蓋上方一點的位置。

“過來吧,你好好談交易,我也不會虧待你。”

牧随看了看孟如寄的腿,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躺上去,他目光挪到孟如寄的臉上,又問了一個曾經問過,但卻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

“你對誰都這麽好嗎?”

孟如寄一挑眉:“那我對你壞一點?”

話音未落,牧随躺了上去。然後執着的說了一句:“手。”

孟如寄便撇嘴,将手放到了牧随的腦門上:“這樣好了?”

“嗯。”

深夜裏,寂靜中,林間似乎只聞兩人均勻的呼吸聲。

隔了許久,孟如寄幾乎都快在這種規律的聲音中睡着了,忽然又聽到了牧随的聲音:“你對我不止壞了一點。”

孟如寄迷迷糊糊的問了一聲:“嗯?”

“青草披肩……”牧随的聲音朦胧,仿佛來自夢裏。

孟如寄聽得不真切,便問了一句:“你也想要嗎?”

好久沒有得到回答,孟如寄以為他不會答了。

“不……”牧随卻道,“我不想要……”他聲音很小,幾乎快聽不到。

孟如寄撇嘴:“牧随,你可真別扭啊。”

她說着,心裏卻想,明天還是別饞他了,給他做一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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